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能隐隐看到些曙光。 不知不觉又熬了个通宵。 肖芝兰:“还没回来?” 手机上,妈妈发来了催她赶紧回家的消息,楚远熙回了个“马上”,开始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 她望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为了这个项目,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几个月了,以至于她明显发现自己眼神空洞,难掩倦容。 手机里的日程表显示,明天还有一场酒会需要参加,看到这里,楚远熙放下了收拾东西的手,干脆又给肖芝兰回了条消息过去:“算了,我就在办公室睡好了。” 肖芝兰:“这怎么行?你太不顾身体了。” 楚远熙:“没事,就这段时间,忙完就好了。” 她特地在办公室里放了张床,方便随时随地都能休息。 草草洗漱了下,躺下的那一刻,楚远熙觉得自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麻木不堪,机械地执行所有大脑发出的命令。 但暖和的被子包裹住她的身体时,楚远熙还是感到一阵放松,随后很快进入了梦乡之中。 … … 她做了一个梦。 她以为自己只要足够疲倦,就不会在做梦,可最终还是被梦境席卷,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她仿佛化成了一道看不见**的灵魂,随后第不知多少次看见了穿着高中校服的自己,扎着高马尾,留着齐刘海,稚嫩青涩却勇敢。 她看见自己握着某个人的手,无数次交叠握紧又松开,浮浮沉沉,情浓之时。 可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快到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就消失不见了。 她惶惑地抬头,颤抖地叫对方的名字: “安安?” “安安?” 可不论多少遍,都没能得到回应。 她失控般地将所有东西砸了个遍,什么也不剩,期待那个人可以跳出来,大声呵斥她:“小屁孩,你又把我东西弄坏了,长大了可得赔!” 可是什么也没有。 除了她自己,什么也不剩下。 … … 楚远熙自梦中惊醒,毫不意外地摸到自己出了一身汗。额角的头发连带着枕巾,全都被汗水濡湿,无一幸免,狼狈不堪。 自从那件事之后,已经过去五年了。 五年里她已经数不清究竟梦到过这样的场景多少次了,每一次都以那个人的离去而告终,不论她大声恸哭还是无助地哀求,都无济于事。 该走的人,最终还是会走的。 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 她只迷迷糊糊躺了不到五个小时,却已经没了睡意。起身一看手机,有几条工作上的未读消息。 楚远熙一一回复了,最后来到了陈妃宜发送的那条:“睡得还好吗?” 她如实回答:“不好。” 陈妃宜:“我们试过了很多种药剂,都对你的睡眠质量不起作用。远熙,我很担心你,你抽空回基地体检一趟吧。” 楚远熙:“最近工作忙,改天吧。” 陈妃宜:“下周末?” 楚远熙:“可以,费心了。” 五年前,TT帝都基地发生了重大变故。 叛者组织G夜袭帝都基地,在假意被捕之后,联合安插在基地的人,里应外合,趁TT疏于防守之际,将帝都基地付之一炬,烧毁了无数价值昂贵的科学器材、实验数据,甚至是实验对象。 其他基地得到消息时,为时已晚,只来得及临时派人前来处理战后事宜。 帝都基地是TT最大、最核心的基地,这一战对TT的损伤不言而喻。 更糟糕的是,他们损失了一位重要的领袖——陈易雄。 当时情况混乱,无人知道陈先生的动向,只能确认在场的残骸中没有陈先生的尸体碎片。至于他是生是死,难以判断,但离开这么久还没有消息,恐怕……凶多吉少。 而G作为叛者组织,经此一战后,不但救出了不少之前被俘的成员,还甚至利用从TT这边获取到的科学机密,小有发展。虽然仍藏在暗处,但在TT元气大伤的情况下,俨然有分庭抗礼之势。 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是陈妃宜站了出来,成为了帝都的新领袖;同时,她对大家揭露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我是陈先生的侄女。” 这个理由足以让她接替陈易雄的位置。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会不会相信。 也是陈妃宜以一己之力,压下了当时的真相。 ——有TT的成员与G合谋,出卖情报,趁机绑架陈易雄,随后不知所踪。至于是谁,相关的成员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这一点被揭露出来,那么那些人一定会被全境通缉,届时处境不言而喻。 当时楚远熙在医院里足足躺了一个月,其实她的伤并不严重,休养几天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突如其来的打击还是让她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幸好有陈妃宜在。 直到那个时候,楚远熙才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自己一见到陈妃宜,就莫名地想要亲近。 她是陈易雄的女儿,而陈妃宜——虽然并不如她所说那样,是陈易雄的侄女,但也确实有着裙带关系——两人在血缘上来说,是沾亲带故的。 因此一见面,就对彼此有着特别的好感。 五年的时间很长,足够在TT受此重创之后苟延残喘,一点一点地慢慢恢复元气。 陈易雄死后,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科研计划也被翻了出来,在TT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针对他内心对基因的狂热追求、所做的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令人发指,其他基地纷纷提出异议,质疑帝都基地的负责人一手遮天,长期存在不合规的徇私行为。 