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闻钊的那点俸禄和侯爵的封赏,实在不足以支撑闻钊的花销,何况闻家两位小姐从小都是用最名贵的东西娇养着,比起国公府的小姐都丝毫不差。 一家中只有邓氏最节俭。奈何丈夫要顺从,女儿要宠,哪样都是要花钱的。 “这件事你做得对。颖国以孝治国,如果你因为这些嫁妆的事当真和镇武侯翻脸,虽然能多拿回一些东西,但是于你的名声有损。弦歌,你到底还没有出阁,将来的亲事还要他们来张罗的。”乐锦觉得这世上的条条框框确实对女子不公平,可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除非真的能够狠下心来终身不嫁,否则还是要受制于人。 “师父放心,弦歌知道该怎么做。”这件事她一点都不着急。 公冶音自从昨天晚上回了府,一整天都没有去国乐坊。闻弦歌有些担心,特意去靖国公府看她。 公冶音受了风寒,正裹在被子里喝着姜汤。 “怎么好好的就受了风寒呢?”闻弦歌不解。 “没什么,夜里风凉,我多待了一会儿,就染了风寒。倒是你,没事不要过来了,当心我过了病气给你。”公冶音抱着自己的胳膊,还是觉得好冷。 闻弦歌拧了一块凉帕子给公冶音放在额头上。“师姐,你好好养病吧,坊里的事情你不要挂心,我会帮助师父处理好的。” 公冶音咳了一阵,憋得满脸通红。她的样貌原本就是艳丽无双,此时捧心西子的模样更加动人。“谁担心坊里的事情了?我担心的是你。” 空气中有一丝尴尬在蔓延。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闻弦歌笑道:“我知道师姐最疼我了。” “你呀,你那伯父一家都靠着你爹的家产和你娘的嫁妆过日子呢,哪里会轻易把嫁妆吐出来?你的这场官司,走着瞧好了,且有得打呢。”依着公冶音的意思,就是直接闹个天翻地覆,到底是她们这边占着理,说什么都要把属于闻弦歌的家产要回来。 闻弦歌不想和她再谈论家产的事。她一个人,就算家资巨富又能花多少呢?若是伯父一家真心待她好,就算都给了他们又何妨?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可惜终究是她想得太好了。 从靖国公府出来,闻弦歌想起了殷盼柳。这件事之所以能争得如今的局面,还要感谢这位承云公主。她当然应该进宫去表示感谢的。 看天色还早,闻弦歌让车夫直接把车赶去丹青阁。 丹青阁内,殷盼柳正在和几位夫子将刚刚研好的粉状的东西一点点合到一起。一个画师蘸好了颜料,在画纸上勾出一抹紫色。 几人过来细看,发现这一笔颜色艳丽,确实是难得的好颜料。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报,闻弦歌来了。 殷盼柳在丹青阁后面的小花园里见了闻弦歌。“你来找我有事?” 闻弦歌摇头。“只是想感谢公主出手助我找回我娘的嫁妆。” 殷盼柳却问:“如果你外租家还有人在,你会不会去边关和他们相认?” 闻弦歌却没有那么强烈的盼望。“顺其自然吧。若是将来有机会,我会去外祖家看看,但不是现在。”她抬头看着殷盼柳,“公主,江湖,是什么样子的呢?” 殷盼柳的眉梢微微挑起,“你想出去闯荡?” 闻弦歌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在京城中生活,想去看看京城以外的地方。” “江湖,是个很有趣的地方。”殷盼柳说。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江湖,对于这些官家女子来说,始终是一个传说一样的存在。并非会了武功就算江湖人。比如闻弦歌,学了多年武功,依旧是个官家小姐。再比如殷盼柳,明明是王爷之女,金尊玉贵,却也算半个江湖人。所以,江湖朝堂,原本就不是格格不入的。 嫁妆一事过后,邓氏对于闻弦歌愈发好了。她是个精明人,明白这个侄女的手中没准还握着什么,不说出来,正是一个长期的威胁。目前皇后盯着这件事,她不便有所动作,自然只能好好对待闻弦歌。等到风头过来,一个孤女而已,就算出了什么意外死了,又有谁会在乎呢? 闻家姐妹最近却十分郁闷。因为归还嫁妆一事,闻家最近所有的开支都收紧了。两姐妹房中一些值钱的摆设也被拿了去收归库房,生怕摆出来有所损伤,这可都是要银子的。 二小姐闻云婷一方面觉得邓氏小家子气,不过就是几样摆件,哪里值得这么精心?另一方面,她自视清高,连同房间里剩下的几样摆件都一并还了回去,房间里只摆一些书画文具,再没有那些俗气的东西。 一张古琴放在靠窗的琴案上,旁边的矮几上焚着上好的檀香。闻云婷轻抚琴弦,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作为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必然是不能有差的。闻云婷的琴艺在京城贵女圈子里至少是不落下风的。当然,贵女圈子里从来不会把国乐坊出身的公冶音和闻弦歌算进来。 “小姐的琴艺又长进了许多。”丫鬟缠枝奉承道。 闻云婷叹了口气,“有什么用呢?和清越居的那位一比,高下立现。”她自视清高,却也服人。虽然她天天厌烦闻弦歌弹奏乐器,也佩服闻弦歌的技艺。 “小姐多虑了。您要比较的对象是您那个圈子里的人。三小姐说到底不过是个伶人,断不过出现在您那个圈子里的。”