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锦看见热情的火。 而火奔跑的尽头是她的怀里,几乎要灼伤自己。 但她还是张开双臂等待这个拥抱。 盛扶南大口地喘气,“你不会为了昨天的话,还打听什么时候有人求婚吧?” 段锦的心跳很快,不知道是因为开心还是什么,她背着一只手笑,“那哪能啊,巧合。我了解过了,那是因为那个女生要去国外读研究生,男生觉得分开的时间太长,临时起意求的婚。” 盛扶南埋着头在段锦颈窝处蹭了蹭,“好吧,那红毯就不计较了,我的花呢?” “哈哈,别蹭,痒。”段锦笑出声,轻轻用一只手把盛扶南推开,然后把始终背着的手放到盛扶南面前。 是一捧紫色的雏菊。 “欢迎回家!” 既然说了回家,盛扶南推着行李箱回了青年旅舍,假模假样地安顿好之后第一时间跟着段锦回了旧小区。 晚上在家吃完饭之后,段锦和盛扶南去小区里的花园散步。 正值夏季,柳树枝繁叶茂,各色的月季争奇斗艳,路灯静静地站着。 两个人边走边聊天。 “你对于未来有计划吗?”盛扶南挥挥手,把面前并不存在的飞虫赶走,问出自己回来的目的。 “未来啊。”段锦正仰着头往前走,听见这个问题想了很久,“先不说未来,我们先从眼前说起。第一步就是好好学习。” “我知道。”盛扶南觉得段锦太像班主任了,说话的语气有点逆反。 段锦笑着看她,“下一步就是争取保研,保不了就考研,我需要留在河师大。” 盛扶南本来想说以你的条件有更好的选择,但是想到张秋婉,她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嗯,再未来呢?” 段锦侧过头看她,“别只说我啊,说你,你以后想干什么?” 盛扶南想起自己当初学心理学的初衷——弄明白于妙珂为什么自杀,想搞清楚人心,想要自救,但是弄清楚之后,好像没了意思,那些最初纠结的东西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缓慢地开口:“我其实不喜欢心理学,嗯……也不是不喜欢。”盛扶南纠结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段锦问:“可以理解为不够喜欢吗?” 盛扶南点头,“对,我更喜欢写小说。或许我以后会开一家书店,要不然就是那种清吧,一天到晚放放歌,所有人都可以进来聊天放松。” “那我们先说对于你的酒吧,你有具体的想法吗?” 盛扶南想了一会儿,“开在市中心或者城郊都可以,一楼卖酒,二楼留给我住,然后招几个店员,我累的时候就交给他们。” 说完之后盛扶南问段锦,“你以后要做心理医生吗?” 段锦点点头,“大概率,我想去医院的精神科,我很喜欢做心理咨询。” “那好。”盛扶南往前跑了两步,“我把店开在市中心,到时候离你近点。”她没等段锦说什么,或许是在害怕,所以她很着急地抬起两只胳膊比划了一个圆。 “然后店里面空出一块场地,请乐队或者舞者表演。晚上你下班之后,就来我的店里,怎么样?” 盛扶南的眼睛亮晶晶的,段锦看得出神,半晌才回答:“好啊。” 段锦又问:“那到时候你会去表演吗?穿着漂亮的红裙子。” 不知不觉间,盛扶南开始倒着走,她摇摇头,“不太想。” “如果有人跟你搭讪的,请你跳舞呢?”段锦继续追问。 盛扶南停下来盯着自己的脚尖,很小声地回答:“那要看是谁?” 段锦听得清清楚楚。 她优雅地弯腰,伸出右手,笑着问:“这位美丽的女士,可以邀请你和我跳一支舞吗?” 盛扶南咧开嘴笑起来,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搭在段锦的右手上。 “荣幸之至。” 她们在路灯下胡乱地迈着左右脚,偶尔踩上对方的脚就忍不住笑,踩得多了盛扶南就会小声地抱怨,“我新换的白鞋。” “我刷,回去就给你刷。” 盛扶南傻傻地笑起来。 她们在灯下畅想未来,蝉鸣伴唱,花草见证。
第21章 麻雀 2012年8月27日,河州师范大学开学。 今天的天气莫名其妙的闷热,段锦在青年旅舍帮盛扶南收拾东西的时候,唠唠叨叨地提醒她,“你要记得带伞,今天大概率要下雨。” 盛扶南没有放在心上,反驳她,“可是河州的雨下的时间不长,也下不大,自从来了河州,除了防晒,我都没见过河州人出门带伞的。” 段锦拍她的头,“让你带你就带。” 盛扶南只好把原本塞在行李箱的雨伞转移进书包里。 走进学校的时候,盛扶南还有些恍惚,晃了晃身旁段锦的胳膊,“我现在大二了呀?” 段锦哭笑不得地帮她认清了这个现实,还连带把自己捎进去了。“对,你大二,我都大三了。” 说完她叹了口气,“好老啊。” 盛扶南往前走,“不,我不老,我才十八。” 段锦勒住她的脖子,“你很快就十九了好吧。” “才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呢!倒是你,你都二十了!” “欸,那是虚岁,虚岁!” 两个人一路上打打闹闹,很快到了宿舍,段锦把她送到四楼,跟她说再见。 盛扶南冲她吐舌头,“我就说不下雨的吧。” “你哪里说的是不下雨,你这个马后炮。”段锦笑她。 两个人打闹半天,段锦看了一眼表,“不行,我一会儿还有事,晚上一起吃饭啊。” 约定好之后,段锦离开了。 盛扶南摇头晃脑地推开门,第一时间去看桌子上的含羞草。 一年过去,含羞草长得很好,原本瘦弱的叶子变得粗大,一戳就缩,盛扶南玩了一会儿,拧开了书桌上的八音盒。 