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没说话。 “怎么,想到你自己了?”声音里多了三分玩味。 喻白还是没说话,手指不自觉扣紧床沿。 那道声音于是自顾自的说下去:“你小时候我可对你好啊,没像对他们那样对你,你那时候真漂亮,像个小天使。说话声音娇滴滴,脆生生,挠得我心里直痒痒。” 喻白打了个寒颤,颤抖着闭上眼睛:“别说了。” “小羊犊一样的脸,是神灵,是造物主的恩赐,美的像一幅画。”男人轻叹一声,像是在形容一件美丽的艺术品:“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在酒店的走廊,我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那天,我追到你了吗?” 十指紧扣床沿,指甲划过铁皮发出刺耳的声音,喻白压抑的摇头,试图甩开这些字眼:“住口,别再说了。” “不想听?”苍老的声音拐了调,变成一种更沙哑的声线,尾音向上一挑,说不出的怪异。 苍老的声音里满是失望:“当时我女儿都没带,只带着你跑,我想你一直留在我身边的。我对你还不够好?” 反问的语气里,不掩饰的指责。 粗粝的手掌附上喻白的发顶,他极尽温柔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鼻尖使劲儿一嗅,嗅到一抹令人沉静的木质香,男人轻叹一声,语气放缓下来,却不变喜怒:“人要学会长大,长大要懂得知恩图报,我对你是那么好,好到放弃了我的女儿,好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犯下的错误,你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喻白偏过头,试图推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今早雅文夜总会为什么会暴露?”美丽的脸庞重新被转回来,男人索性挑明了说:“早上,送三个小孩过去的时候,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吗?条子为什么会突然过去,还带走了夜总会的经理和那三个嫖|客?这件事情,我交给你全权负责,现在出了事,你不打算向我解释一下吗?” “我没有做过。”喻白在黑夜里看住对面那双苍老的眼睛,平稳的声线没有一丝波澜:“没做过的事情要怎么解释。” 瓦卡喉咙里发出几声怪笑,黑暗里喻白看到他冷笑着点了点头:“没做过?没做过。你的心理素质还是一如既往的让我刮目相看,死到临头还在跟我演戏,你还要在我面前演到什么时候?”语气到这里一顿,瓦卡的声音突然发狠,扯住她的头发:“那你来告诉我,如果不是你做的,条子为什么会突然冲进去把人带走?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去那里交易?谁打电话传消息给他们?还是说现在条子都这么聪明,还能未卜先知?” “我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她明显感受到男人的手收紧了,头皮被拽的生疼。 “放手,放开我。”她剧烈挣扎,脑袋以更大的力度再一次被向后拽去。 “啊!”惊叫一声,像是待宰的羔羊。 挣扎几下没挣脱开,她于是不再挣扎:“我真的不知道,瓦卡哥。我在雅文夜总会的前台只打过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你可以派人去查,夜总会的人看到我只打过这一通电话。” “好,我就再信你一回。”头皮一松,瓦卡的手渐渐松开她。 “明晚,春光夜总会,送两个孩子去那里,鬼子母会带着买家和你碰面。”男人阴沉沉的目光投过来:“如果再发生意外……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 喻白被推回床上,扶着床沿,气息颤抖。 在佤山,瓦卡的大本营里,他想要杀一个人,太容易了。 但他现在还不想让她死。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猫抓老鼠的游戏还要继续下去,中途死掉一个,就不好玩了。 “小天使,让我们继续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吧。”男人苍老的面孔浮现出笑容,他温柔的打了个响指说:“现在,游戏开始了。” 黑暗中,喻白闭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 佤邦警察局会议室里,周徽带着笔记本进门,大屏幕中投放着喻白的照片,很大,占大面墙的位置。 周徽视线刚接触到就触电般的移开,低下头去,目光聚焦在笔记本的案情分析报告上面。 黑色的方块字变成一只只眼睛,喻白的眼睛,深情的看着她,红笔的批注变成一张张嘴巴,每一张都在质问她:“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你不是说爱我吗?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为什么?” “经过尸检结果显示,崔小强确系吞食大量海|洛|因致死,死亡时间在昨天凌晨三点半到四点半……” 周徽一个字也看不清,法医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她耳鼓嗡嗡作响,喻白的声音四面八方潮水般的涌来,冲进五脏六腑。 “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你说你爱我。” 手指不自觉收紧,笔尖在纸上划出重重的划痕。 “周队,你还好吧。”