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不过气,越发不知安常怎么敢下六十万的手。 南潇雪再次开口:“你怎么在这?” “来来来看首映。” “她是跟你一起来的么?” ****** 毛悦回座位时,安常发现她在发抖。 压低声问了句:“你冷么?” 这时忽然有影院工作人员过来,对她左手边的两位观众耳语了什么。 那两人很快站起来,猫着腰随工作人员一起走了。 安常不明就里:“什么情况?” 毛悦:“我我我不知道啊!” 她还在发抖,安常伸手碰了一下她的手:“你是冷么?” 这时安常旁边的座位微微压下重量。 以为是先前的观众回来了,也没在意。 先是毛悦咳了声,接着安常鼻端嗅到了一阵久违却熟悉的香气。 像一根毛线针,把早已编织进这两个月日常的回忆往外挑。 垂下来,变成长长的一缕,连带着她脊椎都发软。 她怔怔的,手一时搭在毛悦的手背上忘了移开。 毛悦一下甩开她的手,紧盯银幕目不斜视。 安常缓缓靠回椅背。 无论她怎样紧盯银幕,眼尾却不老实,挤进一个清逸侧影。 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银幕,而对南潇雪的印象又都是矜贵旗袍加身,根本没人料想到这个穿条纹衬衫和牛仔裤、戴着口罩走来的女人会是她,只道是先前离开的观众。 安常盯着银幕,连侧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银幕里的南潇雪又撞进她眼底—— 旗袍立领边,露出半颗极小极小的吻痕,那是她留下的印记,南潇雪根本没遮去,就那样带到了镜头前。 而那吻痕若一捻就化的红豆沙,即便放到银幕这么大,若不是知道端倪刻意盯着瞧,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另一个知道秘密的人,现在就坐在她身边。 安常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她仍是不敢偏头,手却不听使唤的摸索过去。 南潇雪的手一本正经搭在腿上,像个清正的大学教授。 安常的指尖微颤,摸索过去,覆上她手背。 右边的毛悦又在抖个不停,心想,完了啊,刚才安常碰她的手,是不是被女神看到了。 果然,南潇雪轻轻一抖手,带着几分怨意似的,把安常的手甩开了。 安常一愣,触电般缩回手。 她不知关窍,因而陷入一种巨大的局促不安里,觉得自己误解了南潇雪的意思。 可南潇雪这样悄无声息的坐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眼都不眨的盯着银幕,端端正正连眼尾都收敛。 可,银幕里也是南潇雪。 那修长脖颈间载着她吻痕所拍的镜头,被剪得细碎,草蛇灰线一样密密灌注在全片里。 她望着那吻痕,满脑子都是方才被南潇雪甩开的手。 「演技」。 「梦境」。 「淡忘」。 她有无数个关键词来为南潇雪的行为做注脚,来充当指责自己莽撞行为的理由。 可就在这时,南潇雪的手探了过来。 准确的说,安常全心浸在自己的懊丧里,根本没料想南潇雪的这一举动,她先是感觉指尖一阵微凉,眼尾垂下瞥见一抹雪白,惊得她肩都一缩,撞在椅背上,换来后座“啧”的不耐烦一声。 毛悦的眼神闪烁不定。 安常反应大,可南潇雪并不如她那般惊愕,按着她手背,等她最初的一阵惊愕过去。 然后,食指、中指、无名指,一根根扣了进来。 安常的手僵着,可这样的抵抗很无力。 两人变作十指紧扣。 指间滑腻的触感传来,安常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淡忘过。 她反向紧紧扣住南潇雪的手,眼还望着大银幕。 银幕上一袭瓷青色旗袍翩然起舞、吸引所有观众目光和暗叹的人,此时就在她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安常的神经终于镇定了点。 大着胆子看了南潇雪一眼。 不敢扭头,用眼尾去看,映入眼帘的只有小半张侧脸,鼻尖到唇瓣的线条似在勾勒一幅行云流水的水墨画。 南潇雪没看她,只是淡淡望着银幕。 光影倾洒在南潇雪脸上,似有一枚小小暗金光斑,水滴一样顺着南潇雪侧脸线条往下滑。 滴答一声,落在安常心里令心尖一颤。 漾开一圈难以言喻的波纹。 安常转回眼,跟南潇雪一起望向银幕。 手指在南潇雪指间轻轻滑动。 南潇雪没什么反应。 安常胆子大了些,手指继续轻蹭,拇指微微上翘,指腹来回摩挲。 她眼尾观察着南潇雪。 南潇雪的睫毛那么长,好似微妙的闭了闭眼。 接着作为回应一般。 南潇雪的指尖往她掌心里移了移。 轻轻的揉按。 一股酥痒的感觉顺尾椎往上攀爬,可心里反刍的是一股酸涩。 安常想象过很多关于自己第一次看《青瓷》的场景。 最大的可能性是,大约两年以后,在她觉得自己已彻底淡忘南潇雪时。 在宁乡一个梅雨季的午后,她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半拉着窗帘遮去外面并不明亮的天光,在遮不去的雨声中,打开舞剧视频。 那时《青瓷》应该已有在线资源了,她会为此而充一个网站会员吗? 她会看着屏幕里的南潇雪,跟柯蘅所扮的穷小子缠绵、相爱、分别,心里怀着淡淡的怅然。 两年后的梅雨季,她应该已适应宁乡的气候而不再长湿疹了,但她会回忆起今年初夏,那腰际始终带着圈痕痒的感觉。 