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也还是得休息休息。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 “好好吃一顿,然后睡一觉。” “咦?关思园?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我记得今天白天没看见你。”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女人,面对略带疑惑的询问,她稍稍顿了一下,随后流利地答道:“临时有些后续的空间漏洞需要修复。” 说着,关思园手中拿着一个平板,扬起展示给他们看,口吻中带了些关切:“你们快去休息吧。” 她本就是空间能力者,在经历了G的这一场偷袭之后,TT基地这个偌大的幻想空间自然需要修整,因此关思园所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考虑到这一层,众人压根儿就没产生任何怀疑,朝她微微点了下头,而后径自离开了。 这里隔音很好,因此他们并没有特意遮掩的谈话声只是悄然从门缝处漏了些许进去。 与此同时,里头的几个身影似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却并未被任何人瞧见。 房间内。 陈易雄的话音落下之后,久久没有得到回答。 不过他知道,是那个孩子没错。 那种即便素未谋面,也绝不会认错的、再熟悉不过的能量波动,只因那部分来自于自己。 毕竟自己是她的引领者,天生就有着相似的频率。 “你在哪里?” 陈易雄平静地抬眸,呼吸并不因自己的领地被入侵而有一丝紊乱,心跳脉搏都匀速且镇定,随意地扫着周遭。 “这个时间……你似乎不该来这里。” 据他所知,在白天的时候,楚安缔和楚远熙去了颐和园溜冰。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陈易雄就没有在意了。 毕竟在他看来——两个女生在一起,总归也就是逛逛玩玩那些事,又能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如果楚安缔现在在这里,那么楚远熙呢? 仍是没有人或声音回答他的问题。 陈易雄的能量无声地析出,顺着房间一寸寸地毯式地搜刮过去,将每一个他熟知的角落都探寻了个遍,却依旧杳无痕迹。 难道楚安缔不在这里?可她的能量又怎能强大到从远处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陈易雄冷然皱眉,没再犹豫,当机立断地拿起电话,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离开了这里。 他的这个房间其实严格意义来说,并不算位于TT的基地之内,而是以空间连接装置附着在TT基地之上的小幻想空间。 手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耳麦之内传来,他们根据陈易雄的指令,在短时间内就进行了精密的排查:“报告,并未检测到您说的能量波动……” “不可能。” “是这样的,我们已经做过数次测试,确认您的房间内只有您一个人的能量波动;并且数据库内存有楚安缔的能量波动样本,经核实对比,并未发现她的痕迹。” 陈易雄口吻平静:“你的意思是,我的感觉出了错误?” “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再去找,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 楚安缔那孩子和G有联系这事,陈易雄早就知道。但蝼蚁们即便成群也终究成不了气候,又有何妨,聚在一块儿反倒能为他铺出一条路来。 譬如今天。 陈易雄深吸了一口气,心跳竟然莫名地又加快了些。 在他身上是几乎见不到的心悸此刻接二连三地出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种感觉令他很不悦。 那股本就似有若无的能量波动似乎减弱了些,但仍旧像余留的淡淡花香,萦绕不散,令陈易雄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去地毯式搜索。”他又一次下了指令,同时快步走向走廊远端的电梯,“还有。” “您说。” “我有些头痛。” 后面的话不必多说,底下的人知道怎么做。 … … … … 关押着G的“俘虏”的小房间仍旧紧紧密闭着,在敌人退去之后解开了防护服的人紧紧盯着监控屏幕,有些不解: “他们还没醒?” 这针对复苏者的药剂虽然有效,但其药性主要是针对复苏能力的,按理说不至于让他们昏迷这么久;就算是注入了普通人的身体,也不会产生什么损伤。 而这些人昏迷不醒了这么久,着实是有点诡异。难道是下手的时候没控制住剂量? “一起去看看。”旁边的人皱眉,起身,也觉得捱到这个时间还没醒不太正常,“不能让他们出事。” 毕竟人活着,才能提供有用的口供。 他们结伴上了电梯,来到了高层的走廊内,忽然又收到了新一轮的指令:“去4503号房间取三支X09号药剂,送去六十六层的走廊。” 基地的走廊很长,这个目标太过宽泛,在走廊内的或许不止一人,他们得问清楚:“送给哪位?” “陈先生。” “明白了。” X09号药剂是用于治疗能量波动所导致的头痛的,看起来陈先生的身体不大舒服,这可是和去看G的俘虏同样要紧的事儿。 因此他们只得暂时搁置了计划,而两人又正好正处于四十五层,没花多少功夫便拿到了药剂,再上了电梯,缓缓随之来到六十六层。 … … … … 陈易雄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可还是不见来送药剂的人。他将头微微倚靠在六十六层电梯旁的柱子上,因着时不时的疼痛,皱起了眉头,忍受着那种仿佛侵入神经般的不适。 