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欲望不同,可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似仙气飘飘的南潇雪也有欲望,她要跳到最好,她要众人仰望,她要有一天她退出舞台了,无数人念着她的好从此再不愿踏入剧院一步。 曾经沧海难为水。 然而安常的眸色太静了,好像她什么都不想争、什么都不想要,她才二十五岁,可她与这水乡的安宁清静融为一体,好像这辈子也不愿再踏出这里半步,从此世事纷扰与她无关。 南潇雪看着那双眼想:倒不惹人讨厌。 这时手机响起。 南潇雪瞥一眼屏幕,神情透出些倦怠。 “喂,妈。” “阿雪,雷叔让我问问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不必了。” “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总归是份心意。” “那你们看着办吧。” 南潇雪挂了电话。 雷启明的脸甫一在脑子里露出,南潇雪立刻阖了阖眸,将那张脸驱散。 她又捡了枚姑嫂饼喂进嘴。 沙沙、沙沙的甜腻间,安常手指的味道又透出来。 她当然不会真对安常这种平平无奇的人起什么心思。 只是原来,年轻女人的皮肤尝起来是这种味道,干净而清甜,在甜腻的老式点心间,那股清新就更加凸显。 南潇雪觉得这时的自己真像妖精了。 竟对愣“书生”起了贪恋。 明明在含住那手指前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这会儿竟想再尝一尝。 妖精是想吸人的精血,她是想吸人无欲无求的干净。 而且怎么会真有这么傻的人呢? 南潇雪为筹备舞剧让倪漫买来志怪小说时,内心对那些故事根本是不信的。 而当她入了夜穿着瓷青色旗袍飘荡在河畔时,昏黄的灯笼光线打亮她的脸,还真有人把她当幻梦一场? 安常这样的人好似被时代抛弃,只在这样的旧水乡成立。 ****** 第二天一早,安常路过河畔时,发现气氛有些凝重。 一个年轻女人站在河畔,垂着首,其他人都暗暗瞧着她。 她手指蜷着,指关节用力到有些发白。 “南小姐。” 她所唤的南潇雪,却只是望着那座石桥。 “南小姐。” 南潇雪回头,一张冷冷的脸上没任何表情,好似无悲无喜的霜雪,抱着双臂的身体语言却透着浓浓不耐烦,好似怪女人打断了她脑中关于舞剧的想象。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南潇雪挑了下眉尾:“那你说说,刚才那段试拍问题出在哪?” 安常看看女人脚边的摄像机,原来她是一位摄像。 “我……”女人语塞。 南潇雪远远望着她语气冰冷:“在你离开我工作室前,我给你两个忠告。” “第一,不要说假话,有没有天赋这东西,根本瞒不过人。” “第二,不要在事情已没转圜余地的时候,对人说求这个字,等你年纪再大一点就知道,自尊比你想象得更重要。” 说罢她转过头去,再不搭理了。 此时晨曦微光,空气里透着煦暖,水乡是与往日无异的静好姿态,连枝头跳跃鸣唱的鸟,也对这里有个年轻人的世界正在悄无声息崩塌这件事毫无察觉。 唯独安常静静看着,女人忍着发红的眼眶,一甩手,走了。 这时商淇拍了拍巴掌:“好了其他人,开始干活了。” 南潇雪瞟她一眼:“你这经纪人倒好,也不打发人走,反而让我自己处理这种事。” 商淇笑道:“我劝她得听她哭诉三小时,哪儿有你厉害,冷言冷语,三两句就能把人刺走,节省了多少时间。” 南潇雪轻哼一声,再不言语了。 “傲慢”。 这是安常第三次无比明晰的对南潇雪生出这一印象。 所有的残忍,不过仗着自己的天赋,根本无法与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共情。 可难道努力的普通人就不值得尊重吗? 安常并非一个热络的人,可这时她快走两步,追上那年轻女人。 “嗨。” 女人红着眼回头,清倔的眉眼,一看也是自尊极强的人,怎么就被逼到开口说“求”的地步。 还被南潇雪讽刺一番。 女人看着晨光之中,一个淡雅长相的女孩冲她打招呼,含着的那点笑意冲淡了本身五官的清冷。 “要去喝酒吗?” “你谁啊?”她在激荡的情绪中,语气稍有些冲。 女孩好脾气的笑笑:“我叫安常,你应该看到过我每天穿过这座桥去上班,我在博物馆修文物。” 女人感受到这股善意,吸吸鼻子,语气缓和了些:“我叫闵沁。” “你说喝酒,去哪喝?” 安常笑道:“这边走,乡里就一家酒铺,我引你去。” 她倒并非对闵沁同情,更多是一种感同身受。 因为她也经历过相同的尴尬。 闵沁问:“你不用去上班么?这个点陪我去喝酒。” 安常:“我自己给自己布置任务,时间没那么死。” 她引着闵沁走入酒铺:“林叔。” “安常?你怎么这个点来了,一大早就馋酒了?” “我带朋友来。” 一句朋友让闵沁心里又暖了暖。 作者有话说: 注:文中“巫峡”二句出自《牡丹亭》。 夜里有多勾人,白天就有多“烦人”,安常到底什么时候亲上去?