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满大人,管干啥的?”张纵意回过神,见苏云琼脸上没了笑模样,急忙问她。 “宫内记录皇室的言行的通事。” “噢,太监?”张纵意想了一会儿,如果是正常男性官员,又怎么敢到苏云琼的玉水别院来。 苏云琼笑出了声:“她是女官,不是太监。” “那那那,那我走了。” 张纵意闻言顿时惊慌失措,自己来见苏云琼本就是偷偷摸摸的行为,要是被记录在册,苏云琼的名声就坏了。她顾不得叫廖惟礼把麒麟牵来,寻路便要跑走。 “不用。”苏云琼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来。 “满通事,您不能去,殿下现在院内读书。”廖惟礼的声音传过来,张纵意下意识地要摸刀,可她的手转至腰后才发觉自己没带昆吾出门。 苏云琼轻轻握住她的手,对她摇头。张纵意伸向腰后的手松下来,满通事已经推开廖惟礼,走到两人不远处。 “看样子殿下的书读完了。” 苏云琼站起身,开口免了满通事的礼节。 “惟礼,叫红盈上茶。” “臣谢过殿下好意,还是不用了。”满通事抬起头看向张纵意,目光忽然锐利,“张大人还是回皇宫内吧,法制礼节不可僭越。” 苏云琼拍了拍她的手。 “殿下,臣告退。”张纵意规规矩矩地朝苏云琼行毕礼节,临走前她瞥了一眼这位记录的通事。 廖惟礼替她牵来马送至门口,张纵意跟他低声私语几句,见后者迟疑几秒的神便点头称是答应下来,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马离开。 等他回到别院后院时,苏云琼还在和满通事交谈。 “母妃让你来的?”苏云琼很自然地问她,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满通事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她像跟木头桩一样垂手立在原地并不言语。 “收拾间屋子。”她嘱咐红盈。 “谢过殿下,微臣的纸笔未带,晚些时候便先回去了。” 苏云琼点点头,带着红盈朝屋内走去。 “惟礼。”她招呼刚刚送张纵意出门回来的廖惟礼。 “殿下。” 苏云琼脚步未停,依旧往回走,待走到无人处方才停住:“她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大人交代让臣护卫殿下的安全,不要再有外人能进来别院。” “只有这个么?” 廖惟礼笃定地称是。 “你是够忠心的,”苏云琼扶额叹气,想起来她走时看向满通事的眼神,“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心眼小极了。” 廖惟礼见苏云琼的脚步走远,方才直起身子往回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着这位殿下的语气有些喜悦。 张纵意打马回了皇宫禁卫司,按照惯例在宵禁时让伍庆清点人数,伍庆点完人数报给她,在听到许纨远告病假时,她眼皮跳了几下,将手中茶碗放在桌上。 “给我备纸笔,我给他写封信。”张纵意面无表情,“你明天去趟侍郎府,将这信交给他。” “啊,你给他写信干什么?这小子估计是想偷懒才回家的。” “他不是病了吗?”张纵意笑了一声,“我给他开个药方,你且等着看吧,药到病除。” 伍庆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便出门安排值勤任务。第二天他将张纵意的信件送去了侍郎府。奇怪的是许义年亲自接见的他,并当面拆开了信件。 “伍副都司,请转告张大人,纨远的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明日,不,后晌便能回禁军司。” “许大人,令公子的病真不要紧?”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许义年反倒像吃了补药一样红光满面,连请带送地让伍庆回去。伍庆回到禁军司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等他晚上再次清点人数的时候,许纨远果真来了。 “伍老大,一点小意思。”许纨远趁禁军解散重新排列之际,笑嘻嘻地走到伍庆身边,低声道谢,随后飞快地塞在他腰袋里一团东西。 伍庆皱着眉头想把东西推回去,许纨远却已经入队开始巡逻。他颇不自在地抓着口袋,推开张纵意的屋门。 “怎么了?” “你看这个,”伍庆把口袋的东西掏出来,拳头大小的锦包里头被塞的鼓鼓的,他把系着的绳结打开,里面的碎金粒撒出来十多粒。 张纵意干笑了几声:“许纨远给你的?” “他给我这个干嘛?”伍庆虽然是问许纨远,却看向了张纵意。 “这小子今天看见我和殿下了。” “那怎么了?” “你知道我和殿下的关系。”张纵意往四周望了望,毫不避讳地说出来,“我和殿下恋爱了。” “啥,啥叫恋爱了?” 伍庆震惊地瞪大眼,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张纵意看了看他的反应,“你先缓一缓,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间无法理解。” “那……那殿下知道你是女儿身……” “你当她傻?”张纵意白了他一眼,“在西昌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伍庆被张纵意的这几句话弄得头重脚轻,险些要栽倒在桌上。女扮男装已经是杀头的大罪,如今又跟皇家扯上了关系。 “你……你……” 他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张纵意,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 “兄弟,我知道你理解不了。”