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孩童并非因子蛊昏迷,灵药入口,脸色红润了些,却酣睡依旧,没有一丝醒转的意思。不过似乎倒是有些因祸得福。 不知怎的,时素欢便想到了和拒霜的争执,心里却又有些不服。 此次也不过是误打误撞,并不曾想到那看起来冷若冰霜的护法竟愿意给孩童服用教中灵药。 然而时素欢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光凭一张嘴,的确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打断那场魔障般的狂欢。 屋子里静默片刻。 “可恶。”萧昙忍不住出声,话语有些恼怒,半晌忽然道,“不如由在下将那妇人暗中抓来,探她到底使了什么花招?” “你还看不懂吗?”护法戴着面具,看不出神情,话语却平静,对灵药的浪费没什么可惜的意思,“她们是针对坤龙教而来,正在寻我们的疏忽,你此刻再多一事,便容易被多害一次。”顿了顿,“我方才趁机查探了她体内,并未有什么异常。如果不是真的毫无内力,那么就是实力远在我之上,你又怎么会是对手?” “怎么可能?”萧昙惊道。 “江湖卧虎藏龙,如何不可能?”护法垂眸望着床榻上的孩童,略一沉吟,“何淑儿藏好了?记得千万不要让对方寻到,否则定会败事。” “藏好了,只是……”萧昙皱了皱眉,“掐着时辰算,何淑儿马上就要醒了。原本等水葬结束,便可携人返回教中,待那子蛊落胎,便可成事。如今棺木被拆,竟平白生了那么多事。”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显然此事颇有几分棘手。 “你擅作主张,放任子蛊攻击孩童。”护法望向跪着的萧昙,背在身后的手指捏了紧,随即冷哼,“若非如此,怎会多生事端?” “是属下疏忽。”萧昙叩拜下去,“属下只想替护法挽回人心,恳请护法责罚。” “回去自有责罚。” 说到这,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屋里的人也停了话头,往屋外走去。 打开门,是一个年过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 “村长。”萧昙率先开了口,显然认识对方,“有什么事吗?” 村长神色有些惊慌,嘴唇还在哆嗦,颤着声音道:“诈……诈尸了……” “什么?” “有人……有人看到何淑儿了……”村长哪里知晓这些门道,只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参加了丧礼,亲眼看到死去的何淑儿躺在棺木中,还是他安排村民钉的棺盖。此刻听闻这消息,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跑过来通知护法他们。 “不可能啊……” 萧昙的声音刚响起,便被护法打断:“去看看。” 房门重新被关了上。 这边时素欢也不再耽搁,从屋檐跃下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马不停蹄地跟了上去。 跟了一段路,她像是想了什么,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身影。 这人又跑哪里去了? 时素欢在心里嘀咕。 然而此刻也顾不得拒霜。 只见村长带着坤龙教两人,边走边道:“是我儿媳妇看到的……儿子一大早便去了田里,儿媳妇刚中午给他去送饭,回来路上就看到个女人在竹林里晃荡。她本以为是村民,正想打个招呼,结果走近了看到面容,才发现竟然是死掉的何淑儿!当即吓得跑回了村子。真是吓死个人哟……怎么光天化日的,能撞见鬼呢……” “村长莫慌,待我们问问清楚。”萧昙道。 说话间,就看到一个村妇正坐在井边,一圈村民纷纷围着,七嘴八舌地问着话,远远便能听到。 “这大白天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咧。”村妇显然就是村长的儿媳了,看起来年过三十,微微有些旁,此刻正手舞足蹈得同周围的人道,“确实是何淑儿!” “会不会认错啊?”有村民将信将疑。 “这何淑儿我认识也好几年了,怎么可能认错!”村长儿媳嗓门有些大,“她还穿着寿衣!脸白得像是擦了墙灰似的,吓得我魂都飞了!手里的餐饭篮子还丢在竹林呢。” “护法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皆噤声,纷纷朝村长身后的两人行礼。 萧昙整张脸都写满了纠结,望着护法的脸有些欲言又止。 “在竹林里发现的?”护法径直开了口,依旧是惯常的冷淡。 村长儿媳点点头,脸上有些不安:“就是何淑儿死的地方附近那片竹林。我回来的时候为了抄近路,就从那里走……” 不等对方说完,护法已经颔首道:“知道了,我两过去一趟,是人是鬼,一探便知。大家莫要惊慌,便是真是鬼,也寻来给个交代。” “谢谢,谢谢护法和使者。” 两人转头便走,只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造孽啊……怎么一天天的,村子里尽是这些事,是不是犯了什么太岁了……” 大家可以猜猜此时拒霜在干什么~
