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白果到楼下,却发现饭厅桌上坐着的已不是祝锦城一人。 钱清正坐在桌边,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燕窝。 祝白果看向祝锦城,他紧紧地抓着杯子,似是压根没有发现钱清,也没发现回来的自己。 “抓那么紧做什么,都烫红了。”祝白果伸手把祝锦城手里的杯子扒拉了出来,压低了些声音,“之前课上那道题的答案,你再说一次给我听。” “不……我不行……”祝锦城没杯子可抓,只能抓祝白果的手。 他那一直重重按在热水杯上的手心,很烫很烫,烫得祝白果对那些混蛋的火气都要烧到脑门上。 “你听我说,灵气消失的传言,最初是出现在东海对不对?东海的什么岛来着?”祝白果觉得祝锦城并非不会,他可能是被吓着了,此时也只能先按下那些火气,慢慢诱导道。 被祝白果反手握住手心的祝锦城带着些迷茫缓缓开口:“东海……” “妈!”祝锦心一脸开心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只冲进饭厅,才发现角落一坐一站的两姐弟,笑意一时凝在了脸上。 祝白果面色不愉,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自己快诱导出来了,回来了。 “吃燕窝吗?厨房里还有热的。”钱清慈爱笑着摸了摸祝锦心的脸。 “不吃。你不是不爱吃燕子口水吗?怎么突然喝燕窝了?”祝锦心凑近看了看钱清的碗,盛的还挺多。 “妈上年纪了,老了,该保养保养了。”钱清搅了搅碗里的燕窝,又道,“里面还炖了赤豆糖水,你去喝那个吧。” 母慈女孝,真是其乐融融。 祝白果又捏了捏祝锦城的手,拉回了他似乎有些飘散的注意力。 “别管她们。我们说我们的。那年,东海一个岛,广邀天下修士……”祝白果低声轻语。 “是……九鼎岛吗?”祝锦城讷讷。 祝白果心中大松,面上终于带了些笑,又道:“对,当时的天下第一修士……” “牧风和……他说出了此界的名字,平土界。还有那被梦流界抢走大量资源的大傻子,平土界灵!”祝锦城无神的眼中,光彩渐现,如祝白果之前在柜中时一般,一鼓作气地将祝锦心之前在课堂上说的答案复述了出来。 “没事了。”祝白果伸手拍了拍又红了眼圈的弟弟头。 “妈妈……”一直在偷听的祝锦心如遭雷劈一般刷白了脸,颤抖着抓住了钱清的手。 “怎么了宝贝?”钱清被吓了一跳,手中汤勺落入碗中,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祝锦心说不出话,至少她下意识地觉得,不该在这两人面前说。 祝白果在弟弟的头上拍来拍去,没有走的意思。 “妈妈,我们出去好么……”祝锦心憋了半天,含着泪憋出了一句。 钱清自是慌张着带着祝锦心走了。 至此,之前一想开口就被祝白果加重力气按头下去的祝锦城终于能问了。 “为啥不让我说话!”祝锦城气呼呼,“别按了,一会儿又变笨了怎么办。” “你上来,我和你说点事。”祝白果看够了祝锦心和钱清的反应,没得看了,自然到了打击祝锦城的时刻。 是的,打击。 十分钟后,祝锦城坐在祝白果卧室的地板上,面容呆滞。 这样的呆滞,他已经保持了四五分钟。 “行了,反正我就这么一说。你回去慢慢消化吧。”祝白果偷偷看了一眼关着的金色柜门,开始赶人。 “消化……我怎么消化……我消化不了。”祝锦城傻愣愣,“你的意思是,这么些年,我们和祝锦心一直坐在智商的跷跷板上,还是我们的妈给我们放上去的,这我怎么消化?关键是我以前学习很好啊,那她不是拿我给祝锦心献祭?” “我只是说可能,有这种可能。我只是有遇到一个野外大师暂时教我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我没有证据,我们可以继续观察观察,注意不要打草惊蛇。而且,献祭的可能是我,你只是被顺带的。”祝白果叹气。 她有许多不能说。但是也不能让祝锦城太过浑噩,毕竟他是第一时间与自己坦白了那些记忆的。 “就算是顺带的。她以前不知道,难道这次也不知道吗?”祝锦城疯狂扯头,“啊啊啊!最可怕的是,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你妈这些年对祝锦心可真是掏心掏肺。” “是你妈。”祝白果伸手解救了祝锦城的头发。 “不管是谁的妈,她已经在楼梯口冲过来的路上了。” 宋秋意的声音,突然在屋中响起。 祝白果被吓得心中一抽,而后才记起只有她能听到柜中的声音。 “嘘。”祝白果制止了还想要吐槽的祝锦城。 下一秒,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敲门声,响起。
