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钟刚过,她给闻若弦发了一条“晚安”,但一直到凌晨走出酒吧,也没有得到回复…… . 翌日上午,闻若弦被刺眼的阳光唤醒。 一个人躺在床上,衣服没脱,被子没盖,脑袋疼得仿佛要炸开,耳边嗡嗡作响。睁开眼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半天才缓过来。 她费劲爬起来,摸出手机看了看,十点零三分。 两个未接电话,五条微信消息。 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宋清萝:[怎么没来公司?起床了吗?] 微信上—— [早啊。] [昨天干嘛不跟我说晚安?] [起床啦,懒猪!打工人到位,老板呢?] [为什么不回消息?没起床还是没看手机?你最好是没起床……要让我知道故意不回,你就完蛋了。] 最后一条来自五分钟前: [我不会理你了。] “?” 她做了什么?要不理她? 闻若弦脑子晕乎乎的,一时不知道怎样回复,便退了出去。 剩余两个电话,一个是清萝打的,一个是徐曼打的。她忽略宋清萝的未接,目光落在徐曼的电话上。 应该是工作。 她放下了手机,爬起来,眩晕感汹涌上头,险些栽下床。 意识已经完全清醒,她喝了点矿泉水漱口,拎起包,拿上房卡离开了。 外面是阴天。 闻若弦退了房,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先往家里赶。 坐在车上,她回电话给徐曼,交代了下工作的事,最后才又点开宋清萝的消息—— [对不起。] 哄祖宗法则第一条:万事先道歉。 [昨天忙太晚了,今天睡过头。刚醒,一会儿就去公司,工作上有什么事你跟徐曼说。] 哄祖宗法则第二条:好好解释缘由。 [别不理我Ⓘ,₦,好吗?] 哄祖宗法则第三条:示弱。 做完这三步,如果祖宗还是哄不好,就当面拥抱,边抱边哄——只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做不到轻松坦然地拥抱宋清萝。 别人久病成医,她久哄成师。 发完消息没收到回复。 闻若弦闭上眼,食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万幸去酒吧之前做了充分准备,挑选在第二天没什么重要事情的晚上,万一突发情况,有充分时间把自己收拾得体。 尽管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于她而言也很不体面。 这会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秘密。 …… 回到家,闻若弦快速卸了妆,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整晚带妆睡觉,皮肤很干,她望着镜子里敷着面膜的自己,只有眼睛露出来,眼神说不尽的疲惫萎靡,突然整个人清醒了。 只因心结郁积就要随便找人约,这是对自己极度不负责任的表现。 醉成那个样子,跟人去酒店,差点被强。明明有更多发泄方式,不必经历这些,不必将自己置入危险境地。 身体怎么能与精神分开。别人能行她不行。 比起贪恋身体上的欢愉,她更享受精神上的交流,灵魂的契合。欲望和心灵该是一体。 与一个没有感情的,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合,不可能拥有愉悦,只会带来加倍的痛苦与罪恶,更令她崩溃。 她险些亲手将自己打入万劫不复的境遇。 三十岁了还做这种幼稚的事。 实在丢人。 闻若弦深刻反思,在心里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通,骂完,敷面膜时间也到了。 揭下来的面膜丢进垃圾桶,连带昨夜的情绪一并丢弃。是干净的,全新的脸,和她。 中午在家随意吃了点东西。微信始终没收到宋清萝的回复,打开朋友圈,却看见了宋清萝半小时前发的动态—— [好苦,想吃甜的。] 没有配图。 甜的? 闻若弦隐约觉得这话另有含义。 无奈读不懂具体要表达什么,只能从字面意思理解:清萝想吃甜的。 是否有其他含义不确定,可以确定的是,清萝在生她的气,已经故意发动态不回消息了。 总是那么可爱。 闻若弦捧着手机笑了,准备去公司。 脑袋还有点沉,她不敢开车,出门打了辆车到半路,折去“花间”甜品店,买了宋清萝喜欢吃的巧克力味蛋糕。 踏进公司大门,一切秩序井然。 今年开春因为线上项目的缘故,招了不少人,规模越来越大,员工越来越多,一整层办公楼眼看不够用。 也要跟然然商量着换更大的办公楼。 但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把清萝哄好…… 闻若弦想着,走入总经办区域,远远看见徐曼在讲电话,另一个工位上则不见人影,顿时紧张。 等她挂了,才问:“清萝呢?” “在里面,”徐曼笑着指了指办公室,压低声音,“好像心情很糟糕。” “……” 闻若弦推门进去。 宋清萝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靠枕,像只柔弱无骨的软猫。