米来拧瓶盖的手顿了一下,“你?不亲不故的为什么这么帮我?” 阿丽在门口撩了下自己被风吹乱的短卷发,“那肯定不是因为喜欢你。” 米来被没头没脑的打趣了这么一嘴,只觉得好笑。 回小院儿的路上,米来问阿丽:“我这头得编个什么理由糊弄我奶奶啊?我奶奶现在正好不待见我,我这就是往枪口上撞的愚蠢行为。” 阿丽只笑。 昏暗的小巷进不来这么大的车。 阿丽把车停在巷口,和她并排走在小巷子里。 米来伸出手阻止了一下:“不然,你在车上等我?” 阿丽笑着指她的头,“我要是在车上等,估计你今晚是出不来了。” 米来一想也是。 巷子里堆着积雪,风一吹,雪会落得满脸。 那盏再没亮过的绿壳灯下,站着一个人,手里举着手电筒照过来。 米来看那身形,「嗖」的一下子起了一背的冷汗。 她直接跑过去,拿过她手里的手电筒,一只手把她两只手裹挟着往自己衣襟下摆里伸。 温热的皮肤甫一碰到冰凉的指ꔷ尖,激起了一身的寒颤。 还没等她发火,对面的人却先发了火。 “你头怎么搞的?” 路婳浓倔着脸不看阿丽,眼睛只死死盯着米来的头。 还是阿丽绕过她们,给米来留了句话:“你先不用进去了,我拿出来你再进去吧。” 米来点头。 “不小心撞的,没啥大事儿,就是医生非要这么包。”米来伸出手小心的挠了挠伤口周围,去抱路婳浓。 路婳浓从米来的衣服下抽出手,指ꔷ尖儿悬在伤口外顿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下了。 “米来,你上班儿是不是很辛苦啊?”路婳浓问。 米来眯起眼看她,又笑着伸出手抹了下她脸上的眼泪,“不辛苦,你学习是不是很辛苦啊?” 路婳浓点头:“辛苦。我脑子变笨了,背过就会忘,但是你让我考第一,我就用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努力了。” “这么乖?”米来笑。 路婳浓摇头:“作为交换条件,我希望你工作时是确保自己安全的,行吗?” 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 还没等米来安慰她。 路婳浓自己抹了眼泪,说:“对不起,我就是很容易多愁善感,我努力克制了,你别生气。” 米来敏ꔷ感的皱眉,“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家里人说你了?” “没说,就是,爸爸说我成天这样会给人带来负担。”路婳浓小声回答。 米来狠狠踢了一下门边废弃的竹筐,把路婳浓吓的身体一缩。 “别听他的,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骂人就骂人,想干嘛就干嘛。”米来冷着脸说。 路婳浓仰头问她:“那我明天可以陪你去上班吗?” 米来立刻说:“不行。” 她也知道这话有点儿打自己的脸,但她真不敢让路婳浓去那种地方。 路婳浓又瘪嘴。 米来突然福至心灵的问了一句:“ 你该不会是为了让我答应你,特意给我讲了段儿悲情小可怜儿故事吧?” 路婳浓抬起手狠狠蹭了蹭眼底,“但眼泪是真的。” 米来笑,头不小心碰到路婳浓的肩膀上,又疼的直起身。 路婳浓指了指屋里,“漂亮姐姐是谁啊?” “吃醋了?”米来不回答她,只伸出手轻轻挠她的下巴。 路婳浓眯起眼,“米来,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死的时候一定拉你当垫背的。宁肯下地ꔷ狱,我也不会让你活的快活。” 米来笑着去拉她的手,问她:“等多久了?你被冻成了望妻石,我可守寡快活了。” 路婳浓不接,“既然是坦白局,不如你说说你头到底怎么弄的?别拿糊弄奶奶的话糊弄我。” “啊。”米来仰头,呼出了一团的雾。 “有时候吧,太聪明真的不好。”米来转头说。 路婳浓对这话点头表示同意,“就像我明知道那种姐姐看不上你,还是会吃醋一样。” 米来心快速咚咚了两声。 有雪簌簌的落下,打在路婳浓漂亮的头发上,又慢腾腾落到她的鼻梁。 米来拉路婳浓蹲下身,手巴巴的挡在她头上,委屈巴巴的和她说:“那些人不服我,我新官上任三把火。剩下的剧情你自己能脑补吧?” 路婳浓笑着看向她:“真的啊?” “啊。”米来也笑着逗路婳浓。 路婳浓小小的往米来身边蹭了蹭,“姿态帅吗?没给我丢人吧?” 米来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应该呼天抢地的心疼我吗?你这画风不太对劲儿啊。” 路婳浓点头,认真又缠绵缱绻的放缓语调对她说:“我是心疼你,但人要过的坎儿总得一个人过了。我只能希望你,作为一个成年人可以在外面保护好自己。剩下的就是,我会继续爱你,比昨天更爱你。” 雾霭弥漫,能抵得住路婳浓的全然可爱吗? 一个自己还在自我疗愈的破碎人格,愿意将心比心的体谅一个贫穷又鲁莽的灵魂。 她通透的就像李子树下挂的那串儿玻璃风铃。 风一吹,它哗啦啦的响。 扰乱的不止是离子和原子,还有世上最不可捉摸的人心。 此刻,它正鲜活的为了路婳浓而扑通扑通的跳。
