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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丞相瞥了她一眼, 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 “还以为有十八层地狱呢是吧？” 姜帛神色微顿, 李丞相居然连祖父信里提到的十八层地狱都知道, 难道祖父真的将此事也托付给了他？ 难道他们今日在这里遇到是祖父早就安排好的？ 可是祖父为何没在信里提及呢？ “回去吧。”李丞相提着灯笼打算上去, “看来永远都解不开下面的谜题了。” “等等。”姜帛突然出声。 李丞相看似平淡地瞅了她一眼, “走吧，别想了，堵死了，有人不想你下去。” 姜帛站在台阶下面，灯笼晃动的光照在她脸上飘飘忽忽的，她犹豫很久都没有说话，李丞相故意装出懒得等她的样子，说：“没关系，他不会怪你的。” “祖父也告诉了你？”姜帛几乎与李丞相同时开口。 李丞相猛地一怔，他根本就是在诈姜帛，却完全没料到答案竟是姜行鞅。 他居然从来没想过姜行鞅。 那个已经逝世五年之久的老人居然与这些事情还能扯上关系！ 可是转念一想，姜行鞅当年潜伏在川鱼宫廷，在青帛公主身边呆了好几年，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什么。 而他在自己离世五年以后让自己的孙女来这密室。 虽不知目的是什么，但印证了李丞相的猜想：这间密室与青雨的故事之间存在着相当密切的关系。 毕竟他认识青雨这么久以来，只有下面这间密室会令青雨感到害怕。 说不定哪天青雨控制不住自己要拉着矜国给川鱼故国殉葬的时候，这密室里藏的秘密能够牵制住她。 而这正是为何李丞相一定要找出密室与青雨的联系。 李丞相见姜帛没有怀疑自己，遂装作感慨道：“姜行鞅怎么现在才告诉你？” 然而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帛突然反应过来了，这密道里的坍塌显然是不久之前才造成的。 倘若李丞相很早已经就得知密室的存在，以他执拗的性子，不可能等到今天才下来。 他在骗她！ 姜帛一把夺过李丞相的灯笼，照在他脸上，“你骗我！” 李丞相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之化作风轻云淡的坦然：“你就不想知道这密道是谁弄塌的？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在阻止你下去？” “是谁？”姜帛狠狠地盯着他。 李丞相挑了下眉：“你喜欢的那个人。” “青雨？”姜帛反问。 李丞相：“除了她还有谁有本事做这样的事？” “她为何要这么做？”姜帛问。 李丞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反而琢磨起自己掌握的信息。 尽管姜帛手里灯笼的光强烈地照在他脸上，他仍视若无睹般，自言自语道： “她把你从地牢里带出来那么久，都没想过要清除你的记忆，却在我告诉她你知道她的身份以后将你的记忆抹去了，这二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姜帛不知道李丞相在念叨什么。 忽然李丞相盯着姜帛的脸，醍醐灌顶般眼睛亮了起来：“老夫明白了。” 姜帛黑着脸，刚被骗的怒气还没消：“你明白什么了？” 李丞相完全不理会姜帛的情绪，“你看啊，她根本不在意我与木先生知晓她真正的身份，说明单知道她的身份并不能改变什么。 但是你姜帛不一样，你不仅知道她的身份，还来过这间密室，这密室里藏着她最害怕的事情。而倘若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这件事情便会成为她的死穴！” 姜帛云里雾里：“啊？” 李丞相兴奋起来：“原来是这样。” 姜帛觉得李丞相疯了，“哪样？” 李丞相盯着姜帛：“你的存在令她感到了危险，所以她必须清除你的记忆！” 姜帛想揍李丞相一顿，说话就不能说清楚吗？ 但是李丞相这句话让姜帛觉得有点熟悉，好像有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李丞相却显得格外惊喜，抓住姜帛双肩颤抖起来，“姜帛，你当时在密室里已经发现了真相，你好好想想，当时在密室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这关乎矜国的命运！” 姜帛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密室里呆过。 李丞相看着姜帛越来越迷茫的表情，脸上逐渐露出愁容，“哎，可惜你记不得了。”他叹息道。 难怪青雨当时那般匆忙要将密室掩埋，原来是怕他发现她留在密室里的秘密，他当时都已经下到密室里了，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呕吐的不适，说不定以他的洞察力，当时就能知道青雨的秘密。 太可惜了。 “可惜，差一点我们就能知道她的死穴。”李丞相音色里夹杂的复杂而无奈的情绪。 可在那一刻，姜帛心里想的却是：我为何要知道她的死穴？ 确认地牢无法到达，李丞相和姜帛只能回到地面。 姜帛本想狠狠揍他一顿，居然敢骗自己手里的信息。 但是正在这时候，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李丞相向来谨慎，所以从太极殿离开以后他立刻带姜帛到了御花园里无人的地方，在这里就算被人发现总能找到借口解释。 若是在太极殿被青雨发现，会面临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当青雨出现时，李丞相第一反应是自己做了个聪明正确的决定。 