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女子起身施礼后悄悄退场。原本还算安静的楼里突然喧闹起来,来此的熟客都知道接下来是本晚的压轴表演,听说今天会有一个新人登场,却不知技艺如何。 檀香袅袅,一会儿变成了灰。一缕幽香在空气中飘动,淡淡的,冷冷的,沁人心脾。 一阵鼓声响过,高台上出现了一名红衣女子,艳丽的大红色衣裙在女子更加艳丽的容貌下都显得逊色三分。女子青丝高绾,竟然梳了一个男子的发髻,用一根大红色的丝带系着,插了一根珊瑚簪子。女子手中抱着一架古琴,竟也是红色的,殷红如鲜血,诡异妖娆。 楼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女子端坐,将琴放在琴几之上,素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曲声流淌,犹如仙乐。 一曲《踏莎行》,惊得场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醉其中。一曲终了,女子抬头看着四周听客的表情,唇角微微弯了弯,伸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一连串的鼓声将楼里的人全都惊醒,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一场终身难忘的战场厮杀。没错,是听的,所有的画面感全都来自琴声和鼓声。古琴悠扬,本不适合同鼓声合奏,但是这一场合奏却相得益彰。女子停手时,一阵风吹过,所有人都觉得背后冷汗涔涔,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女子起身施礼,而后抱琴离开。 彩蝶楼里再次沸腾,大家都在打听此女的名字来历,然而即便是彩蝶楼的掌柜,也不清楚这位毛遂自荐的红衣女子的来历,但是他清楚这是一棵摇钱树,只是等到他派人去找的时候,红衣女子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城西的一家客栈里,一个江湖人打扮的年轻人正追着刚刚回来的红衣女子上楼。此时已是夜晚,红衣女子突然回头,红色古琴抵着年轻人的前胸,“吴天诚,你再跟着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走廊里昏黄的灯笼光亮,映照出吴天诚年轻帅气的脸。“公冶姑娘,在下没有恶意……” 红衣女子冷笑,“恶意?就凭你?”她扬起骄傲的下巴,那张艳丽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依旧勾魂摄魄。“别说我小看你,即便你有恶意,我也不怕,我就是觉得你讨厌而已,别会错了意。” 吴天诚看着红衣女子抱着琴进了房间,摇摇头转身下楼。 红衣女子刚刚将琴放在桌子上,就感到寒光一闪,她闪身躲避,一把长剑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刺了过去。她赤手空拳和来人打了十几招,将来人按到桌子上。“你闹够了没有!” 来人是个穿着夜行衣的姑娘,此时人被按在桌子上,却依旧不服不忿,“公冶丝桐,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公冶丝桐冷哼一声,一记手刀砍晕了女子,提起来出门直接从二楼走廊丢了下去。“你们听着,这算金凤堂欠我的!” 楼下有人接住女子,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公冶丝桐回到房间,点起蜡烛就看到方才女子留下来的长剑,她拿过来看了看,剑柄上錾着“金凤”二字,她摇摇头,随手一挥,长剑刺入墙角的木制屏风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不多时,屏风碎裂。 郑云凤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家传的金凤剑遗失在客栈中,她赶紧来寻,就看到了戳进屏风中的金凤剑。客栈老板跟她要损坏屏风的银子,她瞪了老板一眼,还是让手下人给了。 “这间房里的人呢?” 老板道:“这里面的姑娘清早就走了。呃……”老板迟疑了一下,好像有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有什么事?”郑云凤朝着手下人一点头,一个丫鬟又给了老板一锭银子。 老板看着银子,笑道:“小的还看见一个英伦侠客跟着那姑娘走了。” 郑云凤满意地点点头,带着人走了。 公冶丝桐背后背着她的古琴“卿岑”准备出北门离开断华城,没想到在北门附近的街道上遇到了十天一次的集市,她逛了逛,看到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儿,顺手买了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着一朵开得正艳的蔷薇,她十分喜欢。 在城门口,她雇了一辆马车赶路。她刚离去不久,吴天诚就买了一匹马追着出去了。行了五里不到,吴天诚没有追上公冶丝桐,反倒被越甩越远,最后他的马干脆趴下不走了。 前面赶路的公冶丝桐冷笑,叫你还追,就不信甩不掉你。 又赶了六七里路,天空突然阴沉下来,看样子要下雨了。车夫说他知道前面有座破庙,询问公冶丝桐是否要去破庙暂时避雨。 当他们赶到破庙的时候,雨刚好落了下来。公冶丝桐背着卿岑琴走进这四面透风的破庙,庙中供奉的是关公,只是年深日久,关公的塑像金身早就满是灰尘,旁边的周仓关平也倒了,看着一片破败景象。 天上的雨顺着庙顶的缝隙流下来,在地上形成一处水洼。公冶丝桐看完这些,一转头,发现车夫不见了。 她皱着眉,冷哼了一声。学习音律者耳朵都是很灵的,在雨声的干扰下,她还是听出来至少有十几个人在周围。 公冶丝桐一抖背后的琴袋绑绳,卿岑琴露出,她一转身,已经坐到地上,古琴横在膝盖上,手指轻轻一拨,铮铮然竟然出现了金石之声。 