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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菀眉心微动，假装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呼出一口长长白气，挽了挽被风吹乱的长发，看着她眼睛，郑重其事地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跟我道歉？”程诺不明所以。 “前天晚上……”说起那夜的事，苏菀面色有些狼狈，她稍稍调整了一下，说:“我喝多了，头脑不怎么清醒，所以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有吗？程诺不记得她那晚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就是我问你，小周有没有再骚扰你的事。”苏菀不等她提问，主动交代了，“对不起，我其实是故意的。” “故意？”程诺没觉得苏菀问的那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她眨眨眼，“苏姐，我还是不太明白。” 苏菀看着她清澈见底，仿佛不染一丝杂质的双眸，不得不感叹一句：“连林亦言都知道我是故意的，你却什么都不知道。程诺，你还是那么单纯，不知道人心险恶。” “……” 程诺突然想起她们离开苏菀家时，林亦言那个意味不明的冷笑，还有那句任何人都不可以挑拨她们感情的话。当时她只觉得莫名其妙，没想到林亦言说的挑拨之人竟然是指苏菀…… 如果不是苏菀挑明，她真的不会去想苏菀那句话背后的用意。她后知后觉地看着苏菀：“原来是这样。” 苏菀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她的指责，羞愧地垂下眼睫，说:“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看到你和林亦言在一起，可能是嫉妒，也可能是不甘心吧，才故意当着她的面提到小周。其实第二天醒来我就后悔了，想给你发消息道歉，可是又觉得诚意不够，所以才要当面跟你说清楚。” 说了一大段后，苏菀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她，连名带姓认认真真地道歉：“程诺，对不起。” 这搞得太正式了，程诺被她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支吾道：“没关系的苏姐，你要不说我都没发现……真的。而且，我和林亦言当时就说清楚了，她也不会觉得我跟小周有什么，我们都很信任彼此的。” “是吗？”苏菀听到她最后一句，心底的嫉妒又蠢蠢欲动想要冒头了，忙撇开视线看向别处，自嘲地笑了下，说：“那就好，我还担心了一晚上，怕会影响你们感情。” “怎么可能啊。”程诺不假思索地反驳。如果别人随意一句话就能挑拨，那她和林亦言的感情微妙也太脆弱了。 苏菀感觉心里又被刺了一下，不过还好，还能忍。 歉也道完了，程诺没有责怪，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说好的不耽误她太多时间。苏菀心里默念着这些，视线转回来，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用心喜欢过的女孩，扬了扬唇，说：“那我走了。” “苏姐……”程诺在她转身时叫住了她。 苏菀迈开的腿顿住，偏头又看过来，也不问她为什么叫住自己，只是贪婪地想再多看她一眼。 程诺对上她的眼睛，虽然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可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又想起苏菀抱着马桶说的那些让人心碎的醉话，程诺心里有些难受，深吸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诚恳地送上祝福：“苏姐，你以后一定会找到值得你喜欢的人的，我祝你幸福。” 苏菀脸上保持着微笑，心早就碎成一片了。心底有个声音告诫自己不该再抱有幻想，可她还是忍不住问：“程诺，如果是在林亦言之前认识了我，或者，没有林亦言，你会喜欢我吗？” 程诺没想到苏菀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怔住。 苏菀知道这些不该问的，可她还是问了，她静静望着程诺，有种得不到答案不肯走的执拗。 程诺一番认真思索过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苏菀心底一空。 这不是苏菀想要的答案，但她却一点不意外程诺这样的回答。 在职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苏菀每天要面对那么多人，早就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她每天戴着一副虚伪的面孔，连自己最初是什么样都忘记了。所以遇到程诺，她才会那样惊艳。 只有在程诺面前，她才能感觉到那种不需要任何伪装的真诚。 程诺吸引她的地方就是在于这份直白和真实，现在，程诺又用这份直白和真实，将她心底最后一丝念想彻底打碎了。 这个女孩值得她喜欢。 值得她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苏菀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下了。 不再是伪装，苏菀对她展露出最轻松最真诚的笑容，说：“我也祝你们幸福。再见。” “再见。”程诺也是笑着对她说的。 干冷的风蹂—躏着脆弱的脸颊，苏菀脸上笑容一丝未变，她转身离开，从兜里摸出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接起：“杨总，好久没联系了，您最近身体可好啊？” 