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就是,游蔓安的确狠心。 贺瑜慢慢走回病房,坐在病床前,想伸手摸一摸卢春好的脸,贺瑜手脚冰凉,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卢春好想要什么,以前是,现在还是。 卢春好醒过来时是转到普通病房的第四天,病房里很黑,只有床头墙壁上的灯带亮着微弱小光。 她平躺着,头有点痛,两只手张开放在身体左右两侧,感觉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人攥在手里。 卢春好愣了好一会儿,脑子里转着是怎么同时坐到两只手不同方向却都被攥住了,后来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两个人攥着她的手。 她没去看,猜测这两个人应该是夏乙和贺瑜。 那天的事情涌入她脑子里,卢春好闭了闭眼,内心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了,检测仪器发出些微刺耳的滴滴滴声。 攥着她右边手的人最先醒了,接着她听见她想听见的声音。 “卢春好?”是夏乙在喊她,“你是不是醒了。” “嗯。”卢春好睁开眼回应她。 “别乱想,”夏乙凑到她耳边,“什么事都没有,不要怕。” “现在凌晨刚四点,”夏乙说,“再睡会儿吧,外面的叶子都黄了,等天亮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很漂亮。” 她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卢春好闭上了眼睛,监测仪的声音变成了正常。 再次醒过来天已经亮了,这次醒过来状态比半夜要好点,头疼的感觉没有了。 “春好。”有人激动了一下,卢春好听出是贺瑜。 贺瑜弯腰凑到她眼前,“还好吗,你感觉怎么样。” 卢春好转着眼珠,夏乙应该不在病房了,她说,“几点了。” “下午两点半,”贺瑜说,“我去喊医生过来。” “嗯。”卢春好赞同,她的主治医生是夏乙,喊医生也喊不到别的医生。 贺瑜出去喊医生,片刻后进来了,说,“护士去叫夏乙了,病床要摇起来吗。” “不。”卢春好说,她不想动,在夏乙没有看过她情况时,她怕自己动了会怎么样。 左手被贺瑜握住,卢春好手轻轻一颤,抽走了手。 “春好…”贺瑜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这样。” 卢春好脑袋往右偏了过去看向窗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阴沉沉的天,她说,“这些事,游家人知道吗。” “根据我的调查,游蔓安没有告诉任何人,”贺瑜说,“被强J、退学、生孩子、包括后来将他们告上法庭,所有的事都是她一个人,游家人应该不知道。” “知道了。”卢春好说。 她没有办法去想象游蔓安一个人是怎么抗住这些事的,如果她是个陌生人,听见这样的事儿她会去同情、心疼游蔓安,但她是当事人,是这件错误事情下的诞生者,她已经无法去面对,很累,太累了。 夏乙来的很快,对她检查了一番,状态很平稳,夏乙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很好,你真棒。” “我想吃门口的馄饨了。”卢春好说。 夏乙还没说话,一旁的贺瑜说道,“我去买,是医院门口吗,哪个门?” “东门。”夏乙说,“右手边的赵姐馄饨,来份素的,她还不能吃荤。” “好!我马上就回来。”贺瑜屁颠儿的跑了出去。 夏乙把她病床摇了起来,卢春好却掀开了被子,“我想洗个澡,身上难受。” “你确定?”夏乙看着她。 “嗯,”卢春好说,“我是不是昏迷了好几天了,感觉都臭了。” 她下了床,双腿发软坐到了床上。 夏乙笑,“你前后睡了快一周,哪里还有力气去洗澡,先吃东西。” “哦。”卢春好又靠回了床上。 贺瑜的馄饨买的确实很快,其实东门不算近,买回来时馄饨还冒着烟儿。 “谢谢。”卢春好说。 贺瑜没说什么,这个谢谢让她颇不习惯。 馄饨是个大份儿的,贺瑜怕卢春好吃不够还加了量,但卢春好快一周没有进食,根本吃不了多少。 还剩下一半她放下了勺子,“饱了。” “饱了?”贺瑜说,“没吃多少。” 夏乙收走剩下的馄饨,说,“她刚醒,吃不了太多…是不是想洗澡。” “嗯。”卢春好再次下床,这回站起身要稳当多了。 “能行吗?”夏乙扶着她。 “行的。”卢春好歪头闻了闻自己,其实闻不出什么,浑身药味儿,就是感觉自己身上不舒服。 她拿上衣服走进浴室,夏乙很不放心她,“要我帮忙吗?” “啊?”卢春好一愣,随后摇头,“不,不,不了。” “行吧,”夏乙说,“我就在门外,有需要喊我。” 卢春好转过身没说什么,耳尖红了。 帮忙?怎么帮,她是要洗澡的啊。 昏迷近一周身上是真没有力气,卢春好光是脱掉衣服就让她大喘气,坐在马桶盖上休息了一会儿才站在了花洒下。 温水洒在身上很舒服。 但洗澡真的是个体力活,洗完了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穿衣服了。 甚至开始有些头晕。 卢春好吓到了,生怕自己晕倒在浴室里。 “夏医生。”卢春好轻轻喊了一声。 “我在。”夏乙立马回应她。 “你关掉灯,”卢春好说,“进来帮我一下。” 浴室灯的开关在门外,夏乙关掉了灯,打开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着沐浴香气的水雾。 