第58章 钱清疯狂大力地敲着祝白果的房门,祝锦心之前试着背一段书却背不出来惊讶崩溃到哭泣的样子与秦大师刚刚打来的那通电话相互交织,在她的脑海里来回冲击,让她几欲发狂。 什么叫虽然成功了,但是很快又失败了? 什么是已经尽力了? 什么许有机遇,什么无法控制了? 十年! 她付出了十年的寿命! 居然只换来她们的命格气运短短地交换了一个多小时? 这已经不是奸商了,这是拿她在当傻子啊! 她刚才已经去问过司机了,祝白果和祝锦城一放学就回家来了,算算时间无论是学校还是路上他们都没有停留。然后就是家里了,家里有什么,能有什么机遇突破无法控制?她倒是要看看,能有什么! 大力敲门快疯了的钱清却不知,此时快疯的,并不止她一人。 京市虚云山下的道观里,甄大师挂掉电话,刚才还苍老憔悴的声音恢复成了往日的浑厚高深,一开口却是一句粗话,带着他满满的不满。 “妈的,老秦死了,让我变声装他说话也就算了,凭什么施法也让我来?平时一个个人五人六的,称兄道弟的,现在有事就我上是吧?反正失败了反噬的不是你们!”白发道士一把将佛尘丢到地上,抬手指着旁边两个坐着喝茶的就是一通骂。 “可不是我们让你来,是玄师让你顶上去的。”大金链子贾大师喝了口茶,咂咂嘴抱怨道,“你这里茶叶怎么这么次,那么多鉴定钱充电钱就不舍得买点好茶叶。” “钱屁个钱。那么多个要贴钱的业务不都在我这?你接了玄师的班被殷家奉为上宾说话倒是轻松,你看看我这,祝家烦死了,干什么让我和他们走一条道。还老给我塞些要贴钱的东西,那个什么楼子啥,每次来充电,给的那点钱够个屁,简直倒贴钱给他充。”甄大师一把抓起茶碗,灌了个底,呸一口茶末到地上,气道,“就这茶了,爱喝不喝。” 捻着金念珠的秃头僧人石大师摇头:“阿弥陀佛,那都是玄师看重你,才给你安排任务。这回不是赐下了符咒?你也没有被反噬啊。” “风险,知道吗?有风险的。万一那符咒顶不住呢?”甄大师抓过茶壶又是两口,“那祝家也是邪门了啊,先是反噬死了一个老秦,反手没两小时又解了我的施术。真是邪门。” 贾大师摸摸颈上金链笑:“你一口一个老秦,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很熟呢。他死之前谁知道他是哪根葱啊?” “阿弥陀佛。很明显,玄师知道。玄师有的从来不只是我们。老甄,你这次暗示了那祝家主母,违背了玄师放任自然的意思,这样不好。”石大师又是摇头。 “啥暗示?我可没暗示。我只是说都是个人机遇,她要是去查,是她自己想查。再说,你不好奇吗?才少少的一个多小时诶,居然就解开了术法,那祝白果后面的高人,不会比玄师还厉害吧。”甄大师呵呵。 贾大师停下了摸金链的手,正色道:“最好不会。不然怕是大家都要麻烦。” “北边这一片,不会有比玄师更厉害的人了。”石大师亦正色。 厉害不厉害,反正外行人是不懂的。 就像钱清,既分不清真假秦大师,也不知其后头的玄妙。 她只知道,是此时那在屋中的人,平白消耗了自己十年的寿命,让她一无所得。 钱清拍门的手,又快又重,里面来开门的人,却是慢悠悠的。她手都拍疼了,才听到里面缓缓拧动门锁的声音。 “在自己家,反锁什么门!以后不许锁了!”钱清皱着眉一把拨开了来开门的祝白果。 一脚踏入房中,就见不远处的地上,还坐着个祝锦城。 钱清眉头愈紧,抿了唇不言语,如悍匪进村一般,从里到外地将祝白果的卧室转了一圈。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也许只是不能理解不敢置信想要泄一把愤罢了。 如此瞎转,自是……一无所获。 没有看起来奇怪的东西,没有符咒,什么都没有。 “你们最近放学是直接回来吗?有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钱清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些表情,生生挤出些关心样,“听说最近你们学校那边有些不安生,经常有奇怪的人出没,你们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神神叨叨的奇怪人?” 甄大师和贾大师因着这些年与祝殷两家交好,平日常被请着做客,大大小小的宴会也都没落下过他们的名字。受到牵连的祝锦城与他们见面不是几次可算,就说前阵子他们生日请了京市的四位大师,祝白果也在,不也都没看出来秦大师的所为么。 钱清并不觉得祝白果和祝锦城能有本事主动接触到什么厉害大师,但是民间保不齐还有什么奇人在。就如秦大师之前所提醒的那般,也许他们真的是在无知无觉下有了什么奇遇也说不定。 这问话,钱清自觉编得有理有据,只她不知,听在祝白果二人的耳中,那就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不似祝白果尚能按捺,祝锦城被这一问,立时就炸起了毛。 “呵,你觉得我们去过哪里?遇到过谁?”祝锦城讥讽满满。 刚还是没证没据的猜测,这会儿证据就上门来了。 钱清这问法,这态度,就差把“坏人”两字贴脑门上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还不是关心你们?”钱清恼道。 一个恼羞成怒,一个真的愤怒。母子两人唇枪舌战喷出了一屋子的火药味,完全没有祝白果的用武之地。 只是,一个还记着要旁敲侧击,一个没忘了祝白果不能打草惊蛇的叮嘱,再浓的火药味最终要没喷出个真爆出来。 祝锦城这张嘴向来不饶人,又刚是经历了差点落回傻瓜的惊险,自是全力输出毫不留情。没几个回合就把钱清气得语不成序,跺脚甩门而走。 重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卧室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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