旁边的韩尉碰了碰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问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周徽一怔,紧绷的神经猛然一松:“我没事。” 韩尉的视线落在笔记本页面的划痕上,皱眉问到:“真的没事?” 周徽不动声色翻过几页,雪白的页面没再看到黑色红色的方块字,她冷静下来,摇摇头:“没事。” “……医院里目前一切正常,三个孩子已经给安排做过尿检,证实确实服用过类似海|洛|因的毒品,和崔小强体内发现的毒品成分相同,被证实是同一种。” 法医的声音还在继续:“剂量相较于崔小强体内,明显减少。” 吴局抬抬手说:“那帮毒贩应该也怕搞出来人命,人命虽然在他们眼里一钱不值,但是这些孩子,活着的鲜活的生命,却更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每次生意谈妥,就送过去一两个,主要还是要靠这些孩子去讨好生意合作伙伴,用他们的说法是,互惠互利,合作双赢。不会轻易让孩子死掉的,死了的小孩就不值钱了,还会给他们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瓦卡不会自找麻烦,所以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只能说是暂时。时间拖久了,还是会很危险。” 使劲吸了口烟,吴局接着说:“估计是想用毒品控制这些小孩听话,日后好操纵。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不光他们这么搞,红灯区好多夜店都这么搞,用这种方式控制那些女孩,让她们永久的堕落下去,像条狗一样的堕落下去,把灵魂都交出去,匍匐在他们脚下,彻底沦为客人的玩物,彻底变成客人的私有物品。”
第130章 入夜之后, 原本安静的佤邦红灯区一下子热闹非凡,各家夜店门口支起粉红灯带闪烁成片的招牌。 “纯情玉女”、“激情挑|逗”等宣传标语挂出来,白天蓬头垢面活的像一群女鬼的女人, 这会都套上全身行头,魅力四射的站在门口揽客。 春光夜总会门口,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倚在金光闪闪的门柱上边,环着胸跟客人讨价还价。 “喝酒没问题,其他项目得另算。” 殷红的唇一张一合,发出一声冷笑:“没钱?没钱来什么夜总会?” 男人讪讪一笑准备离开, 一辆黑色克雷萨斯停在门口, 门柱上贴着的两个女人立刻笑逐颜开的迎上去。 “嘁, 怎么是个女的?”两人失落的折回,又重新靠回柱子上。 男人惊奇的转过头, 见车里下来的果然是个女人,女人还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五六岁的样子。 女人弯腰给孩子套上外套,朝大门走来,高跟鞋踏上台阶, 离门口越来越近。 真是来夜总会玩的客人? 带着孩子来玩? 男人好奇心被勾起, 拿出手机悄悄拍了张照片。 这时候,女人已经进了夜总会大门。两个门神似的站街女本想拦住, 被经理一人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喻姐, 新来的不懂事,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玻璃门在身后关上, 经理从前台后面绕出来,手里拿着块手帕擦额角渗出的汗。 他还没忘了就在几天前, 这个女人带人直接冲进他的店里,二话不说就赶走他的客人,搅黄他的生意,还给了他两个大耳光。 两个啊!历历在目。 现在想起来,经理觉得自己两边脸颊又开始疼了。 不过,今天女人倒是没打他两个耳光,她只是有点不耐烦的指了指门外:“门口那个男人,把他相册里的照片删了,让他滚。” 经理一听,这事好办,拍拍胸脯保证肯定让他删的干干净净。 经理推门出去,男人还躲在角落里窃喜,两指放大照片,欣赏女人白皙的脖颈。 一条丝巾系在颈间,撑起美丽又神秘的脸庞,像只高傲的白天鹅,真美啊! “照片删掉。” 经理突然蹦出来,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就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咔嚓删掉照片,回收站备份都给他删的彻彻底底。 男人气急,冲上来就要打人,被经理推的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经理也不解释,把手机扔给男人,说:“滚!” 男人还想纠缠,还没冲上去就看到经理身后围上来的保镖,只好灰头土脸的离开。 二楼开放式区域,吊顶的水晶灯没亮,光线昏暗。 粉红色的光束从房顶灯带的夹缝射出来,艳俗的颜色包裹住欲望,卡座人声鼎沸。 “先吃点东西。” 喻白把三层碟子摞起来的饼干、蛋糕推两个孩子跟前,视线往卡座里的人群望去。 没看到寨子里熟悉的面孔。 但是她知道,身后一定有枪口指着自己的脑袋。瓦卡已经怀疑她了,今晚的交易一但出事,她必死无疑。 手包里掏出化妆镜和口红,假装补妆,镜面反射出身后隔着一张桌子,眼神不怀好意的男人的脸。 那张脸喻白见过,在瓦卡大本营里见过,一个不起眼的看门狗。 这时候,他藏在桌面下的手里一定握着枪,等待时机随时打爆她的脑袋。 喻白心里升上来一阵恶寒。 “渴。”旁边小女孩扯扯她的袖子,怯生生的眼神望着她。 喻白收起镜子抽张纸巾,抹掉女孩嘴角沾上的白色奶油,对服务生招手:“两杯橙汁。” 没一会儿,经理把橙汁端上来,得意洋洋跟她邀功:“喻姐,门外那个小流氓让我赶走了,照片删的干干净净,你看这样处理您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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