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青丘的小狐狸崽儿吗?”白泽翘着腿笑吟吟地望着涂山猗,“不在青丘镇压蚩尤之尸,还跑来人间了?” 涂山猗斜了白泽一眼,盯着被她按住的遥控器冷笑:“你不也没有留在轩辕台吗?” 白泽义正辞严:“人间有劫,我秉持轩辕的道念出轩辕台,那是理所当然的。” 涂山猗不甘示弱,假笑道:“我青丘奉禹王之旨,来与人间结盟。” 话音落下,随即响起了两道冷笑,使得客厅的温度立马降至冰点。 阿和身躯紧绷,从涂山猗的怀中蹿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伯奇的窝中,朝着他踹了两脚将他赶出,这才蜷起身体,既害怕又好奇地望着客厅中对峙的两人。 在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山海妖怪的记载中,白泽对青丘的风流韵事情有独钟,从“候人兮猗”到“有狐绥绥,在彼淇梁”,每一则故事都要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就导致了白泽在青丘人人喊打,她压根不敢借道青丘入人间,而是靠着自己的“趋利避害”的祥瑞本能越过山海裂隙。 但是人间相逢的青丘神女与白泽并没有打起来的迹象。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涂山猗那百媚千娇的笑容中消弭,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了白泽,笑微微道:“我把羿的射日箭带出了山海。” 白泽点头:“那些东西比梼杌、饕餮那群家伙还要糟心。” “是啊,我辈立身之地岂是祂们能沾染的?”涂山猗一边笑着答,一边走近了白泽,趁对方没注意抢走了遥控器。她以极快的速度搜索到了一部以“白泽”为灵宠的电视剧,促狭一笑:“诶呀,白泽大人的真身原来是一只绵羊啊。” 白泽:“……” 松懈下来的阿和看了眼重新乱作一团的客厅,悠闲地甩了甩尾巴。 平静?不存在的。 作者有话说: ①《路史·后纪四·炎帝纪下》记载:“共工不贵独功,死葬不距之山。 按照这个做的设定。 虽然很多引用山海经以及其他传说故事,但是其中私设非常非常多,不能完全代入神话。 🔒第67章 河伯之事玄真道廷会着手处理, 再将水府中的发现转述给李神霄他们后,姜夷光又婉拒了对方的邀请,而是乘坐最早的航班回到沈城。 傅眷与她同行,似是极为疲惫, 一路上阖着眼基本没有开口说话。姜夷光在她休憩的时候瞥了她好几回。在与河伯的厮杀中, 傅眷身后的法相越来越明晰,等到法相的轮廓接近她自身的模样, 就是彻底地掌握“射日权能”之时。可她的伤势没有好全。不能因为她站起来了, 就以为她跟过去的病痛告别了, 她时时刻刻地忍受“火煞”的折磨。 是谁定下的命运,要她如此? “河伯的分魂化作了至精至纯的神性力量, 到时候你用它修炼,你的道行进境会很快。”傅眷温声道,她并没有睁开眼。 姜夷光听到了声音,身体微微地朝着傅眷一侧, 放轻了声音道:“你不需要吗?” 傅眷摇头:“不用。”怕姜夷光会拒绝自己的好意, 她又温和地解释道,“这些神性力量对我没有什么用处。交手时候的所得反而比一切都要宝贵。” 姜夷光“喔”了一声, 她索性不再掩饰自己的视线, 而是大大方方地凝视着傅眷。眸光一寸寸地扫过苍白如雪的面颊,定在了微微蹙起的眉心。“很疼吗?”姜夷光温声问道。就连普通同伴都会说上几句关怀的话语, 她与傅眷算得上一道出生入死,要是一言不发, 那未免显得不够道义。 傅眷掀了掀眼皮, 目光与姜夷光对撞, 片刻后抿了抿唇道:“不疼。”可能是此刻的姜夷光太过专注, 可能是看到那藏着璀璨星光的眼眸中只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傅眷的语气忽然间软了下去,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在沉默数息后,又低声开口,“习惯了。” 在听到了傅眷的回答后,姜夷光就在想,哪有什么不疼的。她只是被那股水潮掼得后退了几步,就觉得浑身上下要散架了。可傅眷这样回答,就是阻止别人再去窥探她的心境,她跟多年前一样,不会再任何人的跟前显露出自己的脆弱。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但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姜夷光眉头拧起,她压下了内心的起伏,挪开了视线。 可就在这个时候,傅眷的声音又响起了。 多年的不为人知的心酸和孤寂就藏在了那三个字中。 怎么能习惯?为什么要习惯这样的事情? “你不会——”余下的话语在傅眷那沉寂的眼神中戛然而止。八年前的傅眷家破人亡,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展露自己的脆弱了。到了姜家后,不管母亲待她如何,她都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窘迫吧?再加上还有一个万分糟心的、时时刻刻折磨她神经的“自己”。就算当初的所作所为都是因“命运”的摆布,可现在挥散了眼前的瘴雾和烟云后,回想起过去的事,姜夷光还是多了几分对傅眷的愧疚。“抱歉。”这两个字是替过去的“自己”说的。那个时候的“她”的确很糟糕,根本不值得傅眷在心目中将其所作所为美化。 “嗯?”傅眷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困惑,她偏头凝望着姜夷光片刻,从口袋中摸出了一颗糖塞到了姜夷光的掌心。 姜夷光一愣,微微发凉的指尖在肌肤上留下了令人战栗的触感,仿佛一根轻柔的羽毛扫过。