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锦心有些慌张地看向了饭厅里仅剩的另一人。 “别怕,这些花就是开一次就会谢的。一会儿让人进来收拾了就行。”殷尧说着,站起身将窗户打开了一点。 冷冷的晨风吹了进来,微吹散了些祝锦心的沉闷郁结。 “你这么突然跑回来,伯父伯母会生气吧?”祝锦心有些担心,“这些年寒假你不都得在海市住到开学才回来吗?” “没关系。”殷尧笑。 祝锦心悬起的心刚落些许,就听殷尧又说:“我凌晨的飞机回来的,他们现在估计还在睡吧。而且反正我关机了,他们也找不到我。” “……”被话带绕了一圈的祝锦心忍不住出拳轻轻地锤了殷尧一下,“你怎么这样!伯父伯母会担心的!快把手机打开!” 银发少年笑眯眯地握住了粉裙女孩的手,却并没有听话掏出手机,反道:“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你现在能给我说说,你昨天为什么哭了吗?” “……”原本微弱挣扎想要抽出手的祝锦心咬着唇不言不语,也不动了。 “是祝锦城惹你生气了?还是那个新接回家的祝白果?”殷尧捏了捏祝锦心的手,收敛了所有对别人的傲气,只剩下绅士的温和,又缓缓问道,“还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祝锦心任由殷尧拉着,却垂了眼眸,依旧不语。 她要说什么呢?要怎么说呢? 说昨日发现的祝白果和祝锦城别样的默契?说父亲突然有些转变了的态度? 说自己有颇多猜测,却完全没有去证实的勇气? 还是说自己很有可能不是祝家的孩子,却还是那么想和他在一起? 祝锦心说不出口。 昨晚面对的是疼爱了自己十几年的母亲,她尚且什么都说不出口。更何况现在面前的是殷尧……她最害怕知晓那件事的人。 祝锦心握紧了拳头,红了眼眶。 “好了,现在不想说没关系。”殷尧轻轻地掰开祝锦心捏紧的拳头,展开握住,又低声耐心道,“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给我听。我一直都在,不管有什么事,都记住我会保护你的。” 祝锦心抬起微红的眼,开口时声音有微微的颤抖:“所以,你是因为我昨天哭了,才提前回京市的吗?” “当然了。”殷尧笑了,“不然我还能因为什么?” 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屋里,粉裙少女红唇轻动似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尽数压回心底,只难得地弃了平日的羞涩,主动给了银发少年一个拥抱,少年轻轻回拥,少女将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若只是如此,那可真是好一幕纯洁青春有爱的画卷。 然而,在少女看不见的角度,少年面上的温润宠溺渐渐退去,取而代之是阴沉的躁意。 不似一楼饭厅充斥着起伏翻涌的复杂情绪,二楼祝白果住着的客卧里,此时正是冷风萧萧一片清爽。 “我说你那窗户能不能关关?”祝锦城缩着个脑袋,怒指大开的窗户。 “睡了一夜起来得透透气。”静坐在桌前翻着书的祝白果回了一句,抬头看了一眼冻成个鹌鹑的祝锦城,顿了顿又道,“你冷回你屋去。” “我才不冷呢。”祝锦城梗着脖子,身体却很诚实地往桌边避风的角落靠了靠,又伸头看祝白果手上的书,撇了撇嘴,“你说上楼学习,还真是来学习的啊。” “不然呢?”祝白果把书翻到前一晚看的那页,边看边问,“昨天那两份数学一份英语的卷子,你回去订正过了吗?” 祝锦城:“……” 祝白果抬头。 “#……¥%#……#”祝锦城看向别处。 “能好好说话不?”祝白果听不懂他支吾个啥,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还是很快翻出了自己的那三份卷子,“我昨晚试了一下,重新做的话,英语差不多能做出个多半,数学有三分之一的错题能重新做对了。你呢?” 祝锦城有些震惊,不自觉地接过了祝白果的卷子翻了翻,然后一张被冻白的俊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他昨天还真试了。 然后……英语居然还真的行,靠查字典理解了意思之后重新订正,能对不少了。 但是数学……是真的不行。 祝锦城不大好的面色落在了祝白果的眼里,只当是他晚上没试着订正过。 也是,有着和她一样的学过就忘体质,也很难对学习这种事情有什么兴趣。 学习和努力并非一日之功,她也不是要强求少年和她一样做事倍功半的事情。 “祝锦城。”祝白果坐正了身子,看向少年的双眸带了几分严肃,“我问你件事?” 祝锦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过还是点头应了。 然后果不其然,祝白果薄唇微动,说出的却是他最不想讨论的问题。 “你之前送祝锦心东西想换考试及格,每次都成功了吗?”