在种种的监督之下,陈妃宜销毁了陈易雄的所有实验器材、物品及其他成果,这才平息了众怒。 抛开过程不提,只看结果,总之,一切都慢慢地回归正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楚远熙来说,仿佛也是这样。 她出院之后,正常地上学、复习、考试。原本就是学业紧张的高三学生,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功课;从起床之后到睡觉之前,除了无止境地学习,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干。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只有楚远熙自己心里明白,这只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她不能停下来,否则思绪就又会回到那一刻。 那个她再也不想回忆起来的时刻。 可显然这一点是无法做到的。 楚远熙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又在发呆,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镜子里的眼睛如一滩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湖水,不论露出什么表情,依旧死气沉沉,冷淡得宛若逐渐转凉的秋日。 手机上的日程安排显示她今天早上有安排。投资方带着法律顾问过来要跟他们谈一些事情,差不多也该到时间了。 “对方来了吗?”她问旁边的助理。 “还在路上。”助理主动地跟她介绍起投资方派过来的人,以及对方的职位等信息,“今天来的人是……他带的法律顾问姓沈,没查到之前有办过什么案子。” “行,我知道了。” 对元福医疗来说,今天来的投资方可谓是金主中的金主。对方的老总对他们的项目一直很看好,出手阔绰,在他们ABC轮的融资中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此虽然他们要谈的事情并不是特别重要,按理说用不上楚远熙亲自出面,但为了以示诚意,她自然得对对方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与此同时,沈梦佳跟着老板走进这栋大厦;她没有左顾右盼,但眼神飘忽,不住地打量着这里的布置。这是她第一次负责跟医疗企业相关的活儿,难免有些好奇。 不过要签的合同早就已经拟好,她做了充分的准备,因此对接下来的流程丝毫不担心,只想着早点结束工作跟朋友去逛街。 很快双方便见了面,开始寒暄。 “哎呀,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小楚总真是年轻有为呀……” “哪里哪里,您谬赞了。” 自家老板和对方的人开始例行商业互吹,沈梦佳眼皮子都快抬不起来了,只想打哈欠。 只是……这女人的声音很特别,低沉中带着一丝嘶哑,是那种无关年纪的天生质感。沈梦佳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不由得悄悄抬头打量。 恰好老板开始给对方介绍她:“这是我们的法律顾问,小沈。” 在对上对方视线的那一刻,沈梦佳想要自我介绍的嘴突然卡住了,如同被胶水紧紧粘在一起,如何也张不开。 虽然仅有数面之缘,但她又如何能忘记…… 自己曾在女厕所里被一个小屁孩儿踹成了猪头,头发薅掉了大半,鼻青脸肿,在家待了半个月都不敢出门。 而现在,这个五官已经褪去了稚嫩的小屁孩儿西装革履,人模人样地,正在冲自己微笑。 沈梦佳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开始逆流,勉力撑开嘴唇,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您好。”她说。 【作话】
第125章 第一二五行诗 这次的事情总体来说谈得比较顺利,只是在一些小的细节方面还需要再商量商量。投资方来的人跟楚远熙握了个手,决定休息个十五分钟再继续商量。 “小沈你怎么回事?”他略带不满地看向身边的法律顾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全程,沈梦佳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几次需要她出面说话的时候都在走神,肉眼可见状态不佳,男人自然不大满意,毕竟谁也不希望下属在合作方面前表现失误。 虽然他们是投资方,不需要讨好对方,但也不能砸了公司的脸面。 当然,现在是在人家的地方,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当面斥责沈梦佳,只能隐晦地提点一下。 “抱歉。”沈梦佳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直接告诉老板她以前被楚远熙揍过,所以心里犯怵吧?只好一个劲儿地道歉,“老板,我去趟洗手间。” 男人不耐烦地叮嘱:“快去快回,一会儿集中精神啊。” 沈梦佳连忙点头,随后匆匆忙忙地朝厕所走去。 她是真的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楚远熙。帝都这么大,她们公司合作的对象那么多,怎么偏偏就是她? 前两天,她刚刚才在凉城碰到了疑似楚安缔的女人,转头回来就遇见了她妹妹。真是晦气! 沈梦佳用凉水洗了洗手,轻轻拍了一点儿到脸上,让自己保持清醒,一会儿可别再出岔子了。 “沈听雨?” 一道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方才沈梦佳没有听到任何人进来的动静,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 她猛然转身,面对着一张刚才同处一室的脸,在意识到对方叫出的并非是“沈梦佳”三个字时,脸色忽变。 沈梦佳往卫生间的门口看去,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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