第60章 越来越没有年味的年, 米来拉路婳浓站起身,抬起手撩了下头顶的绿壳灯。 “不然我去换俩红灯笼吧?最起码看着喜庆。” 路婳浓摇头,“我喜欢这个, 不能把它修好了吗?” 米来想了想,“那得去找电工了。” 小院儿里有了声响, 米来和路婳浓一起看过去。 奶奶正手抹着眼泪不住的感谢阿丽,阿丽则是手拎着医院片子笑着推辞。 米来皱眉, 她去扯路婳浓的手臂:“你说,我奶奶是不是有点儿佝偻了?我记得她以前背是很直的。” 路婳浓探头去看, “没有吧,可能是冻的。” 阿丽终于把奶奶推了回去,走到米来身边时, 路婳浓小小的退了一步。 米来指了指她手上的ct片子,问她:“你怎么做到的?” 阿丽笑着指了指她的头:“注意这几天不能碰水啊,不能洗澡, 就用湿布擦擦就行了。” 又转过去看路婳浓问米来:“不介绍一下?” 米来手去拉路婳浓的手,十指相扣之后在阿丽眼前晃了晃。 阿丽抱臂, 对她摇头。 “我看不懂,你说出来。” “她,我, 我对象儿。”米来磕磕绊绊的说。 这件事对米来自己来说都算陌生的,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谈对象。在一个四处透风的场合,说出这句话也像是在宣示着什么东西。 那些朦胧的暗语和青春的暧昧,一一被寒风刺破,此刻她才有了那种说不上来的责任感。 阿丽挑着眉笑, 那平日里妖冶异常的红唇在此刻仿佛也变得天然的平和。 她手抵在米来的肩膀推了推她:“进去安慰一下你奶奶, 我和你, 对象,有几句话要说。” 米来蹙眉,“说什么?” 路婳浓不领这情,对米来扬了下下颌:“快去。” 米来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 完全不属于小巷的两个人,一个张扬穿长裙配皮草披肩,一个乖乖穿白色毛衣和短款棉服。 短卷发给自己点了一根细细的女士烟,吸了一口后,对烟雾对面的路婳浓说: “别陷太深了,她啊,这辈子太平不了。你们俩不同路,硬要挤在一起走,结果就是谁也到不了目的地,受伤害的只能是你们自己。”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路婳浓靠在红砖堆砌的墙柱上,又问:“能给我一根儿吗?” 阿丽歪了下头,“你会抽烟?” 路婳浓笑:“不会就学,抽两次谁都能会。” 阿丽放下手臂,在寒风里凑到路婳浓面前,手曲成半个城墙抵住要吹灭烟的恶风。 那烟头明明灭灭了好几次,最后终于燃了。 阿丽抬起头看路婳浓,“你和我想象中的好学生是有点儿不一样的。” 路婳浓回她:“怎么不一样?因为我抽烟?还是我搞对象?还是我和贫穷的小混混搞对象?” 阿丽收起手里的打火机,冰凉的金属盖儿硌在手里,让手指有些难受。 “反正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混ꔷ蛋呢?”阿丽抬起头笑着说,又用提着医院片子的手朝她摆了摆:“回见。” 昏暗的小巷又独留路婳浓一个人。 她手指夹着那根细烟,抽了两口就扔在了雪地里。 烟头的火没挣扎两秒,就被雪地吞噬。 她和米来最后也会被裹挟进命运巨大的齿轮里,没人知道结果。 也就意味着没人能预知她们俩的未来。 路婳浓转身,手握在冰凉的金属铁门上,一个用力,那门就被自己缓缓拉动。 再随着地上的滑道,掉了绿漆的铁门慢慢合进红砖砌成的墙柱。 这有什么难的呢? 屋里的人听到关大门的声音,小跑着出来。 “诶,你怎么拉动的?下次你进来叫我一声,你那手就不是干这活用的。” 米来两手握着路婳浓的手,看她发红的掌心直皱眉,“说话,笑什么笑。” 路婳浓抬起腿猝不及防的踢了她一脚,然后转头就往屋里跑。 老太太还在偷偷抹眼泪,路婳浓脱了外套上炕,又一声不吭的把脸贴向奶奶温暖的手臂。 等米来锁完门进来的时候,奶奶拉她的手坐在炕沿,“阿来啊,你以后一定要听强子的话,你有了人管,我也就能放了心。” 米来又叹气:“都说了,死不了死不了的,就是会痛。我不孝顺,我就希望您这么能忍的性子,就麻烦您再忍一忍,多陪我几年。” 路婳浓红了眼,偷偷转了个身抹眼泪。 她最听不得死,尤其是那死还和米来息息相关。 米来又去扯路婳浓,“还有你,都说了别老往这边跑,开学的时候我会回去。” 路婳浓踢了她一脚,被米来抓着白袜子狠狠打了几下脚底,“你听到没?” 收起脚的人表示没听到,被人强制性的搂着推进了小屋。 拉门儿一拉。 路婳浓的气焰短了一截。 米来脱了衣服当她面儿换了睡衣。 低头系扣子的时候,路婳浓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 米来低头去看她。 路婳浓眼里都是心疼,她手指轻轻划在米来的锁骨处仰头问她:“你不知道疼?” 米来又去看自己的锁骨,锁骨下面有一道很唬人的血痕,是指甲挠出来的,真不疼。 她手上继续系扣子,到了最上面那颗,她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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