大家买定离手啦~ 感谢在2023-04-05 12:35:32~2023-04-06 16:5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潜水小书迷、活森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照海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晨言、茕隼、拾壹壹五、---、香喷喷烤豆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吃烧麦 89瓶;Shuy 35瓶;易安 24瓶;百思不得姐 17瓶;鱼姜喵 11瓶;每一个都是我的宝藏、63092171 10瓶;茴香水龙头?、希希的希是充满希望的 5瓶;QR8r、啊啊啊 3瓶;锅包肉 2瓶;野望、辛方未、来奕碗粥、被窝里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坐啊。”安常招呼闵沁。 闵沁瞟一眼,林叔自己坐在木柜台里,戴着副老式圆框眼镜,像个过时的老学究,摇头晃脑的听着戏,时不时拈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完全没任何招呼客人的意思。 安常让闵沁坐下,又自己去柜台边拎了个鼓肚酱色小酒坛,打了碟花生米,一切全靠自给自足。 闵沁四下打量:“其实从我一来宁乡,就觉得这里好特别。” 木头桌,竹编椅,奇特的酒香不来自面前的小小酒坛,而来自背后的那间酒窖,传统蒸馏的香气飘来,顽皮的猫一样绕着人打转。 安常笑笑:“像被抛弃在时光之外,是不是?” 闵沁点头,时光在这里的确仿若凝滞。 外面的城市是拔地而起的楼,鳞次栉比的街,横冲直撞的人,闵沁是来宁乡后,才重新发现人是可以走这么慢的。 有什么好赶的呢?伴着这悠悠的水,悠悠的雨,只要你想要的东西不多,你好像可以一直躲在时光的缝隙里,好像在演绎那句诗——“从前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安常就在切身演绎那慢悠悠的性子,时不时端起酒盏抿一口,间或吃颗花生米。 望着外面的晨曦,也不说话。 闵沁跟着喝一口,发现这酒也清甜,看着是白酒,却全不似想象中辣口。 她好奇问:“这是什么酒?” 安常笑道:“这叫桃花酿。” “用桃花酿的?” “不,只是叫这么个名儿。” 闵沁觉得倒也贴切,清甜甜的幽香,带给人舌尖的触感的确像桃花瓣。 安常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南潇雪邀她说:“吻我。” 指尖擦过唇角的触感,已足够令人迷醉,不是酩酊大醉的那种醉,而是微醺,就像眼前这杯桃花酿。 闵沁喝着酒:“你怎么不问我今早怎么回事?” 安常淡然沉静:“你想讲就讲,不想讲就不用提。” 她自己也多得是不想说的事。 闵沁叹口气,忽而咬牙:“南潇雪仙什么仙!她就不是个东西!” 安常知道这时的闵沁最需要共情:“嗯,她的确不是个东西。” 况且她也的确烦南潇雪的性子。 那样的恃才傲物,的确深深刺痛了这时段的她。 她语气不算激烈,却吐字清晰掷地有声,这时,墙角一道袅娜的影子晃了过来,映进安常视线的可不就是南潇雪那张脸。 安常:…… 可见古书有云:“白日勿谈人,昏夜勿说鬼。”讲什么来什么,这话是有道理的。 可安常转念一想,听到又怎么了,她又不指着南潇雪给发工资。 现在闵沁也不指着了,她被南潇雪给开了。 安常这样思忖着,就平静与木门槛外的南潇雪对视。 那身瓷青色旗袍太适合她,在晨曦中显得仪静体娴,哪瞧得出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南潇雪见她这么镇静,倒是收了往里踏的步子,隔着晨光与她对视。 她们之间是氤氲的酒香,静淌的时光。 此时南潇雪抬起纤长的手指,在自己唇角边轻轻一抹,含着股隐约不可见的笑意。 安常猛然一怔—— 昨夜的南潇雪,就是这样抚弄她唇角的。 她几乎逃避式的垂了垂眸,再抬眼的时候,南潇雪消失了。 “你看什么呢?”闵沁回身随着她目光看去,门外早已空无一人。 真实的南潇雪步态也是这么轻盈的。 轻到闵沁根本没觉察到她的到来和离开。 那安常又怎能笃定,夜色里的南潇雪是伴着她幻想倏尔出现? 最强有力的证据是南潇雪刚才对唇角的玩味一抹。 如果昨夜的南潇雪不是真的,今晨的南潇雪又怎会知道这些? “安常。” 安常暂且回神:“嗯?” 闵沁点点自己唇角:“你这里,沾到花生衣了。” 安常又是一怔,赶紧抬手擦掉。 原来刚才南潇雪的戏谑,只是在嘲笑她的不修边幅么? 闵沁:“我给你讲我的事吧,不过你可别告诉其他人。” 安常认真承诺:“我不会的。” 闵沁:“这我信,主要你也不认识我身边的什么人,没地方可说。” 这就是对陌生人倾诉总比对熟人更容易的原因。 “我大学学的就是摄影,当年在学校也被不少老师夸过有天赋,之前南仙都是在剧场里演,对摄影没那么高要求,现在因为要拍摄实景舞剧,才开始要招一个专业的主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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