反而是姜帛吓得花容失色，差点跪了。 李丞相按着姜帛的肩膀，让她别怕。 姜帛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 “我……我们散步……”姜帛口吃地解释着自己为何会于半夜三更与李丞相出现在御花园。 青雨怀疑地打量着他们，“你们之间有什么话可说？” 姜帛：“有。” 李丞相：“没有。” 两人同时道。 姜帛不解地看向李丞相，我们没话说吗？ 刚不还说得好好的吗？ 我差点儿就要揍你了没感觉到吗？ 却见李丞相义正严辞道：“臣在等殿下您回来，姜帛也在等，左右无事，便来御花园逛逛，冬夜寒冷，着实没什么好聊的，臣先走了。” “等等。”青雨叫住正要离开的李丞相。 李丞相：“殿下还有何吩咐？” 青雨：“运河的事，明天正式颁布政令，送去各府各州，即日开工。” 李丞相回头不明意味地看了青雨一眼，“这么快？” 青雨没有反应。 李丞相点点头，“臣知道了。” 说完便告退了。 这时青雨才看向姜帛：“你在等我？” 姜帛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姜帛，她现在是有秘密的人，说话要像样才行。 “是啊，”她笑着道，“我见你这么晚还不回来，怕你出事。” 青雨眸里动了动，没说什么。 这会儿地上积了厚厚的雪，虽然没有月亮，但夜并不黑，青雨向梧桐殿的方向走去。 姜帛跟上。 过了会儿，姜帛发现青雨身上居然只穿了两件薄薄的衣衫，“不冷吗？” 她从后面拥了上去，用自己的斗篷将青雨拢在里面。 青雨不觉得冷，但她喜欢姜帛身上的热度，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说：“现在不冷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回来这么晚？”姜帛问道，心里还在想李丞相在甬道里说的话，青雨与下面那间密室有什么关系？ 青雨只简单说了两个字，“宫外。” 姜帛当然知道青雨是从宫外回来的，她问的是青雨在宫外做什么，为何身边不带人，为何不找人去接她？ 早知道自己应该送青雨回宫的。 白天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雪，她身上穿这两件不会觉得冻吗？就算青雨是精怪变的，身上又没有狗熊身上那么厚的绒毛，应该还是会觉得冷吧。 “你……”姜帛觉得自己该像祖母那样苦口婆心地嘱咐她两句。 然而还没开口，她忽然看到身侧青雨脸上竟苍白得完全没有血色。 她刚看到青雨的时候就觉得青雨哪里不对劲，可是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异常。 青雨身体有些站不住，姜帛下意识接住她，青雨这时脱力地倒了下去，姜帛心惊，连捞了好几次都无法将人扶住，终于姜帛跪在地上，将青雨搂在怀里，脱下自己宽大的斗篷，裹在青雨身上。 “你怎么了？”姜帛瞧着青雨这张完全失去血色的脸，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去找御医……我带你去找御医……” “姜帛……”青雨拉住姜帛要脱开的胳膊。 姜帛不知为何心里感到悲伤，她看着怀里的青雨，感觉青雨似乎要对自己说什么，她将耳朵凑过去，就听到青雨在她耳边说：“我又救了你一次。” 姜帛身体整个僵住了。 她没有以前的记忆，可她就是知道，青雨这句话是真的。 青雨一定不止一次救过她。 可是为什么青雨要消除她的记忆，为何不让她记住以前发生的事？ 姜帛不知自己该埋怨谁，她好想记起以前的事情，那样她一定会更加喜欢眼前这个人。 她用力在青雨肩上抓紧了。 这时，她看到青雨嘴唇又动了动。 姜帛立刻又低下头去，听到青雨乏力的声音，其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你欠我的太多了。” 骤然间姜帛心里犹如巨浪拍过，顿时无数消失过的情绪都仿佛堵在心口，无法挣脱，曾经的记忆被上了锁，她知道在哪里，却无法释放它们。 那种无力感令姜帛非常难受，她好几次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她只喃喃道。 但她没有再听到青雨的回应，正在她要抱起青雨时，忽然自己面前凭空冒出光芒。 然后她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金色光芒里，矮矮的。 姜帛瞪大眼，只见这老人长长的胡须拖到地上，仿佛千年老树般，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却仍给人一种慈祥的感觉。 青雨疲倦地闭上眼睛，在姜帛看来应该是晕过去了。 虽然老人看起来没有攻击性，但姜帛还是紧紧将青雨抱紧了，“您是谁？”姜帛问。 “社。”他只说了一个字。 “社是什么……”姜帛突然停住，“地神？！” 姜帛猛地看向青雨，今天白天莫兰从青雨身体里穿过去，那肯定不是人能做到的事，只可能是什么山野精怪，此刻却来了神仙，不会是来收服青雨的吧！！ 姜帛抱着青雨转了个侧身，用自己的背挡住地神的视线，“你不要伤害她！” “你就是那个虽为凡人，名号却传遍神界的丫头？” 地神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姜帛脑袋上方，姜帛抬头，发现社不知何时已从身后瞬移到自己面前，正笑眯眯地打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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