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紧张,周警官。”喻白唇边莞尔,冲周徽身后的孙也挑挑眉,视线又落回周徽身上,眼尾一压笑着说:“请你和你同事吃点东西?跟一天了,看你们挺辛苦的。” 周徽坐着没动。 喻白视线一垂,朝车内垃圾袋里吃剩的泡面桶瞟了一眼,抬起眼尾对周徽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顿顿让你同事吃泡面?”她摇摇头,忍不住啧啧两声:“你们警局这条件可够艰苦的,确定不去?” 周徽坐着看了她两秒钟,沉下一口气,伸手解了安全带:“孙也,下车,去吃饭!” 孙也还没从被人发现的紧张中缓过神来,愣了大半天才后知后觉的问到:“啊?啊?周队,我们真要……去啊。” “你不是刚说饿了吗?免费的晚餐不吃,想吃泡面?”周徽回头看他一眼,“人家都不介意,我们还介意什么,走吧!” 孙也一听,立马解安全带,一转头周徽已经下车甩上了车门。 两手插着口袋,往车身上一靠,对喻白仰了仰下巴:“去哪?” 喻白倒退半步,略一挑眉,唇边划开一个笑,目光朝身后方的大排档瞟了瞟:“大排档的海鲜,不知道周警官和同事吃不吃得惯?” “吃得惯,吃得惯。”孙也绕过车身,嘿嘿一笑补充:“周队肯定也吃得惯。” 吃了三天泡面、香肠,还有什么吃不惯的。 周徽:“……” 喻白唇边笑意更甚,目光在两人身上滑了一圈,眼尾一垂,说:“那走吧!正好有点新情况要和警官们反映,边吃边聊?” 周徽眯起眼睛,眼神一压扬声问:“新情况?” “先过去。”喻白眼尾笑意滑了滑,无奈:“两步路就到了,周警官不用这么着急嘛!” 她手指摇摇一指,转身迈开脚步,周徽气息一沉,舔了舔嘴唇,跟了上去。 三人在大排档的塑料圆桌边坐下后,九叔不善的目光就一次次朝周徽投过来,几次跃跃欲试站起来想要掀桌子,都被秦桦扶着肩膀按了下去。 “九叔。”秦桦无奈,镜片后的目光暗含笑意:“对警官要客气一点。” “客气?”九叔一拍桌子,“哐”的一声,桌子左右摇了摇,桌边的茶壶差点给震掉了,他眉毛一皱,恶狠狠的吼道:“老子他妈的对条子已经够客气了,还想让我怎么客气?要不要给他们端茶倒水啊?” 九叔声音不小,大排档一桌和一桌本就离得很近,听到他这声怒吼,都吓得一个激灵,心照不宣的挪远了点。 孙也筷子刚夹起一只烤虾,被他一吼,手里的筷子缩了回去,撇撇嘴小声说到:“火气这么大?端茶倒水就不必了,我们自己能倒。”接着,眼神试探性的一抬,把手边的茶壶推了过去:“老人家,要不你先自己喝杯茶去去火?” 九叔嘴角抽了抽,顿时更火大了。 周徽有些头疼,只想问了案子情况赶紧结束这场饭局,侧目一瞥,发现刚才做中间人叫他们来吃饭的喻白,这会儿坐在她手边,却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周徽有点无奈的碰碰她,喻白一顿,停下手中剥虾壳的动作,偏头看了一眼周徽的神色心下了然,随即转过头敷衍的说了一句:“九叔,既然待在这这么不痛快,要不你换张桌?” 说完,又继续低头剥手中的虾壳。 周徽:“……” 这句话成功激起了九叔的怒火,他蹭的一下站起来,骂骂咧咧当场就想让喻白好看,又一次被秦桦摁回凳子上。 这回,秦桦给出的忠告是:“和气生财。” 这顿饭让全桌五个人都吃得极其不舒服,好在一顿饭也没多长时间,很快进入尾声。 九叔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扔了筷子就踩着双凉拖朝大排档外边走,秦桦伸手想拉没拉住,陪笑两声:“喻白,你陪两位警官,我和九叔先走了。” 周徽眯眼看着秦桦和九叔匆匆离开的背影,给孙也一使眼色,孙也立刻心领神会的放下手里的烤鱼,抽张纸巾擦了两下嘴,嘿嘿一笑说:“我也吃好了,周队你们慢用,我去车里等你。” 三个人接连离场,饭桌上只剩下了周徽和喻白两个人。 喻白显然看得到刚才周徽和孙也眼神之间的小动作,垂眸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筷子,眼尾一抬说:“周警官真的不用对我们这么警惕。苗登的死,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周徽当然不会信她的这些保证,警局审讯室里,每个进来都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周徽刚入行那会儿,还真信过几回嫌疑人的保证,有一回一个杀人案的案发现场带回来个十七八的小姑娘,警车给她拷回来的路上就哭哭啼啼了一路,进了审讯室,警察刚询问两句,那简直是哭的声泪俱下,我见犹怜,让人觉得哪怕再多问她一句都是冤枉好人。 当时审讯室外站着观看审讯过程的周徽一下动了恻隐之心,犯了个刚入职警员都会犯的错误,歪过头问那时带她的师父吕严:“她会不会真是被冤枉的?” 吕严什么都没说,只把案发现场拍下的录像放开给她看,录像里那个拿着刀疯狂捅人的女人和审讯室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怎么也无法联系在一起,但两人分明又是同一张脸,周徽看得毛骨悚然。 