缠枝跟了闻云婷多年,十分清楚主子的性子,几句话就把闻云婷的心结解了。 “你说得有道理,她的演奏技巧再高超也得不到旁人的认可。一个乐坊出身的理由,就足以断了她进入这个圈子的道路了。” 官家小姐闲来无事,无非就是风花雪月,比所有能比的东西。比出身,比样貌,比才艺,将来还要比夫家,比儿女,比儿女亲家。总之身在这个圈子当中,什么都要比。被比下去的人就是众人嘲笑的对象,出席不出席这个场合都是要被人背后嘲笑的。 闻云婷自然不想成为被人嘲笑的人。所以她努力营造自己的名声,不如人的尽量掩藏,竭力突出自己的才情。 说句实话,有时她也觉得厌烦,可是为了不成为别人的笑柄,她必须展示出自己最光鲜的一面,成为别人羡慕的人。 所以她一直搞不懂闻弦歌到底在想什么。好好的出身因为去了国乐坊算是毁了。回到闻家后,如果闻弦歌能够伏低做小,将来说上一门门第不高的亲事也是可以的,偏偏闻弦歌闹了要嫁妆这一出,自己母亲那种性格是绝对不会容下她的。如此一来,闻弦歌的将来还有什么指望呢? 离经叛道,闻云婷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曾想过。可是随着年纪渐长,她知道那根本就行不通。一个女子,终究还是要依附家族的。如果被家族厌弃,纵然成了亲也没有了倚靠,夫家也会看不起的。所以,无论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女子都要依附娘家生活,这才是当今的生存之道。 闻弦歌这种放弃家族的做法,将来一定会自食恶果的。 闻弦歌回到自己的清越居,庆儿将账本给她过目。 “这些东西……”闻弦歌指着账本中的一溜首饰器物,“便是我不懂这些,也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上品。外公当年怎么能拿这种东西给娘做嫁妆呢?” 李嬷嬷接话道:“小姐说得是。虽然奴婢没有经手过夫人的嫁妆。但是当年在宋家的时候,老太爷可是提前两年给夫人张罗嫁妆。凡是收入嫁妆中的必是珍品。光是淘汰下来的东西都比这些东西强上千百倍。大夫人真是欺负您不经事呢。” 庆儿嘴快,也愤然道:“刘嬷嬷说得对。奴婢们看着都不像话,这些东西材质粗糙,全都不加一起都值不了几个钱的。” 闻弦歌将账本交给庆儿,对刘嬷嬷说:“明天一早你去请了管家,将这些东西一并都抬去当铺当了。” 庆儿和刘嬷嬷面面相觑。就听闻弦歌继续说:“不是我娘的东西,留它做什么?” 刘嬷嬷领命出去了。闻弦歌又招呼庆儿过来,“我有事要师姐帮忙,你替我跑一趟靖国公府,一定要亲自见到师姐。”说着,她写了一张字条交给庆儿。 靖国公府,还在病重的公冶音接到庆儿送来的字条,笑得岔了气。 “回去告诉弦歌,这件事我会办妥,让她放心吧。” 第二天,刘嬷嬷请了闻府管家闻盛一同抬着所谓的嫁妆去了京城里最大的一家当铺永宁当。 当铺掌柜的一见是镇武侯府的人,立刻让人把东西抬进后院。闻盛是闻钊的心腹,也是个人精。知道今日之事必然有蹊跷,于是不动声色地看着。 当铺掌柜和伙计一样样评估着抬来的东西。几样东西过手后,掌柜抬头看了眼闻盛和刘嬷嬷,不过没有说话,继续开始估价。 半晌过后,掌柜将所有的东西都估了价,正要一件件说给闻盛和刘嬷嬷听,就听刘嬷嬷道:“掌柜的,我就是个奴婢,替我家小姐过来典当的。烦请掌柜的将东西的价码一样样写在纸上,回去我也好和我家小姐有个交代。 掌柜听了点头应允。不一会儿,东西的单价已经一一记录,最后是总价。几大箱子东西,一共当了一千多两。掌柜的生怕是自己眼拙,没有看出好东西。毕竟侯府当东西,怎么也不该是这个成色。 刘嬷嬷看到总价后,并无异议。“盛管家,您老看看这对不对呀?” 闻盛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整个嫁妆这件事都是邓氏一手包办,因为闻钊不管银钱,所以闻盛也尽量不去沾这些,免得邓氏怀疑,给闻钊惹麻烦。如今看到这么多东西当了这么点银子,闻盛已经明白了三小姐的意思。这就是打脸,活生生打了镇武侯府的脸。 “永宁当算出来的价格,从来都是公道的。”闻盛选择了明哲保身。这件事有宫里的人插手,邓氏还这么敷衍,眼见着是作死的行为。闻盛是闻钊的心腹,不是邓氏的心腹,邓氏他能保则保,保不了就该及时舍去。 刘嬷嬷喜滋滋地说:“盛管家说得是。那就这样吧,烦请掌柜的兑成银票给我,有劳了。” 永宁当金字招牌,办事十分麻利。很快就拿了银票交给刘嬷嬷。刘嬷嬷特意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偷偷塞给闻盛。 闻盛怔了一下,“刘嬷嬷,这是何意?” “盛管家,这是小姐的吩咐。小姐说您多年在侯府忙里忙外,小姐虽然回府,每日依旧要出门,将来免不了要麻烦您,这不过是点心意,您老可别驳了小姐的面子。” 这就是要结一个善缘,闻盛明白。他收了银票,“三小姐实在客气了。她是主子,我是奴才,但有吩咐,哪敢不从的。” 回到侯府,闻盛先把这个消息透给了邓氏。邓氏今日出门去参加其他府的宴会,刚刚回来。一听到这个消息,邓氏就觉得脑袋里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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