听见动静,身体只是动了动,没起来。 终究是要面对的。 不知为什么,看见她,闻若弦莫名心虚,有种做了什么坏事而愧对她的感觉。 “清萝……” 没动。 “我买了‘花间’的蛋糕,你最喜欢的巧克力味,现在要吃吗?” 宋清萝身体又动了动,好像要起来,却也没起。闻若弦瞬间读懂了她的肢体语言——想吃,现在就想吃,可是还在生气,不能就这样被美食诱惑而丢了骨气,得再坚持一会儿。 祖宗的小脾气就是如此。 几个月同住不是白费的。想着,闻若弦抿着嘴笑了起来。 “你看了微信吗?” “昨天我忙得太晚,今天睡过头了,不是故意不理你。” “看到你发的朋友圈,知道你心情不好,就特地去买了你最爱的甜品,赶来赔罪。” 一连几句话说完,终于,宋清萝转了过来,坐起身,幽怨地盯着她。 闻若弦心里松口气,把袋子放到她面前:“快来吃蛋糕了。” “这还差不多。”宋清萝嘴角微弯,熟练地抓过袋子拆开,取出了蛋糕。 低垂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闻若弦双脚。 米白色短靴…… 是昨晚在拉吧看见的那双。 白天闻若弦也是穿的这双鞋,只不过平常习惯看脸,很少注意她穿什么鞋子。 侧面可以望见脚后跟的铆钉。 宋清萝收回目光,看向闻若弦——神色自然没什么异常,说自己忙到很晚是有可信的,她们同住几个月,闻若弦经常晚上在家里工作。 老古板性子喜静,不爱烟酒声色地儿,连偶尔逛超市买东西都会挑人少的时候去。 都是她几个月以来观察到的。 这样的人,会去酒吧? 何况那是拉吧…… 宋清萝内心蠢蠢欲动,像猫爪在挠。 喂了自己一口蛋糕,浓郁的巧克力香甜覆盖舌尖,吃到喜欢的甜品,心里好受些。 问问吧。 但不能用普通方式。 “你昨晚在家里?”宋清萝先上了道前菜。 闻若弦淡淡点头:“嗯。” “骗人。” “?” “我朋友说在酒吧看到你了。”宋清萝端出正餐,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闻若弦一怔,心跳猛然加速,脸色有些不自然:“什么酒吧?” “一个……拉拉酒吧,全是女孩子那种,她还说,看到你跟一个美女聊天,还喝了酒呢。”宋清萝眯起眼。 不对劲。 表情不对劲。 于是又添了把火,努着下巴说:“喏,就这双鞋子,一模一样。” 在祖宗面前,闻若弦并不擅长说谎,可是承认就等于暴露性取向,未料到今天会被质问,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她低眸沉默。 这反应无疑是确定。宋清萝震惊极了,嚼碎的蛋糕含在嘴里,半晌才咽下去:“所以……昨天晚上你真的在那个酒吧?” 闻若弦低着头,不敢看她:“你朋友不是都看到了么。” “但不能确定就是你啊。” “什么意……” 对上宋清萝狡猾的笑容,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 闻若弦恍然大悟。 被套路了。 自己出卖自己。 “承认了吧?果然在骗我。”宋清萝欺身靠近,笑容逐渐变得危险。 “……” “只有喜欢女人才会去拉吧,那么闻总你……”耳边的呼吸是奶油巧克力味。 闻若弦脸颊发烫,好像被人扇了几个巴掌,火辣辣地疼。 她试图装作不知:“那是拉拉酒吧?” “不然呢?”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都是女生,比普通酒吧安全,就进去坐了一会儿,没喝酒,喝的是果汁。” 轮到宋清萝傻眼:“真的?” “嗯。” “……” “你说你朋友看见我,在拉拉酒吧,是不是说明你朋友……”闻若弦巧妙地将皮球踢回给她。 宋清萝被盯得发慌,搪塞过去:“你管人家取向。” “那你呢?” “我什么?” 闻若弦看着她,嘴唇微动,一霎时中了蛊似的,想问她取向,话涌上来才清醒,立马咽了回去。 “没事,”她摇了摇头,把话绕回骗人的问题上,“昨晚从酒吧回去之后,确实又忙了一会儿工作,没注意时间和消息,倒头就睡了。” “噢……” 宋清萝不再追问,走向茶水区。 打开柜子,拿出封装的胖大海和金银花,重新装了过滤水来,放进去煮。 她背对着闻若弦。 撒谎很累,圆谎更累。 她多想告诉闻若弦,是自己去了酒吧,是自己看见了她。还想告诉闻若弦,她和酒吧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是同类。 几分钟前还为若弦出现在那个酒吧而开心,毕竟那意味着若弦极有可能是喜欢女人的。 但这份开心太短暂了。 脑袋里塞满胡思乱想,不敢多问,不敢多说。可是她天生厌恶小心,厌恶压抑。 试探,再试探,永远都是试探。 为什么自己不能勇敢一点。 若弦想问她取向吗?是纯粹的好奇,还是预防确认?也许前者更多,因为她并不讨厌她的亲密触碰。一个不爱喝酒,不喜嘈杂环境的人,怎么会突然去酒吧?工作到那么晚,向来自律的人竟然睡过头…… 她有无数个问题。 水开沸腾,宋清萝回过神,关闭加热,往兑了凉水的杯子里倒茶。 她端着杯子放到闻若弦面前:“听你声音有点沙哑,昨晚没休息好吧?我加了一点胖大海,兑过凉水了,不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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