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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是我们两个人，还有陈冉，陈冉她去上洗手间了。”邹睿平时挺爽朗大胆的人，面对老师的质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解释完又忍不住去看程诺，黝黑的脸透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红晕，漆黑的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程诺感觉邹睿的眼神有点热切，心里觉得古怪，别开头，视线不经意地扫到站在赵越旁边的林亦言。 林亦言一直看着她。那双淡色的眼眸不再是平静无波，里面蕴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幽深得好像能把人吸进去。 程诺心脏一阵收缩，仓皇地又把头别到一边，眼睛好像找不到安放的地点，思绪纷杂。 怎么会这么巧？ 如果知道林亦言和赵越也会来这家店，程诺怎么也不会答应吃火锅。她为什么那么心急呢，人情什么时候都可以还，明天，或者下个周末都可以，为什么偏偏今天把邹睿叫出来？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程诺脑子里刚冒出退缩的念头，就看到两个服务员一人端着汤锅一人端着食材朝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美女麻烦让一下。”端着汤锅的服务员对挡着他的林亦言说。 林亦言慢了半拍才发现那人是在跟自己说话，低声说了句抱歉，往旁边挪了两步。服务员插-进来，挡住了她一直黏在程诺脸上的视线。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程诺两只手紧紧揪着桌上的餐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两位美女，你们想好坐哪里了吗？”带赵越和林亦言上来的那位服务员终于逮到机会出声，听了他们的对话感觉都是熟人，又见赵越和林亦言一直站在这里不动，灵机一动，说：“或者你们跟他们一起坐也行，我再你们添一把椅子。” 拼桌？赵越和林亦言还没发表意见，邹睿一拍脑门，才想起来似的忙问：“赵老师，你们要跟我们一起吃吗？” 程诺手指快要把桌布揪出一个洞了，低头不语，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埋怨邹睿了。这顿饭是她请客，邹睿问这个问题之前为什么不先征求她的意见？ 如果赵越同意拼桌，程诺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幸好赵越说的是：“坐一起就算了，我们坐你们后面。” 玩笑归玩笑，赵越还不至于拎不清，林亦言板着一张黑脸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程诺低着头看都不看人，这么诡异的场面，要是她们两个真坐下来，只怕这顿饭两拨人都吃得不痛快。 赵越推了推林亦言。 林亦言看了赵越一眼，又转开视线去看程诺。程诺只留给她一个侧脸和头顶的发旋，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又被无视了。 薄唇用力抿了抿，林亦言迈开腿往后走。 邹睿和程诺还站着呢，上完洗手间的陈冉蹬蹬蹬跑上来，看见他俩的站姿，狐疑道：“你们干嘛呢？” 程诺抬眸看她。 邹睿手指向后面：“碰到赵老师了。” 陈冉顺着他手指看向紧挨着她们的那一桌，正好赵越转头过来微笑跟她打招呼，她愣了愣，忙说了声“赵老师晚上好”，注意到赵越对面还坐了个人，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沉着脸表情莫测的林亦言，脸色微变，忙去看程诺，张着嘴欲言又止。 程诺大概猜到陈冉心里想什么，摇摇头示意她别说，拉着一脸惊愕的陈冉坐下。 邹睿随后也坐下了。 食材满满当当几乎把桌子占满了，清红汤咕嘟咕嘟沸腾起来，鲜香扑鼻，让人闻了都忍不住流口水。他们没吃晚饭就出来了，肚子都饿得不行，但桌上除了邹睿，程诺和陈冉心思都不在吃的上面了。 邹睿吃之前还不忘探头过去跟赵越打招呼：“老师，那我们先吃咯。” 赵越回了他一个笑脸，拿起桌上的纸质菜单，问林亦言：“我们吃什么锅底，清汤还是红汤，还是跟他们一样点个鸳鸯锅？” “随便。”林亦言敷衍道。 赵越掀起眼皮，看她面色沉郁心不在焉的样子，后面点菜干脆也不问了，只勾选自己喜欢吃的，选完也不拿给她看，直接递给服务员。 程诺他们这桌已经开动了，她慢吞吞地调料，刚舀了一勺东西放进碗里，陈冉低呼一声，说：“你平时不是不吃香菜吗？” 程诺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刚刚弄的是一勺香菜，默了默，说：“看错了。” “给我给我，我喜欢。”陈冉把她碗里调料换过来，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程诺讪讪一笑，给她一个眼神让她不用担心。 “程诺，你不喜欢吃香菜吗？”邹睿看看自己正在调的那碗料汁，“那我这碗给你吧，我还没动，也没加香菜。” “啊？不用了我自己来吧。”程诺又拿起一个空碗。 邹睿不由分说把自己那份放到她面前，又把她手里的空碗抢走，特别热情地说：“没事，我再重新调一份。” 这家店的调料是要另外收钱的，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她们只点了合适的分量，邹睿给的这份料最多，程诺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一个碗推来推去没意思，最后只好收下这份好意了。她冲邹睿笑笑：“谢谢。” “不客气。”邹睿快速弄好了调料，拿起公筷，“让我来两位女士服务吧。你们想先吃哪个？”问的虽然是俩人，但他眼睛看的是程诺。 