外面穿着蓑衣斗笠的黑衣人个个摩拳擦掌,手握剑柄,就等着命令冲进去动手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之时,“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公冶丝桐漂亮的眼眸微眯,手中琴弦一拨,一道劲风挟着内力攻向门口进来的人。 “呜哇!”门口一声惨叫,是个姑娘的声音。 公冶丝桐抬头,破庙的大门彻底被她的内力摧毁,风雨一下子吹进来。 门口一个黄衣姑娘抱着个大包袱,全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打湿,趁得小脸苍白,站在那里楚楚可怜。 “你不是金凤堂的人?”公冶丝桐问。 “什么金凤堂啊?”黄衣姑娘正是来此避雨的翁聆箫,大雨让她忽略了这里浓重的杀意,她刚刚准备进来避雨,结果就是一记杀招,若不是她的耳朵够好,听出琴声不对,这会儿不死也受伤了。 “人家就是来避个雨而已,你干嘛出手伤人啊?”翁聆箫站在门口被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破庙里光线很暗,她也不敢贸然往里走,只好将身子往墙边靠靠,暂避风雨。 公冶丝桐准备好的一记杀招被翁聆箫破坏,外面金凤堂的人也不是傻的,一声令下闯了进来。 翁聆箫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腰上一紧,被一股力量扯进庙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关公像边上了。 “照顾好自己。”公冶丝桐手拨琴弦,原本悠扬的琴音此时都是催命的利器。 金凤堂前来的都是好手,对于公冶丝桐他们并不敢掉以轻心。公冶丝桐以琴音攻击虽然厉害,但是大雨降低了琴音的攻击力,对方已经有人突破琴音的包围攻到公冶丝桐面前。 公冶丝桐右手弹琴不停,左手一挥,一根银丝已经绕住对方的脖子,她的手微一用力,对方的脖子上就是一道血痕。 “住手!”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所有的攻击停止,公冶丝桐手上的银丝也没有继续用力。 “郑云凤,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人吗?”公冶丝桐冷冷地问。 郑云凤皱着眉,“放了我师兄,我放你走。” 公冶丝桐收了银丝,“记着,这是最后一次。” 她起身收好卿岑,刚要离开,眼角余光看到关公像旁边的翁聆箫,“你也走吧,这里危险。” 翁聆箫抱着自己买的小玩意儿,很认真地点点头,“我看出来了,好危险。” 公冶丝桐没说话,也没管翁聆箫,独自迈步走到破庙门口。 外面的雨还在下,倾盆之势,仿佛有人将天捅漏了一般。突然一道闪电划过,而后是惊雷之声。 公冶丝桐本已走到门口,见状又折了回来。她这一折返,倒是让金凤堂这些人紧张起来。 “明明是我赢了,为什么我要走?”公冶丝桐微微扬起下巴,“你们走。” 郑云凤漂亮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但最终她还是带着人走了。 公冶丝桐又转头看着翁聆箫,翁聆箫可怜巴巴地问:“那个……我可不可以留下?外面的雷声好大,我害怕。” 雷声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响了一串。翁聆箫吓得抱紧了自己的包袱,一脸惊恐。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破庙过招 公冶丝桐这时候才仔细看这个闯进来的小迷糊,竟然越看越漂亮,眉眼不算惊艳,但是耐看得很,属于怎么看都挑不出毛病的那种。而且和自己容貌过于具有侵略性不同,面前这个姑娘的容貌真的是温柔婉约的代名词,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我叫公冶,你叫什么?” 翁聆箫歪着头,“我叫聆儿。” 公冶丝桐挑挑眉,这丫头还是有点脑子的,竟然听出自己没报真名,也给了自己一个小名。 “你全身衣服都湿了,不冷吗?” 经公冶丝桐这么一提醒,翁聆箫才想起来还有冷这回事。她委屈地点头,“冷的。” 公冶丝桐转头看了眼四周,想找点东西生堆火。但是这里实在过于破败,连点生火的东西都找不到。 翁聆箫猜出来她要生火,她想起坏掉的木门,跑过去一看,木板早就被雨水淋湿,就算能用也得烤干了才行。 她有些失望地回来,就看到公冶丝桐几下就把关公像给拆了。这些塑像都是木制的,拆了刚好用来生火。 “这样不好吧?”翁聆箫总觉得进了人家的庙避雨,还把人家的塑像拆了,这种念完经打和尚的行为不怎么厚道。 公冶丝桐抬头,“我是无所谓,要不然你冻着?”说完也不等翁聆箫回答,抓起地上一把干稻草点燃,慢慢引燃了碎掉的塑像。 翁聆箫撇撇嘴,明明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说话的语气这么差? 公冶丝桐边往火堆里添木头边问:“方才那么危险你都敢进来,看来你的武功不错。” 翁聆箫摸头,“我……没看出有危险,要不然就不进来了。” 公冶丝桐停下手,“会武功对吧?” 翁聆箫点头。 “哪个门派的?” 翁聆箫却摇摇头。 公冶丝桐挑眉,“没有门派?” “有,但是不能说。我师父说的。” 闻弦歌在翁聆箫下山前特意叮嘱,飞叶津书院因为掌院太嚣张,在各国和江湖中的名声都不怎么好。可以说黑白两道都被掌院率领一群坑徒弟上瘾的夫子们得罪了个遍,所以下山之后不是自己人最好不要报上师门,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公冶丝桐觉得翁聆箫这么回答还挺有意思的,这一下自己倒不好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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