第19章 祝白果一脚踩在了祝锦城最不想提的事情上,他第一反应看向了半开着的房门,几步上前打开看了看走廊,又一把关上锁好。 说实话,祝白果不大理解祝锦城这般的小心谨慎,不过她尊重。甚至为了等个答案,她容忍了祝锦城把卧室门锁好之后,又再打开洗手间,将她卧室能藏人的地方里里外外地转了一圈。 待人终于消停下来站回她身边,祝白果以为这下能说了吧。 结果祝锦城提出了新的要求。 几分钟之后,两人踩在了外头刚被园丁修剪好的草坪上。 祝家的花园挺大,足有个两三千平,这会儿他们就在后院的一片草坪露天站着,距离别墅颇有些距离,四周无人,只有冷风。 “能说了吗?”祝白果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不断拉低帽子绕紧围巾的少年。 帽子,粉色的。 围巾,粉色的。 都是下楼前,祝锦城从她衣柜里借的…… 其实祝锦城心里还是不大想深说这个事情的,甚至已经为昨日的嘴快后悔了很久。 可是这会儿折腾了半天,再看看已经快失去耐心的祝白果,又想到之前遇见黑雾时牢牢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祝锦城最终还是狠了狠心,开口了。 对于祝白果之前的问题,祝锦城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如果每次送祝锦心礼物都能及格,他就不会因为老不及格总是被妈妈骂了好么。毕竟雕木雕而已,他现在做得手熟,不用三两天就能做一个像模像样的小件出来,那不比好好学习容易多了。 但是,送礼这个事情吧,当然还是有些有用的。 自打小学四年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他从双百直接跌到了不及格。一直到上高中之前,他都再没能及格过。 祝锦城要面子,没和祝白果细说那些年他的努力和挣扎,只一嘴带过小时候学习基本不及格,然后直接跳到了后面的转机。 初三暑假的时候,他对木工产生了兴趣,报班玩儿似地做了好几件东西,开学前把其中一只小兔子笔筒送给了祝锦心。 隔了两天暑假结束,帝华高一的开学小测,他久违地及格了。 一开始吧,他也完全没把送祝锦心东西和考试及格联系起来。毕竟他们家给孩子的零花钱手松得很,不止是节日啊生日啊,就是平日看到合适对方的,他们兄妹三个都会彼此送些。 及格是一时的,不及格才是永恒的主流。 除开那次开学小测,高一上学期祝锦城再没及格过,倒是木工越做越好。一直到快期末考试的时候,祝锦心看中了他新雕的手串,他随手送了。不及格了一学期的他,期末考试及格了,每一门都及格了…… 突兀到他无法忽视其中的奇怪。 后面就不用多说了,他用各种亲手做的木雕玩具在各种考试之前送给祝锦心。 从高一下学期到如今,虽不是次次都能刷出及格,但是期中期末这样的大考还有每次假期开学时的小测,那都是十有八九能蹭到及格线一下的。 祝锦城一脸无所谓像是讲八卦一样说完了自己刷及格的过程,最后轻轻松松补了一句:“不过这个东西么,其实估计也就是我个人的心理问题。你就是去和别人说,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祝白果自是第一时间听出了他虚张声势的拐弯抹角,呵了一下回道:“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啊啊,反正你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喽。”祝锦城随意摊手,眼睛却是半点没从祝白果身上挪开。 祝白果没继续应和安抚他,只是在心中对比着自己和祝锦城的成绩。 镇上中学每逢假期开学,各科也会出一次摸底考试,加上期中和期末,好像自己也是这些大型一点的考试,会考得稍微好一点,在及格线上面稍微飘高一点。 应该也是……从到了镇上读高中开始? 那时自己还想过是不是镇上教学水平到底比村里强些的缘故,让自己这么个学渣总算有点上升的可能。 现在看来,莫非还是托了这里的福? 祝锦城刚才说刷及格的过程时,假装的镇定下面是无法全部掩饰的紧张,甚至不自觉地将重心一会儿侧到左腿一会儿又倒回右腿。倒是没像昨天那样抖得厉害了,可整个人左右晃荡地像是在打摆子。 这事情玄之又玄,一点儿不靠谱,但是祝白果能感觉到祝锦城应该没说谎,至少他本人是真的认为送祝锦心手工木件和考试及格两件事之间是有关联的。 也是,从小学四年级就掉到及格线下面,初中更是一次都没爬上及格,到了课程难度更高的高中,反倒是可以及格了,的确有说不大通的地方。 只是祝白果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好像有什么事情是她遗忘了没有想到的。 祝白果陷入沉思,神色逐渐凝重。 一旁一直在察言观色的祝锦城慢慢紧张了起来,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推了一下祝白果的胳膊:“诶……” 祝白果收回思绪,看向面前的少年。 “我和你说的事情,你真的不要和别人说啊。”祝锦城咽了咽口水,试探开口,“不然他们可能会觉得我们有病。” 要觉得也是觉得你有病好么…… “知道了。”祝白果点头应了。 “真的不要说哦。”祝锦城再次补充。 “我还有件事不明白。”被祝锦城叮嘱了太多次的祝白果叹气,“我感觉你好像并不信任我,但是这个事明明一开始也是你主动告诉我的。所以是什么原因,让你把一个你觉得很重要的秘密,告诉了一个你并不信任的人呢?” 祝锦城:“……” 少年原本闪烁着惊惶的双眸逐渐沉寂。 当然是因为,你已经是我不信任的人里,最能相信的一个了。 在想通这一点的那一刻,祝锦城原本还忍不住略有抖动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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