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只知道下一刻,他已经左腿曲起,支撑着箱子,腾出一只手将木箱打开,送到喻白眼前。 香木粉底下压着几包白色粉末,不仔细分别几乎看不出差别。 喻白拎出来一包,拿在手里慢条斯理的正过来反过去的看了一分钟,丢回箱里:“这就是你说的定金?” 阿青摸不清喻姐到底什么意思,只好重新合上箱盖,小声说:“新型的四号海|洛|因,很值钱的。”
第124章 翌日, 清晨。 层峦叠嶂的山林隐藏在迷雾中,南马河流淌过静静的河流。 拾荒者背着竹篓,手中的竹竿翻动河水打湿的落叶, 腐烂的枯叶沾上竹竿,又被挑开,空气中弥漫开泥土的芬芳。 哗——哗—— 竹竿向前走去,沿着南马河,拾荒者佝偻的脊背是一座移动的岛屿。 突然,竹竿探到一个硬物, 埋在枯叶底下, 撬动半天纹丝不动。 拾荒者嘴里咕哝一句, 拨开腐烂的枯叶。 “啊!”短促的一声叫。 竹竿“哐当”落地,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肩上的竹篓也朝边上倒去,一早上的收获顺着水流飘向无法预知的远方。 男人的瞳孔,被某种力量奇异的放大了。 他看见腐烂叶子下面的东西。 那是一张脸, 一张灰白的脸,一张死人的脸,是一个孩子的脸。 但它现在, 无论如何也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孩子。 那些属于孩童的天真、笑容、稚气、无辜, 都永远消失在这张面孔下,只剩下被冰冷的河水冲泡过后的浮肿、狰狞, 像个怪物。 怪物是银灰色的。 “啊——” 拾荒者尖利扭曲的声音穿透薄雾, 响彻山脊。 初阳透过薄雾终于照进来, 跳动的光芒里, 那自山间淌下的水流,清澈, 无尘。 一面照妖镜,照得清一切妖魔鬼怪。 红蓝警灯闪烁成片,警车稳稳停在南马河畔。 周徽从警车里下来,带上手套,一眼就看见河边那具孩童的尸体。 了无生气的躺在石滩上,黑色的头发贴上苍白的脸颊,面部已经被冷水泡成一摊腐烂的肉。 但是,很快警方还是从肿胀的脸部轮廓辨认出孩子的身份,是崔建强的儿子,崔小强。 周徽瞬间血液翻涌。 “死因是什么?”周徽深吸一口气,蹲下去:“是溺死吗?” 法医带着口罩从尸体上抬起头:“不是。”她指给周徽看:“通常来说,溺死的人会因为惊慌紧张剧烈挣扎,瞳孔会出现放大情况。再有,溺死的人口中会稍带水渍,因为人溺水后会本能挣扎,所以肺里会积水,口鼻会有泥沙进入,但是死者没有,他的口鼻很干净,说明是死亡后被丢进水里。” 周徽问:“那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法医说:“初步推断,应该是毒品吸食过量死亡。至于具体是什么成分,需要回去做进一步的检验才能知道。” “辛苦了。”周徽从河滩上站起来,看了眼周围的层峦叠嶂的山林,眉头越皱越紧。 第一具孩子的尸体发现了。 一个多月一来,最让警方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来的毫无预兆,来的让人窒息。 周徽甚至不忍心去看那个孩子,几个小时之后,他小小的身体就会被放在冰冷的解剖台上,开膛破肚。 他身体里的器官,会被一件一件的取出来,做成切片去化验。 他的胃会被划开,检查里面是否有食物残留,他的肺会被切开,检查是否有积水,他…… 周徽深吸一口气,才强压下胸腔中滚滚情绪。 小警察在边上一边吐一边忍不住骂:“这帮天杀的毒贩,六岁大的孩子都不放过。” 孙也:“一帮狗娘养的畜牲,等我抓到他们,非得让他们偿命。” “是得让他们偿命。”周徽神情异常冷静,面上仿佛结上一层冰。 孙也一怔,很少见到周徽这样,一般就算是遇到再穷凶极恶的罪犯,周徽面对他们这些下属的时候,也几乎没有表现出过非常强烈的情绪,或者说至少表面上不会轻易流露情绪。 做警察这一行,尤其是刑警,面对犯人,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早就练就出一副岿然不动的面具戴在脸上,轻易不会摘下来。因为职业需要,审讯罪犯时,往往需要斗智斗勇,一轮接一轮的心理战术,谁先乱了方寸,谁就输了。 周徽深知这点。 但现在这样,明显是强压情绪,韩尉猜测也许涉及毒贩,碰到毒品的事情,周徽向来异常敏感,她母亲席烨二十五年前死了缅|北,这几乎成了周徽的一块不能触碰的禁地。 韩尉看了眼周徽,问到:“周队,没事吧。” 周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摇摇头说:“我没事。” 抬手指了指南马河,说:“这里是河流下游,尸体很有可能是从山上下来的,按照死亡时间和水流流速推断,推测一下最有可能的抛尸地点。” “刚法医说,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七个小时,也就是很有可能是今天凌晨三点钟左右死亡的。” “凌晨三点钟?”周徽微微皱眉:“那个时候我还在瓦卡临时集会的寨子,那里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抛尸地点应该比那里海拔高,也许瓦卡的大本营建在山顶。” “山顶?”韩尉站在河边看着山顶方向:“但是现在周厅、张局的批文还没过来,我们调不齐人手,不然真想现在就上山。” “贸然上山危险性太高,还是要等上面的批文。”