浴室很小,虽没开灯,但夏乙看见了站在花洒下的人。 卢春好背对着她,没有光也让她觉得害羞,“衣服在架子上。” 架子在镜子旁边,夏乙伸手摸过去,拿上衣服,内衣和病号服。 她走到卢春好身后,距离过近,她看见了卢春好的后背,很瘦,瘦的只剩下骨头。 夏乙闭了闭眼,她听见自己心跳过快的声音,说出来的话也不够镇定,“我,帮你穿了?” “嗯。”卢春好的声音很小。 夏乙拿上内衣,双手绕到卢春好前面,卢春好双手穿过内衣,夏乙的手绕在自己身后帮她扣上。 手指很轻地扫过她的皮肤,有些痒。 卢春好脑子嗡一下炸开了,长这么大有记忆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帮她穿衣服,浑身酥酥麻麻的卢春好更是站不住了。 穿好内衣后卢春好坚持不住了,往后倒了过去。 她知道夏乙会抱住她的,卢春好没有在害怕,夏乙果真搂住了她,双手抱住了她的腰。 两人的呼吸声在狭小浴室里越来越大,谁也分不清是谁的。 卢春好身上有着沐浴香气,夏乙不自觉地收紧了手。 “卢春好…”夏乙喊她,声音颤抖。 “嗯?”卢春好回应,声音也在颤抖。 有什么东西萦绕在两人之间,她们心里清楚,却谁都没有开口。 卢春好打了个摆子,夏乙如梦初醒,“是不是冷,对不起。” 她给卢春好穿上病号服,带着卢春好出了浴室。 贺瑜站在浴室门口,阴沉地看着夏乙。 两人都没看她,夏乙将卢春好扶上床,给她盖好被子,“我还有两个会诊,结束了过来陪你。” 卢春好不敢多看她,只是轻轻点头。 夏乙离开了病房,贺瑜坐到她床边,语气有些委屈,“春好,你跟夏乙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卢春好端过杯子喝了口水,轻轻斜睨她一眼,实是无奈,“贺瑜,你是个聪明的人,做事情从来都是考虑利弊的,怎么最近你总是做些愚蠢的事儿。” “对不起,”贺瑜立马道歉,“我知道我好心办坏事了。” “不,”卢春好摇头,“我说的不是那件事,我说的是……你为什么总在我身上花时间,没有用的,你能明白吗。” 贺瑜抿着唇,没说话。 “上辈子我看过程宁的资料,尼州师范大学的学生,”卢春好看着她,“算起来,她现在应该是上大二,你直接去追求她,不比缠着我要有用?”
第40章 程宁这个名字让贺瑜陌生,她甚至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程宁到底是谁。 那个和胡朵儿长得七八分像的实习生。 上辈子她和卢春好就是因为程宁而分的手。 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贺瑜把这个程宁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她和程宁之间什么都没有,她相信卢春好不会去误会她和程宁,所以贺瑜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卢春好要因为程宁和她分手。 她们在一起十年,经历过很多,怎么到头来就因为程宁而分手了。 “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贺瑜说,“我根本就不会喜欢她。” 看向窗外的卢春好转过头,轻轻叹气,“唉……” 贺瑜笨的让她甚至想笑,她真的笑了出来。 “春好。”贺瑜见她笑了就更不懂了。 卢春好笑出了声,“贺瑜,其实我们真的不合适,你不知道我想什么,不知道我要什么,我也是,我不知道你要什么…” “我要你!”贺瑜说。 “是吗,”卢春好笑容变浅,“那我问你,我们恋爱的时候,你能感受到我的喜欢和我的在乎吗?” “能。”贺瑜点头,太能了。 “一个人喜不喜欢在不在乎另一个人,对方是感受到的,算上上辈子吧,我们在一块儿十年,”卢春好说,“十年时间,你从来没说过你喜欢我,我也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你喜欢我,现在你说你喜欢我…我怎么能信。” “我知道,我知道,”贺瑜说,“我以前很混账,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我看不见自己身边的你,心底里总觉得你不会离开,人总是对不会离开的人和事儿不够珍惜。” 她说的有些难受,低下了头。 卢春好看着她,“所以失去后懂得了珍惜?” “是,”贺瑜不得不承认,“我对不起你。” “贺瑜,我真的不怪你,”卢春好真的挺无奈的,“如果说刚和你分手那段时间你说你喜欢我,我可能会回头,但现在真的不会,我们也真的不合适,我现在身体情况也不好,贺瑜,算我求求你了,别再让我有什么不好的情绪了,好吗?” 贺瑜张了张嘴。 卢春好又说道,“你工作那么忙,真的也别来青云了,尼州还有你的妈妈,多陪陪她吧,自己的家人才是你最重要的人,我已经…不爱你了。”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暴雨,雨非常大,大到看不清两米开外的人和物,夏乙站在门诊部一楼,思忖片刻返回办公室拿了伞。 走到一楼夏乙拆开伞上的纽扣,用力撑开伞,这把黑色小伞伞骨断了三根,压根就没办法去用,这么大的雨,这伞就是个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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