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一瓶药水,护士过来换药瓶,看她太冷,又调慢了一点输液速度,檀千琉问了句有多少瓶,护士回答还剩下三小瓶。看眼时间,接近十一点,檀千琉掀起眸光,盯着药水一滴滴的往下落,估摸着可能得打到中午才能打得完。 霜梓涟靠在檀千琉身上,一个姿势靠累了又换一种姿势。 最后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角度,她阖上眼,檀千琉指腹在对方眉骨上轻轻摩挲,抚平蹙起的褶皱。 渐渐的,霜梓涟身体似乎稍微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意识半模糊之际,又做了个不知道算不算梦的梦。 - 深夜,她听到客厅开门的声音,从床上起来,出房间门,看到外面回来的父亲。 长这么大,霜梓涟几乎很少见霜鹤穹在除了工作场合的应酬外会去喝酒,而且还是半夜回来。 身上的酒精味很浓,看起来喝不少,一点都不像霜鹤穹平时的作风。 她装作出来客厅倒水喝,余光往门口撇去。 霜鹤穹换鞋进来,在沙发坐下,双手撑着脑袋,抬眸见她,出声问她怎么还没去睡觉。 霜梓涟回答口渴出来喝水,霜鹤穹叮嘱她夜里温度低,让她赶紧进房间,不要着凉了。 应完后,霜梓涟朝房间门口方向走,走了几步,她回头,看霜鹤穹外套都没脱,抱了床被子,睡在沙发上。 她欲言又止,往另一扇房间门看去,柯尘钰早已经睡下,房间门紧闭着,她敛回视线,又往沙发撇眼,问霜鹤穹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霜鹤穹应付她,说和朋友聚会,不小心喝多了。 霜梓涟没信这个理由,眸光在沙发停留片刻,倒了杯热水放到沙发旁边桌上,再之后缓步走向自己房间,在门口驻足,又往母亲睡的房间望了眼,她能猜出,两人应该又是闹冷战了。 微不可察的叹口气,她推开房间门进去。 隔日,她陪父亲出去一趟,经过一家医院门口,霜鹤穹放缓脚步,最后停下,看着医院大门刻着的一行医院名字,跟旁边的霜梓涟说:“你当年就是在这家医院出生的。” 她余光偷偷观察父亲,对方凝聚着目光,望着医院里的住院部大楼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那会她阅历尚浅,读不懂那种复杂的情感。 那天,父亲带她去店里买衣服,她平时的衣服已经够多,跟父亲说不需要新衣服,但霜鹤穹还是给她买了好几套新衣服,又带她去买了炸鸡块吃。 从小到大,霜鹤穹为了让她养成健康的好习惯,几乎不怎么让她碰炸鸡炸鸡翅辣条可乐这类不太健康的食品。 但那天却任由她吃,问她零花钱够不够,霜梓涟似乎能察觉出些什么,一路沉默。 回家的时候,她坐在车后座,父亲目视着前方,没启动车子,而是意味深长的跟她说,以后你长大了,记住千万不要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 霜梓涟睫毛微颤动,透过后视镜,看到父亲侧边下颔骨。 她抿了抿唇,说:“以后我可以不结婚吗?” 霜鹤穹没问她为什么才十几岁的年纪就有了以后不结婚的想法,而是道:“可以,如果遇不到喜欢的人,不结婚也是好的。” 之后谁都没再说话,快到家时,霜鹤穹问她,如果我跟你妈妈离婚了,你跟谁。 霜梓涟顿了会,好半天没说话,霜鹤穹叹口气,说算了。 画面扭转到医院。 柯尘钰因为身体需要动个小手术,霜梓涟去医院照顾。 那几天她没怎么睡好,状态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她从住院部大楼出来,门口有一位男生捧着康乃馨立着,她视线只是轻扫过,拢了下大衣,走出去,那男生却朝她走过来,微垂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花伸到她的面前:“祝你早日康复。” 没等霜梓涟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把康乃馨塞到她的怀里,然后转身就跑了。 花束旁边挂着小卡片,霜梓涟捏起看眼,上面写的三个字是:言沁婳。 她抬起眸光,根本找不到男生的身影,嘴角轻嗤了声,把花放到了旁边的椅子边上。 等她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又看到那位送花的男生,那位男生旁边还多了一位染着咖啡色头发的男生,两人应该是朋友,站在她放花的那张长椅旁边聊着天。 咖啡色头发男生:“你认错人了,她是言沁婳吗?难怪人家会把你花扔掉。” 送花的男生:“我看她从这栋住院楼出来。” 咖啡色头发男生嘲笑:“你个傻逼,她跟我一个大学,我在学生会见过她,她是霜梓涟!” 送花男生反驳:“我就见过言沁婳三回,她俩长得这么像,我还以为她至少是言沁婳的姐姐或者妹妹啥的。” 咖啡色头发男生:“言沁婳像她?有她这么好看吗?” 很显然,咖啡色头发男生没见过言沁婳。 送花男生说:“是她太像言沁婳,我才会认错好吧。” 霜梓涟皱眉,早知道应该把花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她也没回避那两个男生,直接走过去,送花的男生尬笑了声,同时旁边的咖啡色头发男生跟她打招呼。 霜梓涟神色冰冷,没应他们,直接略过。 走几步,送花男生又在跟咖啡色男生小声说话:“她俩双胞胎吧,怎么连高冷都一样。” 咖啡色头发男生:“言沁婳很高冷?” 送花男生:“可不,我三回见到她,她都冷着一张脸。” 咖啡色头发男生:“说明人家根本看不上你,别做白日梦了。” 这话霜梓涟听到了,她脚步没停,继续往住院部大楼走。 旁边一位清洁阿姨放下推车,喊她:“姑娘,你那捧花不要了吗?” “不是我的。”