她从一旁的柜中摸出一壶酒倒了两杯,“可人不能没感情,我爱她,她也爱我。” “可,可你俩都是女的!” 伍庆连着喝了三杯酒,嘴里才尝出些味道:“意哥,你不就想报仇吗?现在你都当了禁军指挥使,西北也不打仗了。咱们可以过段时间从长京走,回西北老家,你何苦,你何苦在皇家这滩泥里头越陷越深啊!” “你也知道皇家是个泥潭,从我去下野当校尉的时候,我就踩进去没法脱身了。” “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伍庆又连着喝了好几杯酒,半个身子趴在桌上。他看着眼前金光灿灿的金瓜子,脸上隐约有了醉意: “张意,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张意早死了。”她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在永城你挥刀要砍我之前她便死了,我是张纵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家庭弟位吧
第43章月圆花好 张纵意从玉水别院正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正巧遇见了在凉亭看书的满通事。 “呦,满通事,失礼失礼。” 她停下脚步,满脸堆笑地朝满通事抱拳。 “君臣有别……”满通事一脸鄙夷地看向张纵意,又搬出来了迂腐的理论来训斥她。 “是是是。君臣有别。”张纵意和和气气地答她,“大人读过书,但我没读过。这几日见识了大人的满腹经纶,我深感惭愧,也萌生了读书的念头。可禁卫司的文书各有差事在身,我只是找殿下来问字。” “最好只是这样。” 满通事继续埋头翻书。 张纵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走至苏云琼屋内。 苏云琼知道她肯定是申时之后一路走过来的,因此早早准备好了饭菜。 “喏,擦脸和手。” 张纵意接过热巾,擦净手后扔在一旁。 “抱抱。”她笑着冲苏云琼张开手。 苏云琼扎进她的怀里,额头相贴。 她轻轻在苏云琼嘴唇上亲吻一下,觉着不够。苏云琼已经迫不及待地加深了这个吻。 “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 沉溺其中的两人被窗外突如其来的朗读声吓的回神,张纵意眯了眯眼,就要起身往外走。 “别……”苏云琼拦住她,“我们吃饭,饭菜要凉了。” 她冷哼了一声,才被苏云琼拉着手气鼓鼓地坐下来吃饭。 “无天地恶生,无先祖恶出,无君师恶治,三者偏亡,则无安人。” 屋内的张纵意再也忍不住,她一拍筷子朝窗外喊道:“正月天冷!冻手冻手!” 苏云琼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满通事的读书声已经听不见,转而是一个有力的脚步声远去。 廖惟礼抓住了在窗外准备继续背诵礼制的满通事。他用用棉被将满通事捂住,迅速挟着人出了府外,走到了南墙后光秃的树林中。 许纨远已经带人挖好了一个大坑,早早等在此地。廖惟礼将人扔进坑里,便听见满通事的大声呼救。 “廖老营,您说大人让我们怎么做?”许纨远迎上去,压低声音问廖惟礼。 “我已经离开禁卫司,别叫我老营这个称谓了。”廖惟礼直皱眉头,瞧了一眼身后被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满通事,“不要说你们的身份。大人的意思是打晕了再灌酒,我再给她送回府里。” “坏大人的好事,这也太便宜她了。” 许纨远愤愤不平地卷起衣袖,表示要狠揍。 “你还有脸说她,你自己呢?”廖惟礼瞪他一眼,有看了看来到此地的人,“那女人是谁?你不是说只你们四个吗?” “李乙,长京有名的管验尸的仵作。很可靠,是西昌城太福将军的亲戚。” 廖惟礼点了点头,嘱咐他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便走到一旁去盯着。 “拿布条给她眼睛蒙上。”许纨远指挥一旁的孙甲蒙上满通事的眼睛。 “你们到底是谁?” “起开,让我来。”李乙推开洋洋得意的许纨远,将背上背的一箩筐书倒进了大坑中,铺在满通事的身上。 “不能打头和脸,打身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李乙已经捡起一根木棍甩在满通事身上,“这样打身上没痕迹。” “兄弟们冻手!”许纨远招呼另三个人一起打。 “安国律法,刑不上大夫。”满通事在几个人的敲打中还梗着脖子大叫。 “我蛮夷也。”李乙狠敲了她几下,“满肚子酸臭道理,我早看你不顺眼了!还没晕,使劲继续打!” “不动弹了,好了。”在一旁盯着的廖惟礼及时喊停几人。他从腰间解下装酒的葫芦,拔开塞子在满通事口中灌了大半壶。又让几人把她从坑里拖出来,将壶中剩下的酒洒在她双手和衣襟处。 “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廖惟礼掏出来几张银票分给众人,“正月十五呢,都回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许纨远朝公主府一拱手,带着几人原路返回禁卫司。 廖惟礼将散在坑边的几本书扔进去,将旁边许纨远他们挖出来的土悉数填回坑中踩平实,又盖了一层老土。他才将满通事扛在肩上从侧门带回她居住的屋中。 做完这些,他转到殿下的房门外,学了两声清脆嘹亮的布谷鸟叫声。 屋内的张纵意听见这两声代表成功的暗号,满面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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