程诺望着苏菀潇洒离去的背影，眼前闪过实习那段日子和苏菀共事的种种画面，心生突然多了很多感慨。 苏姐真的是个方方面面都很优秀的人。 程诺坚信总有一天，苏菀一定会遇到那个真正对的人。 她看着苏菀上了车，才转过身去。 再不去找教室怕是没位置了，程诺却走得不疾不徐，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 十几分钟过去了，林亦言还是没有回她消息。 程诺脚步变得沉重起来，慢吞吞往前挪，蓦地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响。 她顿住，忙扭头去看，眼睛倏地瞪大。 “苏姐！”程诺惊叫一声，拔腿朝那两辆相碰的车跑过去。 苏菀把车挪出停车位时，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小红车，她匆忙对电话那头的杨总说了声抱歉，打开车门下来查看。 “程诺？”苏菀惊讶地看着朝她跑过来的程诺。 程诺脸上满是担心：“苏姐，你没事吧？” 苏菀摇摇头，目光转向那辆被她撞到的小红车，看到被蹭变形的车牌，还有旁边惨不忍睹的划痕，沉默一瞬，说：“我把人车给撞坏了。也不知道车主是谁。” 程诺看看那辆熟悉的小红车，又看向揉着眉心的苏菀，咽了口唾沫，说：“我知道。” 苏菀挑眉：“你知道？” 程诺不仅知道，这车她还坐过好几次呢。她忙掏出手机给车主打电话。 “岂有起理，是哪个混蛋把我的爱车撞坏了？？？”赵越听说自己车被人撞了，气急败坏就是一声怒吼。 程诺稍稍将手机拿开些，瞟了眼被骂做混蛋的苏菀，小心翼翼地说：“赵老师，您要不亲自下来一趟？” “啪——”赵越拍桌子的声音，显然气得不轻，“程诺，你帮我好好看着那个混蛋，别让他跑了，我马上下来！” 程诺看看被挂断的电话，又看看一脸迷惑的苏菀，欲言又止。 不到一分钟，赵越踩着她的黑头漆皮高跟鞋蹬蹬蹬跑了下来。 看到和程诺站在一起是苏菀时，赵越愣了愣，觉得眼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推推眼镜腿，换了副笑容，问程诺：“这位美女是……？” 前一秒钟还骂人混蛋，这会儿就喊美女了。程诺心里吐槽完，余光瞥了眼苏菀，说：“赵老师，她就是撞到你车的人。” “什么？！”赵越脸上笑容瞬间褪去。 “你好，我叫苏菀。真的很抱歉，不小心撞到了你的车。”苏菀主动示好地朝赵越伸出右手。 赵越一听苏菀名字脸色更难看了，难怪觉得眼熟，这不就是林亦言一直防备的那个情敌苏制片人？？？她们在食堂见过一次面，不过赵越早就忘记。 苏菀也不记得自己见过赵越了，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这位女老师。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的缘故，女人穿着略显保守，上身套一件白色针织开衫毛衣，下身黑色直筒西裤，高跟鞋也是最保守的那种。可能是急着下来看车，她穿得单薄，能看出身材还不错。脸上架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显得有些老气，姿色……也还不错。 苏菀在打量赵越，赵越也在打量她。但赵越并没有过多注意苏菀的外在容貌，她只觉得奇怪。程诺不是结束实习了吗？这两人大白天在校园里见面是几个意思？林亦言知道吗？？？ 赵越眯起眼，怀疑的目光在苏菀和程诺脸上扫来扫去。 苏菀手都要被冻僵了，见对方没有跟自己握手的意思，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以为是对方生气了，讪讪地收回手，说：“要不你先看看车？” 对了，她是下来看车的！赵越才想起来似的，绕开她们去检查车子，看到车头的划痕，脸一沉，面向苏菀，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真的很好奇，我的车好端端停在这，停车位也不算小，你是怎么能撞上的？” 苏菀脸上闪过一丝赧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边接电话边倒车，才导致意外发生。她自知理亏，也不为自己狡辩：“对不起，我的责任，我愿意赔偿。” “好啊，赔钱吧。”赵越接得爽快。 “您觉得应该赔多少合适？”苏菀听到程诺叫她老师，不自觉用上了敬称。 赵越摊摊手：“这我可不好说，得拿去修了才知道。” 苏菀肯定是没有时间陪她去修车的，略微沉吟，打着商量的语气说：“那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加微信，等你哪天把车修好了再告诉我，你看行吗？” “加我微信啊——”赵越尾音拖长，藏在镜片后的眼珠快速闪了闪，注意到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程诺，她心念一动，说：“程诺，你不是要去复习吗？” “是啊，可是你们……”程诺迟疑不定地看着她们。 “我们的事我们慢慢解决，你快去看书吧。”赵越不清楚苏菀来找程诺是干什么的，但既然她是林亦言朋友，自然有责任帮林亦言提防那些对程诺虎视眈眈的情敌，得先把程诺支走。 程诺本来还担心因为林亦言的关系，赵越听到苏菀的名字会恶语相向，或者刁难，但看目前的情形，好像还挺友好？ 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程诺想了想，冲她们笑笑，说：“那我先走了。” 苏菀冲她点点头。 赵越赶苍蝇手：“走吧走吧。” 程诺转身走了，依稀还能听到被风送过来的对话。 “那这位赵老师，我们加微信吧。” “行啊苏制片。” “你怎么知道我职业？” “呃，猜的。” 程诺心想：猜得这么准，不去买彩票可惜了。 赵越肯定很早之前就知道苏菀了，可她却装作好像不认识的样子，为什么呢？ 程诺不清楚赵越究竟想干什么，她自己的事还没解决，也没有太多心思去掺和别人的事。 随便找了间教室坐下，程诺把需要复习的课本拿出来。 在林亦言回复她消息之前，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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