第23章 时素欢悄无声息地缀在两人身后,一路往竹林方向走去。 玄剑派主剑,身法比一般门派都要讲究轻灵。时素欢身为门派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自是功底扎实,每一步落下连尘埃都不曾扬起。她刻意将呼吸放慢,并不敢跟得太近,只勉强维持着能瞥见对方身影的距离。 待走出一段距离,便听到萧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这可如何是好?何淑儿如今体内已孕育子蛊,若是无法顺利完成,怕是难逃责罚。” 护法冷哼了声:“我本不赞同这计划。吕疯子出的主意,你们竟也跟着他疯。” 闻言,萧昙脸色有些踟蹰:“护法,此话你在我面前讲便算了,莫要传到别人耳中。” 护法瞥了一眼萧昙:“你要告状便去告,无需在我眼前示好。” “我怎会?”萧昙连忙辩解,“萧昙对云护法的衷心可表日月。” 被唤做云护法的女子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语,兀自踏入了竹林。 时素欢待人走得远了些,方才跟了上。 这竹林并不算大,没多久时素欢便看到了那村长儿媳提到的竹篮,果然翻倒在地,碗都摔成了两半,里面的一些剩菜残羹倾倒了出来。 “看来当时就在这附近看到的何淑儿。”萧昙环顾了一圈四周,低声道,“难道是醒了以后跑这来了?”顿了顿,“不可能啊……她手无缚鸡之力,怎能从那里出来?” 两人找了一圈,无奈白日竹林便来了好几拨寻人的村民,地上脚印杂乱,并看不出什么痕迹。萧昙沉吟道:“要不去原来的地方看看。” 护法没有否认。 时素欢缩在草丛后,两人的对话隐约飘入耳中,见人往竹林外走去,又连忙准备跟上。 肩上忽然搭了一只手,惊得时素欢下意识往后转过头去。 入目是一张白如墙灰的脸。 只见那唇色鲜红如血,一头及腰长发散在身后,穿着松垮的黑色寿衣,此时正对她咧出一个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 即便这青天白日,乍一看几乎将时素欢的魂魄都吓飞出来,下意识想要惊叫。 唇刚张,一只手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捂上了时素欢的嘴,将声响全部掩下。 对方伸出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时素欢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脑海几乎有片刻的空白,待回过神,鼻间隐约闻到芙蓉花的香气,像是醍醐灌顶,瞬间想明白了一些事! 然而下一刻,她就忍不住涨红了脸。一半是怒对方的无耻,一半湿恨自己不争气。 这人肯定是故意作弄吓自己! 这副装鬼模样的,正是拒霜。 拒霜笑得轻轻颤着肩,连同捂着时素欢嘴的手也跟着有些抖动。 那手心微凉,触碰到时素欢滚烫的脸,在面上的触感格外明显。 时素欢毫不留情地抬手就去拍,没想到却被对方动作更快地架了住,一时之间愈发窘迫,抬脚就踹了过去。 嘴上的手终于离了开。 拒霜往后一跃,挑了挑眉:“还真踹啊?” 时素欢气得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真埋进土里才好。 拒霜连忙摆出停战的姿态:“别动手,再闹人可要丢了。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时素欢倒很想打一场,然而此刻显然不是发泄的时候,只得重重哼了一声,转头就往两人消失的方向掠去。 身后的拒霜很快跟了上,看起来神情并不费力。 不用问也知道,对方消失的这段时间,是装神弄鬼去了。不得不承认,这招效果显著。然而时素欢心里还是有个疑问,无奈心头怒意未消,并不愿开口理会对方,只能憋着好奇追人。 然而追到河边时,脚印忽然消失了。 两人停下脚步,时素欢看着在岸边截然而止的踪影,随即冷眼望向拒霜:“这下好了,功亏一篑。” 拒霜倒是并不着急,在那最后的脚步前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又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河道。 这河约莫两丈宽,位于村子下游末端,河面平和无波,附近并没有小桥。河对面放眼望去,并没有再出现脚印踪迹,显然并非跃河而走。 拒霜站起身来,低声笑了:“没想到被两位发现了,果然不愧是坤龙教的人。” 闻言,时素欢一惊。 话音刚落,只听窸窣声响,两个人从一旁的树后走了出来。 那萧昙脸色极为难看,见到一身寿衣的拒霜,早就想明白了原委:“果然又是你两在搞鬼。” 拒霜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声音,并未再佯装那村妇。她的目光扫过一言不发的护法和萧昙,并没有被发现后的惊慌,依旧从容得很:“班门弄斧了。论搞鬼,哪有贵教来得专业。” “你!”萧昙眉间闪过一丝怒意,若非忌惮之前护法说对方武功可能深不可测的话,早就动了手。他压下心头激荡,冷笑道,“不过逞口舌之快罢了。想诱骗我们帮你找何淑儿,做梦。” “那真是太可惜了。”拒霜露出可惜的神色,只是这张面容装扮,怎么看都透着一分诡谲,“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出竹林就想到了。”萧昙也不急,反正既然所谓的何淑儿是假的,那么就暂时不用担心,“若是真的何淑儿,既然出来了,早就直接回村了,何必跑去竹林晃悠?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两的苦心白费了。” 说到这,萧昙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也不算白费。”拒霜话语一转,依旧笑着,“还是得多谢你们带路到这里,省了不少冤枉路。何淑儿就在附近罢?” “哈,我们既将计就计,又怎么可能将你们带到正确地方?” 拒霜并不为所动,依旧直直地盯着萧昙,脸上笑意依旧,言之凿凿道:“自然是因为你们也不敢赌,万一是真的何淑儿跑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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