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若弦迷失在这个吻中。 唇瓣隐隐发烫, 柔软的触感似乎封印在唇纹里,并不陌生,忽地想起梦中场景, 竟然那么相似。 她没有说话。 夜正浓,是沉入深海般的寂静, 桌上电子钟从23:49变成23:53,时间悄无声息流逝。 所有紧张和不安,在无限消磨中越来越淡。 似是意料之中, 宋清萝无力地勾了勾嘴角, 松开手, 醉醺醺地说:“我要去洗澡了。” 她踩着虚浮的步伐朝浴室走去。 怀里滚热的温度骤然抽离,闻若弦缓了缓神,就听见浴室方向传来“咚”一声,像是重物坠地, 她拔腿冲了过去。 宋清萝跌倒在洗手池边,嘴里发出轻微的吸气声。 “嘶——” “清萝!”闻若弦伸手要去扶她。 宋清萝撑着墙,自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可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一仰, 倒在了闻若弦怀里。 闻若弦又想笑又心疼:“还是算了, 直接睡觉吧,明天早上起来再洗澡。” “不要……”宋清萝在她怀里挣扎, 力气不小, “不洗澡就睡不着的, 你放开我, 快点, 老古板!” “好好好, 你扶住墙,我现在去放水。” “唔。” 闻若弦看着她扶稳了才进去,给浴缸放满水,正想回去接人,宋清萝却自己走了过来,当着她的面就开始脱衣服。 “……我给你拿睡衣。”她逃似的出去了。 自从宋清萝搬走后,客房便空了下来,闻若弦每隔两天打扫一次,以前她穿过的睡衣洗干净、消毒,封存得严严实实,被褥也勤晒,家具摆设依旧。 还新添置了些一次性内衣裤。 她总觉得人以后会回来。 再返回浴室,宋清萝已经坐进了浴缸,隔断门半开,闻若弦弯着腰,轻手轻脚把衣篓塞进门内:“清萝,衣服放这里了。” 生怕看见不该看的,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她正要走,又有些不放心,便索性守在门外面,随时听动静—— 怕清萝洗着洗着睡过去,也怕清萝起身的时候摔跤。 怕这怕那。 忧不完的心。 像个老妈子一样。 想着,闻若弦叹了口气,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 幸而她担忧的事情并未发生。 没多久,宋清萝洗完了,扭着腰,踩着猫步走出来,睡衣穿得松松垮垮,一排纽扣从上到下只扣了三个,与她人一样,偏不爱讲规矩。 两人视线相对。 “你的睡衣……”闻若弦出声提醒,随后又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来。 好像只盯着人家衣服看似的。 宋清萝低头,指尖拨弄了下纽扣,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抬头看看她,醉意迷离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一步一步靠过去。 闻若弦慌忙别过脸,往后退:“你……扣子扣好。” 才退半步便抵住了墙。 退无可退。 “就不。” 宋清萝扑过去,唇瓣贴近她耳边低语:“我偏要这么穿,你管我呢,老古板。” 闻若弦面红耳赤,心里有个声音疯狂叫嚣着快离开,身体却僵硬不得动弹。 清萝身上很香。 是白茶沐浴露的味道。 被温热气息环绕的感觉很舒服。 “我在里面洗澡,你站在这里干嘛?”宋清萝摁住她双手,牢牢贴着墙。 “难道想跟我一起?” 鼻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 闻若弦深呼吸:“不放心,怕你在里面摔跤。” “哦?我要是摔跤了,你会怎么办?” “进去救你。” “可我在洗澡呢,你就这样进去的话……”宋清萝眨眨眼,声音愈发娇媚。 “不太好吧?” 闻若弦耐着性子解释:“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最应该担心的是你的安全,不会在意其他。” “是吗?” “我不信,刚才还乱看。” “没有……” “你有。” “……” 看着老古板被调侃得话都说不利索,宋清萝顿觉心情极好,下巴往前伸了伸,就要碰到她的唇:“若弦姐姐,怎么不说话了?” 突然拉近的距离带来压迫感。 闻若弦仰着头,嘴唇颤动,眼眸里浮起慌乱神色,奈何自己被禁锢在方寸之间,双手更是被束缚,挣脱不得。 她慌乱却无处可逃的样子,在宋清萝看来无比魅惑。 疯狂的念头肆意滋生。 “清萝,别闹了好吗?”闻若弦低声哀求。 这一声,更是激得宋清萝心痒,耳根发热,酒精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她呼吸沉了一沉:“脸这么红,害羞?一定是喜欢我。” 嘴角噙着坏笑,眉眼间桀骜不驯,活像一只诡计多端的小狐狸。 闻若弦心里生出隐秘的刺激感,她熟悉的清萝,狐狸般狡猾的清萝,捉弄她套路她的清萝……这才是她乐于见到的,清萝本来的样子。 “已经很晚唔……”余下的话被堵了回去。 宋清萝重重地吻住她的唇,比刚才温柔许多,也熟练了一点。 脑海里贪婪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不够…… 一个吻不够。 她很贪心。 闻若弦几乎缺氧,被宋清萝如火的热情吞噬掉,朦胧间,隐隐有种未曾感受过的畅快涌上心头,刺得她头皮麻痒。 天花板灯光落在眼底,晕开了模糊的白,时而明亮,时而晦暗,似乎是幻觉。 突然,宋清萝放开了她。 骤然吸入微凉的空气,闻若弦愣了一愣神,下意识去寻,忽又僵住,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该睡觉了……”她推开宋清萝,逃回房间。 关门,反锁。 闻若弦把自己丢到床上,仰面望着天花板。 就在刚才,她竟然有些意犹未尽,情难自禁地想要回应、迎合,被一股力量牢牢勾住,又跌入空虚。 清萝吻了她。 第一次,第二次,把梦境变成现实。 以为梦只是梦,永远都只会是梦,梦中的感受再真实也是虚假,此时此刻,假亦真,真亦假,脑海中关于接吻的空白被迅速填满。 没有可以参照的过去。 她人生中第一个吻,记忆全部是宋清萝。 以前她是旁观者,看着荧幕上的表演,读着小说中的描写,无不脸红心跳情意绵绵,总以为是夸张的艺术加工。今晚她是亲历者,回味着唇间炽热的气息,控不住内心兵荒马乱,才明白艺术是现实的镜面。 她是喜欢清萝的吗? 不抗拒这份亲密,不厌恶这般戏弄,甚至感觉到微妙的刺激和兴奋,愿沉沦在温柔乡。 身体的反应早已给出答案,心却被包裹在重重迷雾中。 她不知道,自己对清萝的喜欢是绝对纯粹,还是建立在其他东西之上——也许因为清萝是宋家的女儿,她贪图身份背后潜在的巨大利益。又也许因为清萝自身的光芒太耀眼,她迷恋她夺目绽放的样子。 更或者,是因为然然离开后,她空虚寂寞了,需要慰藉。 当初允许清萝搬进来,她想过,屋子里到处都是然然的气息,到处都有然然的回忆,而自己应该尽快走出去—— [常年沉闷闭塞的角落,偶然夫拂过一阵清风,带走些污浊,晦暗,于身于心都有好处。] 她的心是沉闷角落,清萝是拂过的清风。 所谓污浊、晦暗都是过去。 [只要从利益角度出发,就不必拷问自己的良心。] [她在利用宋清萝。] 那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利益,从那往后至今,无论她是否从清萝身上谋得切实利益,都会被钉在良心的耻辱柱上,罪恶,无法见光。 她的喜欢不够纯粹。 真诚的感情本应该是纯粹的。 到底是喜欢清萝这个人,还是喜欢清萝来带的种种,或者是以喜欢清萝来抹去旧人在心中的痕迹…… . 第二天,宋清萝睡到中午才起。 宿醉的后果是头疼,她晕晕乎乎打开房门,闻到了食物香味,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脑子霎时清醒。 闻若弦正在厨房做饭。 万年不变的鲨鱼夹挽起长发,朴素的家居休闲服,外面套着围裙。 锅里炖的东西喷香扑鼻。 恍然间,宋清萝以为回到了从前,她们住在一起的日子。 每每周末,她总要赖一会儿床,有时候赶上吃午饭的时间,起床就能闻到饭菜香。她常常趁闻若弦不注意,从背后“偷袭”——抱抱她的腰,蹭蹭她的头发。 现在呢? 现在她们…… 噢,昨晚她去蹦迪,喝多了,醉得慌,被若弦接回来。 她吻了她,两次。 还问她,喜不喜欢自己。她没回答。 宋清萝望着闻若弦的背影,心底涌起失落,冷不丁又想起闺蜜说的话…… 她才不要被动。 反正已经表白了,没有任何退路,索性勇往直前。 虽然若弦没有给她回应,没有给她态度,但是同样的,她并不抗拒她,反感她,而且昨晚……大概是有点享受的吧? 宋清萝扬了扬唇角,露出坏笑,蹑手蹑脚走过去:“若弦……” 撒着娇抱住了她的腰。 闻若弦身体轻颤,侧过脸,无奈地笑:“总算起来了,我正准备去叫你。” “你要对我负责。” “什么?” 宋清萝脸贴着她耳朵,呢喃:“昨晚亲了人家两次,两次哦,真的不需要负责?” “你……” 昨夜情形涌入脑海。 她失眠到凌晨两点多,半梦半醒。 明明是她被亲了两次,怎么就成她亲了人家两次?闻若弦又羞又急,红着脸转过身,正要说什么,却见宋清萝满脸狡猾笑容,才反应过来—— 小狐狸。 又在套路她。 闻若弦捏着锅铲柄敲了一下她脑门,嗔道:“颠倒黑白。” “那你对我负责也可以的。” “……” “我可是初吻。”宋清萝搂着她耍赖。 谁不是呢? 闻若弦心想。 初吻换初吻,很公平。 但这样想未免太幼稚了,二十多岁、三十岁的人,还像小孩子一样,本来她就不会计较这些东西。 见她似乎不愿意多谈,宋清萝识趣闭嘴,目光落在锅里炖的排骨上,吸了吸鼻子,伸头过去:“好香啊,让我尝尝……” “等我给你拿碗。”闻若弦低着头,不敢看她。 宋清萝却等不及了,抓起旁边筷子就去夹排骨,迫不及待送进嘴里,被烫了,又条件反射吐出来。 “啊嘶……烫死了烫死了!”她蹦到水龙头前,一下子拧开最大水位,把嘴伸过去。
105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