那便是她对南潇雪的全部回忆才对。 怎么也想不到现下坐在杭城的电影院里,南潇雪就在她身边。 银幕里的南潇雪正与柯蘅所扮的穷小子接吻,而她俩都清楚,那只是表象。 曾帮南潇雪克服心理障碍的人是她,她们曾在片场的镜头之下,在众目睽睽的视线中,南潇雪带着冷香的面庞贴近她,任由她的舌头撬开自己唇齿,钻进自己嘴里。 她不知南潇雪是否同样回忆起了那一幕。 两人的手指紧贴着,以一种微妙节律来回摩挲。 安常觉得自己感官出了错,明明舞剧的配乐那么哀婉悠扬,她却好似能听到皮肤轻轻擦过的声音。 那让她想到更多什么,也想要更多什么。 影片的时长不再是令人慌张的倒计时,安常陷在一片混沌里,让她想起小时候宁乡的那条窄河尚能游泳,盛夏的午后泡进去,晒得暖暖的波光包裹着她。 她在其中浮沉,好似时间永无尽头。 她现在也怀着这样的感觉,望着银幕上的情节不断推进。 南潇雪轻轻抽回手的时候,她才猛然醒过神。 南潇雪一句话也没说,站起来猫下腰,在一片黑暗里顺着银幕幽微的光,悄无声息的走了。 毛悦这才一个大喘气,低声问:“她走了?” 旁边立刻有观众说:“不要吵,安心观影。” 毛悦不好再说话,用胳膊肘猛搡安常的小臂。 安常木木坐着,影厅够大,光线完全暗下的时候,她看不清南潇雪是通过何种线路溜回了第一排,又或者根本就直接走了。 她该去找南潇雪吗? 她该也不该,期待又害怕。 她沦陷在南潇雪充满矛盾感的美里,面对南潇雪的心态也总是如此矛盾。 舞剧快结尾的时候,安静了整场的观众席忽而一阵骚动。 消息渐渐传到后排:“南仙她们走了。” “她都不跟看首映的观众讲两句么?” “南仙哪是那种会营业的人啊?她突然现身不已经是最大惊喜了么?我们竟然跟她一起看首映哎!” 安常不知南潇雪方才有没有回第一排,也许现在离场的只是商淇和倪漫她们。 可无论如何这意味着,她们要离开影城了。 毛悦趁着这阵混乱又搡她一下:“你真不去啊?她要走了!” 安常突然站起来猫下腰,往影厅外溜去。 猫着腰走不快,出了影厅她开始一路小跑。 可她根本不知自己要跑去哪。 她的视线范围内别说南潇雪,连商淇和倪漫也没有。 她跑到一片区域,写着「观众止步」。 立刻往里走,才发现墙边守着工作人员:“哎!观众不能进。” “我……” 她该说什么。 说她找南潇雪?她甚至不知南潇雪到底在不在这里。 说她认识南潇雪?说出来只会被人当作是疯了。 她胸腔微微起伏,掏出手机,直接给倪漫拨了个语音过去。 然而没人接。 又打了个,还是没人接。 散场后,毛悦走出影厅,发现安常站在门外等她。 “你找着她了么?” 安常摇头。 “那你站这干嘛?你给她打电话啊。” “我没她电话。” “什么?” “我只有她助理微信,打了两个语音通话,没人接。” “那,那……”毛悦急了:“那你总得找到她啊!我陪你去找!” 安常笑笑拽住她手:“去哪里找?” 毛悦神情也是一片迷茫。 “你看,我和她之间就是这样,如果她不找我,我甚至没有任何联系到她的渠道。” 安常半垂着眉眼说:“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很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注:“飘飖兮”一句出自《洛神赋》。 感谢在2023-05-18 14:34:04~2023-05-19 14:3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活森、yuiri、每一个都是我的宝藏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星啊_ 2个;DetectiveLi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蓝 2个;糖刀铺小铁匠、52350202、小九、秦唐盛世、小新小裤衩、天海、KD莹、阿白不太黑、张张张、---、拾壹壹五、每天都要吃飽飽、瞎卡拉卡、巴卡玛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044365 91瓶;若狭已见 61瓶;芮丙丙 53瓶;yuiri 36瓶;Rain_ 27瓶;Arous 25瓶;我有一麻袋小龙虾 24瓶;惊澜 22瓶;cr.caicai 20瓶;甚尔、co 11瓶;60890422、不要熬夜、吵到我睡觉啦、我曾期待、富有的杨桃、也不敢和你、陌上花开、想做草芸xql的修勾 10瓶;天上的草是芸、Kia 9瓶;竹巳、辛方未、沙晨暴、W-K-Y 6瓶;liao、醒酒器专属、Cindy、人行道与虾米、飞天茶叶罐(最爱草芸 5瓶;西瓜头、52350202 4瓶;多喝热水、暴富小yu、那个冰箱不制冷、三三两两 3瓶;大白羊、终将、爱她就要克制、非常可乐、46389797、Oss、锅包肉 2瓶;出门不带现金、云间鹿、.嗜糖如命、巴恩斯坛子酒、寒酥、K爱、怪物、杂良丸w、阿肆、伍柒零肆捌陆贰贰、拐个小赵、玉梦szd、野望、深海电台、快来让我吃一口、碳酸钠不能吃、yatfo、姜涩琪、dark、廉仔、阿芷、优雅洗碗工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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