周徽说完,转头转向技术队:“小刘,带人把附近河滩跑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周队,包在我身上。”小刘拍拍胸脯保证:“我们技术队干活你放心。” 周徽提了提嘴角,点点头,小刘一招手带着技术队的几人蹲河滩上搜集证据去了。周徽看了一眼周围,问韩尉:“吴局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人?” 韩尉转过头,说:“哦,吴局临走之前,接到一通电话,说是红灯区有个夜总会背地里搞人口买卖,他过去看看情况。” 周徽眉峰一挑,“人口买卖?女人?” 日头照下来,山里的气温也逐渐升高,河滩的工作基本进入尾声。 韩尉看着周徽摇摇头说:“不清楚,只知道吴局带人过去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至于到底买卖的是什么,还得等吴局回来了再说。” 周徽也清楚,佤邦这里乱的很,吴局手上也不止这一个案子,跟着市局的同事处理好小孩失踪案的同时,还需要处理好自己手上的其他案子,本地恶性案件很多,吴局身上的担子也不轻松。 叫人上车回警局,刚坐进车里,手机突然响了。 周徽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吴局”。 她摁了接听键:“吴局。”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吴局的声音,有点急促:“周队,你现在还在案发现场吗?” 周徽倒车后将警车开上路面:“正要回去。” “那太好了。”吴局松下一口气,声音依旧急促:“你们先别回警局,直接来红灯区的雅文夜总会,我们在夜总会地下室发现三个失踪的孩子。” 周徽神色一紧,打转方向盘,将车掉了个头:“好的,吴局,我们现在就过去。” 韩尉在副驾驶座位里等周徽挂断电话:“吴局打来的?” “嗯。”周徽神情严肃,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红灯区的雅文夜总会,发现三个失踪的孩子。” 韩尉神色一紧。 警车冲出山路,驶向佤邦红灯区。 雅文夜总会地下室。 粉红色的灯光乱糟糟的从墙顶射出,艳俗的颜色裹住欲望。 三个五六岁的孩子,两女一男,一人身上裹条毛毯,竹竿似的腿光溜溜的暴露在空气中。 “再晚来两分钟,那三个孩子就可能就已经接客了。”吴局的声音里难掩愤怒。 周徽胸口梗着一口气上不来,只想让孩子尽快离开这种地方,伸手去抱其中一个女孩。 拖着孩子双腿抱起来,周徽才注意到三个孩子的眼神似乎不太正常。 稚气未脱的脸麻木的如一潭死水,不像是过度惊吓造成的呆滞。 倒像是…… “是海|洛|因。”吴局一个老刑警声线都不免颤抖:“那帮畜牲,估计是为了好控制他们,逼着给吞下的白|粉。” 空洞的眼珠一转不转,已然是三具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等着被人宰割。 “艹!”韩尉骂了一句,一拳打在被烟熏黄的墙壁上。 周徽示意韩尉和孙也,“先带孩子出去。” 周徽抱着把孩子送上警车,又从警车里钻出来,对韩尉说:“你和孙也,两个人先送三个孩子上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有没有问题。” “是,周队。”韩尉冲孙也一招手,快速上了警车,“孙子,快上车。” 警车“噌”的一下窜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视野当中。 周徽转身快步回到地下室,警察已经将这里包围,三个□□的男人丧气的蹲在角落,嘴里咕哝着听不懂的缅语。 墙角里,雅文夜总会的值班经理此刻抖成了筛糠,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一句话。 吴局站在离他只有两步远的地方咆哮:“说!谁给你送来的这三个孩子?” 经理“扑通”一声跪下了,缩在墙角被吓得再也站不起来。 “嘿!你哑巴了?”吴局揪着衣领把男人提起来:“我问你谁给你送来的这三个孩子?” “我不敢说,我不敢说!”经理鼻涕眼泪糊成一摊,“而且我也不知道。” “那打去警局的那通电话是谁打的?”一小时前,吴局接到一通陌生人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出男女,显然经过变声处理,无法从声音辨别出究竟是什么人。 “电话?什么电话?”经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 “别耍花样。”吴局把男人按在墙面上,逼近了说:“我们已经查到打电话的来源,就是雅文夜总会前台的那台座机。”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谁用过那台电话啊。” 吴局:“监控视频呢?调出来。” 经理再也不能推脱,只好在吴局逼人的目光下,打开夜总会前台的监控视频,调出一小时前的监控视频。 “那时候用这台电话的,就是这个人。”经理把视频推到警察眼前:“她是我们这里的VIP客户,大家都叫她喻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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