周徽记得当时吕严在她看完录像,钉在原地的时候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了一句话:“阿徽,查案不能只看口供,要看证据,证据链上板上钉钉,嫌疑人即使再狡猾也跑不了。” 如今快十年过去了,吕严也已经退休,但这句话周徽一直记着,确实是句通俗易懂的至理名言。 周徽现在面对嫌疑人的辩解保证早就稳如泰山,每天审讯室里能上演百八十遍,看多了还有点倦,抬头睨她一眼,淡淡说:“要不你再说的情真意切点?” 喻白:“……” 空气凝结了几秒钟,周徽先忍不住开口:“所以你到底叫我来说什么?” 喻白深吸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算是重新起了个势,目光四下一瞟,指了指旁边的饮料区:“喝点东西?” 周徽张嘴刚想拒绝,突然想起来两人第一次吃饭的场景,那次去的是商业区一家日料店,下班的时候在警局门口拦下她,说是要聊案情,跟着去了又对案子的事情闭口不谈,每次开口都在不断的偏离主题。 一模一样的场景再次上演,周徽多少有点无奈,想到喻白说一不二外加穷讲究的习惯,周徽觉得要是不陪她把这一套吃饭喝茶的流程走完,今天她别想再问出东西。 只好叹了口气,认命的问:“想喝什么,我去买。” “西瓜汁。”喻白听到这话唇边笑容再一次扬起,眼尾一抬看着她又毫不客气的补充:“鲜榨的。” 周徽嘴角抽搐,挺想骂人,话到嘴边想到跟来大排档的目的还是忍下了,调整一下垮下来的面部表情,强行笑了笑站起来说:“好,我让老板现在给你榨。” 喻白莞尔一笑:“谢谢。” 看着周徽走过去和老板交谈,那边先是摇头,然后周徽又说了几句什么,老板又点点头,十分钟后周徽端回两杯西瓜汁,递给喻白一杯,自己留了一杯。 喻白挑眉一笑,接过来:“原来你也喜欢喝西瓜汁?” “那倒也没有。”周徽拉开凳子坐下,“老板说一个西瓜至少两杯,不然不卖。” 喻白笑容一滑:“呃……好吧。下次换家店。” 她把吸管拿出来放在一边,垂眸喝了两口,眼底一亮抬眼鉴赏性的口吻对周徽说:“真的很新鲜,口感也好。” 看着对面女人硬把一杯八块钱的西瓜汁品出了82年拉菲的感觉,周徽差点觉得自己是坐在五星级饭店里吃西餐,而不是码头上的大排档。 这话实在不知道怎么接,周徽出于礼貌喝了两口回她:“是挺好喝的。”接着,一秒钟都不肯再敷衍,强行转了话锋:“西瓜汁也喝了,现在能说了吗?找我来干什么?” 喻白酝酿到一半的品鉴词卡在喉咙处,强行被周徽这句话给逼得咽了下去,一个大喘气才调整回来,面上又挂上那副高贵冷艳的面具,冷淡开口:“行吧。”她稍稍停顿,随即嘴角一勾,眼尾滑出点不那么规矩清白的笑,“看在你给我买西瓜汁的份上。” 脸上岿然不动的面具轰然破碎。 周徽神色微怔。 趁着这个空挡,喻白已经低头打开手包,取了张照片往周徽眼前一递。 周徽微微后仰,挑眉问到:“这人是谁?” 照片上是个男人,五官立体,眼窝深邃,看着带点外国血统。西装革履,手里端着杯红酒,看样子是从酒会一类场合的录像里截的屏,不太清晰。 “华贸电器的太子爷,Frank,付朗喆。”喻白目光流转,手指对着照片轻轻一弹,歪头朝周徽看过来,“不是想知道苗登来平陵市五天的时间里接触过什么人吗?喏,就是他。” 周徽拿过照片,又看了一眼问:“有没有他和苗登接触的直接证据?” 喻白点点头,不慌不忙又从手包里取出一个U盘,拉过周徽的手塞给她,“这是视频,苗登遇害那天晚上,在……”她伸出手指朝周徽身后的小巷子一指:“你身后那条巷子的第二家发廊,门口有个摄像头,拍到过苗登和Frank交谈的画面,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零三分。” 周徽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家发廊,不过这条路上的监控警局三天内已经查烂了,翻过来调过去看了不下五遍,根本没有发现苗登和人交谈的身影。 还有喻白说的那家发廊…… “那家发廊的门口有监控?”周徽皱着眉头转过头,狐疑的看她一眼:“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那条巷子里就路口一个监控,而且发廊门口刚好是个监控死角,什么都拍不到。” 她记得去调监控的那天早上,发廊那个一头七彩毛的女老板站在门口两手叉着腰,死活拦着不让警察进屋,胸脯一挺牛逼到: “不来做头就滚!我们又没犯法!不知道!没见过!男人都长一个样。” 没一会,里屋门帘掀开,走出一对缠在一起的男女,女老板这才侧身让开,让警察进屋,但是态度仍旧嚣张,更别说配合了。 “摄像头?那种东西我们怎么会有?路口倒是有一个……” …… 周徽再一次向喻白投来怀疑的目光,举着u盘对她说:“所以,你这视频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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