欢快的音乐响起来,盛扶南瞎哼着调子,唱不出歌词。 因为过去这么久,段锦还是不肯把歌名告诉她,盛扶南问了好多人,都没有问出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盛扶南的好心情,她拿着抹布擦桌子,擦得正起劲的时候宿舍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秦琴和秦乐仪,两个人的家乡离得很近,自从认识之后回家回学校一般都是一起的。 看到盛扶南这副样子,秦琴随口问:“这么高兴啊?” “对呀对呀。” 这下秦琴看出来她是真的高兴了。 几个人边收拾边聊天,几个人打算等李扬溪来了再一起出去吃,所以午饭去食堂凑合。 出门之前盛扶南特意没有带伞。 吃饭的时候说着说着秦琴就伸出自己的两只脚,故意抬起来在两个人面前大幅度地晃了晃,让她们看自己的新鞋。 “看,好看吧。” 秦乐仪和盛扶南看向桌下,敷衍得很有默契,“好看好看。” 秦琴装模做样地瞪她们,“说好看!” 两个人只能配合,配合完之后盛扶南美滋滋地在心里想:我的红裙子才最好看。 好久不见的朋友有说不完的话,三个人边吃边聊,在食堂坐到下午两点,然后又去操场瞎逛。 开学第一天,操场上的人稀稀拉拉的没多少。 逛了大概一个小时,天空中聚拢了一大片乌云,盛扶南抬头看了一会儿,想着肯定下不大,要不然在段锦面前太丢脸了。 秦琴问:“李扬溪快到了没,我记得昨天她说差不多是这个点,别一会儿雨下起来她被淋了。” “快了吧,咱们去校门口等等,看能不能接到她。” 几个人出了操场往学校东门走。 “等李扬溪来了,一定要把她对象叫出来,好好吃一顿。”秦琴突然说。 上个学期知道了李扬溪有女朋友这件事之后,秦琴嘴上说着一定支持,但是暗地里消化了好几天,每天晚上担心李扬溪担心得心神不宁的,生怕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 醒过神来之后,秦琴就缠着李扬溪,让她请吃饭,弥补这几天她受伤的心,但是临近期末,李扬溪总说忙,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想到这件事,秦琴还是很气愤,当即就要给李扬溪打电话问她到哪里了。 秦琴笑着翻出李扬溪的手机号,按了通话键。 “您拨打的电话为空号……” 机械的声音响起来,三个人对视一眼,往前走的脚步停顿下来。 空中落下几滴雨,不大,三个人于是调转脚步靠在教学楼墙角躲着。 秦琴越想越慌,不断地给李扬溪打电话,但得到的是同样的结果。 “怎么可能啊,前两天不是还发消息说她今天来吗?” 盛扶南深深地喘了口气,“对。” 没一会儿,她们面前落了两只灰麻雀,藏在草丛里躲雨,它们也不怕人,直勾勾地盯着慌乱的三个人。 盛扶南看着那只麻雀,在另外两个人的注视下拨打了辅导员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盛扶南先松一口气。 “老师好,我是心理学类2班的盛扶南,我们刚才联系李扬溪,但是她的电话注销了,我想问您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听见盛扶南的询问,秦琴和秦乐仪都凑近,于是盛扶南开了外放。 “她……这个我不清楚。她没有告诉你们吗?”辅导员说得支支吾吾的,盛扶南直觉不对,加重了语气。 “没有,麻烦您告诉我们。” 女辅导员停顿了很久,模糊不清地回答:“她退学了。” 嗓子像卡了刺,仿佛有血顺着喉咙流出来,再开口,盛扶南的嗓子是哑的,但依旧保持着礼貌。 “我想问,是自愿退学还是劝退?”盛扶南追问。 “这个我不好说,你们也不要管,你们管不了。”辅导员苦口婆心地劝。 盛扶南忽略了她的劝告,再开口就是逼问的语气,“为什么这件事情,学校没有发通告呢?我们都不知道。” 辅导员组织措辞,“学校是为了不再扩大影响,也是为了李扬溪同学的声誉,你们也不要胡乱猜测。” 盛扶南听懂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接下来问得很直白,“我想问,是因为她的性取向问题吗?” 辅导员急忙说:“盛扶南同学,你不要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个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秦琴和秦乐仪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盛扶南的手机。 盛扶南抿了一下唇,张开嘴巴不知道问什么,她看着周围零星的几个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在想如果她们现在跑出去问这些人,问她们知道李扬溪吗?同学们会摇头。 再问你们知道李扬溪是同性恋吗? 他们大概率会讳莫如深地对视一眼,发出长长的一声——“哦,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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