她在傅眷难得的如绵绵春水的眸光下失神,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然是剥开了糖纸,将软糖递到了傅眷的唇边。 现在抽身已经来不及了,心跳的速度骤然加快,仿佛有烈火从耳根子边开始燃烧,势不可遏。姜夷光咬了咬下唇,索性将糖塞到了傅眷的口中。指尖从那柔软的红唇上轻轻擦过,姜夷光打了个激灵,火急火燎地抽身,一侧身,不再看傅眷的神情。 这行为像极了命运再度附身,可那束缚着自己的东西分明早已经消失无踪。 自己对傅眷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绪啊?姜夷光的心跳渐渐地平缓,可脑海中杂乱的思绪并没有消失,仿佛如开闸的水流般泄出,一会儿是幼时徒劳的追逐,一会儿是失控时的“偏执”与歇斯底里,一会儿又是好友的调笑……接近还是远离?那股心思要怎么样才能安放?姜夷光的脑海中乱糟糟的一团,许久之后,她调整了坐姿,扭头一下子撞入了傅眷深邃的眼中。 那好不容易平静无波的心湖再度荡开了涟漪。 她会不会询问?她会不会厌恶?她不会,她顶多像是既定命运中那样,露出在鬼窟时那样漠然的神情,那是她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来都会感到惊悸不已的冰冷神色,那双枯寂的眼中仿佛磨灭了所有的情绪,只余下了暗沉与空洞。 “很甜。” 傅眷的声音将姜夷光从情绪漩涡中拉拽了下来,她瞧见了一抹犹如昙花一现的笑容。 她望进了那双眼中,像是一下子跌入浩瀚的星海中。 这样的笑容在傅眷那张冰山脸上实在是罕见,姜夷光的心漏跳了一拍。 姜夷光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甜就好。” 她故作淡然地收回了视线,转移注意力,开始思考着神州与山海间的大事。 - 等到姜夷光回到姜家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姜家的宅子灯火通明,可仔细一瞧,压根不是灯光,而是笼罩了整个姜家宅子的符箓大阵被触发,散发着一团团玄奥的亮芒。姜夷光见状神色骤然一变,以为是有人闯入了家中。她来不及跟傅眷说什么,便快速地朝着前方掠去。可她没有感知到半点敌意和杀机。她的心紧提着,直到推开门看到了满地狼藉的客厅,以及不再从容优雅的白泽、涂山猗,眼角狠狠地抽动。 有她们在,姜家不可能有外敌闯入,那么,符箓大阵被激发的原因就在她们的身上了。 沙发上,涂山猗、白泽各据一角,衣上有符箓雷火灼烧的痕迹。茶几翻到在地,电视显示屏被劈成了两半,游戏机四分五裂……姜夷光的火气蹭蹭往上冒!这简直比遭贼了还要凄惨,是谁朝着家中投放炸/弹了吗? 一扭头,窝中的伯奇瑟瑟发抖,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抹消;而阿和浑身毛发竖起,可那双眼中却是流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来。 姜夷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咬牙切齿问道:“怎么回事呢?” 罪魁祸首正襟危坐,不发一言。 阿和“喵”了一声,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跃入了姜夷光的怀抱,大着胆子告状:“她们先是吵架,再是打架,最后雷劈了下来,就这样了。” 姜夷光:“……”大约是白泽和涂山猗不合,斗法时候灵性力量冲击了符箓大阵,使得阵法开始“自卫”。这打斗的两人顶多闹个灰头土脸,可客厅就遭不住这样的破坏。 赶在了姜夷光发火前,白泽叹息道:“我们会赔钱的。”停顿了数息,她又问,“能撤去阵法吗?”要是没有阵法在,场景不至于如此糟糕,以她们的力量,可以将没有被破坏的东西恢复如初,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状若垃圾场。可偏偏符箓大阵中有阴阳逆转、五行生化之道,她们的力量都被符箓束缚住了。 姜夷光没好气地瞪了白泽一眼,责骂的话语化作了一句叹息。她按压着眉心,越过了“废墟”,走到了两“山海来客”的跟前,肃声道:“下不为例。” 涂山猗点头,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翘着腿的白泽一眼,又问:“听说冰夷复苏了,黄河那边如何了?” 姜夷光回答:“已经解决了。我们去了河伯的水府,果真再度瞧见东瀛那边的痕迹,他们试图用传说中的妖怪要取代河伯这一概念,暗中篡夺祂的神性。八年前的黄河暴动,的确是他们在暗中捣鬼。” “这群肮脏的东西。”涂山猗眼神凛冽如刀,语调中压着几分杀意。 “冰夷的神性力量呢?”白泽也跟着问,在闪烁着异光的符箓大阵消退后,她感觉到了自己力量的回归。一拂袖用神通清BaN扫了破碎的垃圾,她扭头看向了跟着姜夷光一道回来的傅眷。 “冰夷被道廷带走了。”姜夷光耸了耸肩,正面抗衡冰夷的是道廷的真修,想要冰夷完整的神性力量,是不可能的事情。 傅眷也答道:“只有两团道分魂。” 白泽的眸中迸射出了亮光,她道:“足够了!分魂与正身不同,是冰夷最纯粹的神性构成。” 涂山猗抱着双臂,幽幽道:“这事情倒是可以让白泽出主意。”虽然看斗战能力,白泽是山海中典型的废物点心,但是耐不住她天生神圣,趋利避害的本领强。而近乎“全知”的权能,更是让她免走了很多弯路……要不然以她这几千年来干的好事,早就被山海诸妖兽生吞活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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