不过这幅表情并非经常出现在他脸上,只有在独处时,他才允许自己流露出这种并不那么强势的姿态。 他的耳朵仔细地听着周遭的动静,刚刚闭上眼睛想要略微休息一会儿,可随即在下一秒便锐利地睁开,方才的脆弱感顷刻消失,一扫而空。 那种感觉又来了。近在咫尺,又却又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波动,愈发嚣张,愈发明显,一寸寸朝他逼近,像“嘶嘶”地吐着信子的蛇一样。 可惜贪心不足,蛇竟也妄图吞象。 如果说方才陈易雄只是怀疑周遭有别人的话,那么现在他可以完全确定自己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就是有人处于离他很近的位置上,并且不怀好意。 “出来。”他气定神闲地说,仿佛方才那个被侵扰得头痛不已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即便是在TT的基地里,陈易雄如此谨慎的人,也不会什么后招都没有。他的怀里有紧急联系装置,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可他却并不想动用,因为没有必要。 “别躲了。” 他叫出了楚安缔的名字。 陈易雄几乎可以嗅到那股能量的味道,太过熟悉,也太过稚嫩,可以预料到的是,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蠢货。”他轻轻地笑了,似乎在转瞬之间猜到了楚安缔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用意,“你想坐收渔翁之利,觉得在G和TT发生冲突之后,基地没人保护我?” 可惜的是,他并不需要别人保护,因此对方的这个算盘,显然是打错了。 太过轻率。 “……” 他终于听到了对方的回音。那是一声轻得无法划破任何事物的叹息。 深邃的尽头处,熟悉的身影现了端倪。 针织帽压着海藻般的长发,将本就小巧的脸颊挡住了大半;而那双一贯狡黠中透着点锐利的眼睛,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不怕吗?” “怕什么?”楚安缔的声音淡漠。 陈易雄嗤笑了一声,并未和她多废话,而是生出了些怜悯的心思。她怕是还不知道等下就有人来送药剂吧,束手就擒的时候,脸上又会浮现出怎样一副惊恐的神情呢…… 他现在还没有动作,是因为一向不屑于对这种小东西出手。 楚安缔漂亮的脸依旧异常平静: “你不好奇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易雄睨着她,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那我再换个问题。你不奇怪吗?” “为什么送药的人,一直没有来。” 陈易雄略显困倦的眼皮,倏然一下撑了起来。 … … … … 从四十五楼坐电梯到六十六楼,只需要十数秒。怀揣着药剂的几人疑惑地在走廊里巡视了一圈,也没看到陈先生的影子。 “报告,并没有找到陈先生。他去别的地方了吗?” 半晌都没有听到回音。 而“看守严密”的小房间内,G“昏迷不醒”的俘虏们悄然睁开了眼睛,稍稍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脚关节,露出了并不明显的笑容。 提前走漏风声的计划,又怎配得上称之为偷袭。 G的成员一向不长于正面攻击,论起逃跑来却后路颇多,如今好不容易“失误”被捉…… 而现在,TT的大部分人手都出去追查G逃走的那一批复苏者,基地空荡无人,没有任何防备。 现在,才是偷袭计划真正开始的时机。 … … … … 走廊灯光昏暗,两人的影子斜斜落在纯白的墙壁上,竟依稀有些晦暗难辨。不知何时开始,视线的一角如纸上墨被笔尖的水重重滴下,顷刻濡湿晕开,化成难言边界的痕,描摹出丑陋的形状。 伪装如油漆剥落,逐渐现出真容。并非纯洁无瑕的白,而是雾蒙蒙的旷野,大地脏得像被焰灰馀烬涂满,全然不见一丝生机。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六十六层,甚至不在同样的空间之内。这是……一个幻想空间装置。 也许早在他走出房间门的那一刻,就被做了手脚。 可陈易雄并未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面对陌生的环境,眼都未抬: “就算是在你的空间里,我也可以随时杀了你。” 被挑衅到这种程度,他本就不多的耐性已经被消磨殆尽。旷野之上风声呼啸,方向却有了改变,都朝着陈易雄的指尖而去。 那端隐约能量汇聚。 以往楚安缔在他面前都是顺从而谦卑的,这次却抬起脑袋,极为无礼、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的脸一遍,随后莞尔道: “我知道。” “你不怕?” “不怕。” 她错身退后一步,狂风如拨云见日般留出空隙,陈易雄这才看见楚安缔的手中一直都执着一柄锐利的小刀。 还有她身后熟悉的少女,阖着眼帘,似乎正在熟睡中,脸上似乎还泛着安详幸福的红晕,此刻却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不省人事。 陈易雄目光停滞,手上的能量也随之僵住。 楚安缔将小刀放在少女柔软的脖颈旁,光滑的刀面似乎能反射出她白皙的皮肤。 她维持着那个动作,任凭刀尖抵着楚远熙的大动脉,再往前一分便可刺破。 可刀尖往上一寸,便是吻/痕留存的地方,已经由殷红转为深红,似乎昭示着她们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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