霜梓涟说。 清洁阿姨:“我前面看到是那位男生送给你的,你后面把它放到椅子边上,我以为你回来要拿走的。” 霜梓涟摇摇头:“跟我没关系。” 等霜梓涟走进住院部大楼,清洁阿姨过去拿起那捧花,打算扔进垃圾推车里,送花男生连忙阻止:“别扔别扔,这是我的花。” 清洁阿姨简直不可思议,她亲眼看到这位男生送花给那位女生的,结果那位女生拒绝了他的花,他还要把花收回去重复利用? 于是清洁阿姨替天行道,没给他什么好眼色:“年轻人学什么不好,学别人当渣男,一捧花还想送多少个女孩?” 送花男生莫名其妙被骂一脸懵逼:“你误会了……” 清洁阿姨懒得听他说,推起垃圾车就走了。 回到病房走廊,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扑鼻而来。 霜梓涟到柯尘钰病床边,给对方削水果吃,柯尘钰抬起手,轻碰她的眉眼:“涟儿,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有。” 柯尘钰没有把手收回,指腹轻轻抚平她眉心的褶皱,她舒缓下来。 - “医生——” 一道拔高的音量把霜梓涟给吵醒。 她睁开眼,见檀千琉指腹正停留在她的眉心上,轻轻给她按着摩。 护士过来给她把手上的针头拆掉,手背上针眼的地方贴着一条医用胶布。 “医生,这里没药水了。”是刚才那道大嗓门的男声。 护士小姐姐回头看眼,应了声“马上。” “可以了,打完了。”檀千琉柔声跟她说,替她将外套帽子摘下来,理好头发。 霜梓涟神色有些刚睡醒的混沌,坐在椅子上任由檀千琉拿开自己身上的围巾,旁边椅子上放着已经不怎么热的热水袋,檀千琉让她坐着等一会儿,她去还热水袋。 几分钟后,霜梓涟坐在椅子上还没缓完神,檀千琉进来,拉她起来。 “身体有没有舒服一点?”檀千琉抬手用掌心碰了碰她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额头:“退烧了。我们去吃饭。” 霜梓涟侧眸问她:“几点了?” “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快一点了。”檀千琉将她输过液的那只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饿不饿?” 霜梓涟点点头又摇摇头,同时牵上她的手:“去吃午饭吧。” 走出输液室,檀千琉见霜梓涟挽着她的胳膊也不看路的迷糊样子,抬起指腹刮了刮她的脸:“是不是没睡醒?” “我不小心在输液室睡着了,本来只是想闭着眼睛休息。” “你睡了挺久。” 霜梓涟欲言又止,她想说,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真实到让她感同身受,仿佛自己经历过一样。 就跟那天傍晚从书房醒来,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情况一样。 可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拿完药,她们离开医院,檀千琉带她去一家粤式餐厅吃饭。 相比起昨天,她胃口好一些,甚至很饿,所以吃得津津有味。 过了饭点,餐厅人不多,她们坐在二楼的窗户边。 霜梓涟吃到一半,去看外面的车水马龙,有一瞬间的怔神。 梦里梦到的名字,言沁婳三个字,她记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诧异于,自己对一个梦里的陌生人的名字记得这么清楚,而且梦里的自己,很多行为她自己都并不能理解,比如为什么到梦的最后面,她心情是烦躁且复杂的。 檀千琉伸手又碰了下她的额头,她回过神,看向檀千琉。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檀千琉问。 霜梓涟微微摇头:“没有了。” 说完,她又低头吃饭 她把自己接二连三梦到一些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而归结于感冒的缘故。 而且她打完吊水,很累,想休息,大脑没空去细想什么。 昨天是元旦,傍晚檀千琉本来是被柳意纤喊回家里吃顿饭,檀千琉放心不下霜梓涟一个人生病在家,所以就没去,今天柳意纤就来质问了,问她昨天大过节的,能有什么事,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檀千琉找借口给敷衍过去,答应明天回家和家里人吃顿饭。 下午霜梓涟待在二楼卧室又睡了一觉,檀千琉则是待在书房。 她睡得并不好,怎么说,那种感觉就像是,好像睡着了但又没完全睡着,脑海中却没消停,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自己在想事情回忆。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辗转几番,霜梓涟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披头散发到书房。 檀千琉从电脑屏幕中抬起眼皮,看到她起来,问她:“这么快就睡醒了?不再去休息一会儿?” 霜梓涟没说话,只是走到她旁边,蹲下伸手抱住她的腰 ,而后将脑袋枕到她腿上。 都说生病的人会格外黏人,檀千琉拨开她脸部的发丝,见她闭着眼睛,轻声问:“想要我陪你一起睡?” 霜梓涟用脸蹭她身上的衣服:“嗯……没事,你忙你的,我挨着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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