程诺没什么胃口了，看着满桌的菜纠结。 陈冉抢着说：“肥牛！还有这个肉丸啊萝卜啊这些先下吧，要煮好久才熟。” “行，听你的。”邹睿开始往锅里放食材，青红汤里一边分一半。牛肉几秒钟就熟了，他用漏勺捞起，先往程诺碗里放了几片，又往陈冉碗里放了几片，最后才给自己。 陈冉吃了口肥牛，被烫得嗷嗷叫，嘴巴都被塞满了，含糊不清地说：“班长，我们好像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吧。” 邹睿想了想，说：“还真是。做了三年同学，怎么就没一起吃过呢，奇了怪了。” 陈冉咽下嘴里的食物，大大咧咧地说：“这还不是因为你谈恋爱谈得早，每次去食堂看到你都跟你女朋友在一起腻腻歪歪那叫一个恩爱，哪个女同学敢靠近你啊。” 邹睿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有意无意地看了程诺一眼。 程诺看不懂他这一眼包含了什么深意，只是突然想起邹睿好像说过跟女朋友分手了，忙用手肘撞了撞口没遮拦的陈冉。 陈冉筷子上的肉都被撞掉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擦擦嘴巴，干笑道：“对不起啊班长，我忘记你们已经分手了。” 邹睿眼神暗了暗，很快又恢复明亮，朗声笑道：“没事儿……再下点肉吧，毛肚好不好？” “下下下，我最爱吃毛肚了！”陈冉两眼放光。 邹睿将涮好的毛肚捞出来：“来，程诺，吃毛肚。” “不好意思，内脏我不吃的，你给冉冉吧。”程诺赧然。 “你不吃内脏？”邹睿转了个方向，把漏勺里的毛肚全给了陈冉，又问程诺：“那鸭血呢，这个吃吗？” 程诺笑笑：“这个可以。” 邹睿往锅里下鸭血。 陈冉边吃边观察，说：“班长，你好像对我们诺诺很上心啊，每次涮好都优先给我们诺诺，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邹睿快速看了眼程诺，也不知道是被火锅熏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脸唰地红了，伶牙俐齿的人突然就磕巴了：“哪、哪有，因为程诺离我比较近，我就习惯先给她了。” “是吗？”陈冉暧-昧地看了眼程诺。 “……”程诺怕她乱说话，藏在桌子底下的手轻轻掐了下她大腿。 陈冉嘿嘿直笑，埋头吃东西不说了。 程诺感觉邹睿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看过来，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她掩饰性地拿起一旁的酸奶，拧了半天却拧不开。 “我帮你吧。”邹睿伸手过来。 程诺顿了顿，把酸奶递过去：“谢谢。” 邹睿轻松拧开，又给她递回去。 这边吃得热火朝天，林亦言那桌菜才刚上来。 赵越赶时间，把想吃的东西一股脑地下到锅里，涮了几下捞起来便吃。 吃着吃着，发现林亦言一动不动，赵越撩开挡住视线的头发，抬头，见林亦言幽暗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某处，顺势看过去，就看到程诺接过邹睿递过来的酸奶一脸笑盈盈的样子。 从坐下起，林亦言灵魂好像飞到程诺那桌去了，赵越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见，倒是把程诺他们几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程诺不吃香菜，不吃动物内脏。她还知道程诺不吃洋葱，不吃羊肉，讨厌碳酸汽水，喜欢奶乳制品……这些，她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看着邹睿跟程诺调料、布菜、拧瓶盖，林亦言脑子里跳出的是她们曾经无数次一起用餐的场景。 到了这一刻，林亦言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怀念当初的日子。她怀念她们一起吃饭时程诺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怀念程诺吃不完时偷偷把食物丢进她碗里脸上露出的狡黠可爱的小表情，怀念程诺撒娇缠着自己喂她吃，怀念程诺嘴里叼着食物生疏又勾人地与她接吻……她记得每一个细节，每一分甜蜜。 可是这些，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现在看着一个男的对程诺大献殷勤，看着程诺对那人笑得那么开心，林亦言心里就像是燃了一把火，烧得她身心浮躁，恨不得冲过去把人拉走。 “喂——”赵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用筷子敲敲她面前的空碗，“再不吃肉要老了。” 林亦言心里那股莫名的冲动就这么被压了下去，眼皮慢慢垂下来，盯着面前的空碗，轻声叹气。 明明已经分手，她却总是管不住自己，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放到程诺身上。这一点都不像她。 赵越往她碗里丢了一堆肉：“快吃，吃完我还得回学校。” 林亦言看着那些肉上厚厚一层红油，抬眸，看向那个沸腾的红油汤锅，皱眉：“怎么是辣的？” 赵越耸耸肩，说：“我问过你啊，你自己说随便，那我就随便点了。” “……” 林亦言吃不了那么辣，自知理亏，拿起一旁的水壶往碗里注入清水，洗掉上面的红油才下得去嘴。吃了几口后她放下筷子，逼着自己不去看前面，就盯着赵越一个人大快朵颐。 赵越也不管她，吃饱喝足，擦擦嘴巴，打了个饱嗝，说：“走吧。” 程诺他们那桌也刚刚吃完起身准备走人。 邹睿走在前面，惊讶道：“赵老师，你们也吃完了？你们来得比我们晚，动作居然这么快。” 赵越笑说：“我们光顾着吃没聊天，不像你们，聊得挺开心哈。” 邹睿脸上绽放出巨大的笑容，扭头看了眼被挡在后面的程诺和陈冉，挠挠头，说：“边吃边聊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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