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愿意的。 她问了,于是她又开口应下她: “好。”
第83章 合契 在镇上布庄定做的喜被喜服过了几日才取回。 阿澜所订的两身婚服皆是女子款式,布庄老板起初还以为是有两姐妹要同时出嫁,可阿澜却指明不需要盖头,又特意嘱咐要将这两套衣服做成一对。 布庄老板心中奇怪,但阿澜付了足够多的银钱,他便没多询问。 而家中的布设,则由阿澜与钰卿亲自动手。 卧房挂上红纱帐,梁上以红绸作装饰,放置衣物的柜子和箱子,每一个上面都挂了用红布绑好的花球。 院中各处皆被大红色装点,一眼望过去,一派喜庆景象。 白日里日光充足,阿澜拿出一沓红纸,摊在桌上,叫钰卿一起剪那贴在窗户和门墙之上的红双喜字。 阿青饶有兴致,落在桌上低头看那些纸张和工具,可这几日一直十分欢喜的钰卿望了一眼那些纸张,却只抿起唇,摇了摇头,不甚情愿的模样。 阿澜一愣,旋即笑开,伸手将钰卿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稳稳圈住她。 她知道,钰卿这般表现,怕是因着想起了去年剪窗花时,屡屡受挫的经历。 “不会很难的,我来教你。”她放软了声音,同钰卿撒着娇央求:“试一下,好不好?” 钰卿:…… 她哪里还能说不好。 将纸折叠起来,阿澜让钰卿拿着剪刀,自己则覆在她手背上,手把着手,一点一点教她。 三两下后,把纸展开,一个双喜字便出现在眼前。 阿青惊讶地叫了一声。 “你瞧,是不是还挺简单的?” 阿澜看向钰卿侧脸,果然见她唇角弧度放松一些。她微微笑了笑,拿过下一张,继续用这样的方式教钰卿剪纸。 沙沙的剪纸声不断响起,呼吸交错,青葱相缠,偶尔有纸屑掉落,阿青挥挥翅膀,帮她们将那些碎屑扇走。 诚如阿澜所言,这双喜字,的确要比剪窗花简单得多,钰卿学会,手腕施力,渐渐掌握了剪刀的主导权。 可阿澜才不想放开她。 她一手仍覆在钰卿手背,同她一起握着剪刀,另一手则放开捏着的红纸,揽在钰卿腰间,形成一个实实在在的怀抱。 清冽的梅香被阿澜拢着,丝丝缕缕勾起她心头酥涨,叫她不由得将手臂收紧了些,将二人再贴得紧密些,好似这般才能消解。 她看着钰卿专注侧脸,心跳渐促,视线兜兜转转,瞧着她下颌线条,莹白侧颈,又转回那片令她心动无数次的薄唇,不自觉往前凑近了些。 “阿澜?” 察觉到腰间被箍得越来越紧,钰卿停下手中动作,偏过头询问。 唇瓣堪堪擦过,阿澜回过神,适时避开。 再不避开,这喜字怕是要剪不完了。 阿澜笑了笑,将怀抱松开些,下巴搭在钰卿肩膀,忍下心底的情动,不再看她:“没什么。” 她耐下心来,慢慢期待着她们的成亲之日。 - 日子是阿澜问过镇上有名的媒人后定下的。钰卿不懂这些,阿澜原本也不在乎,但还是讨了个良辰吉日的好彩头。 在门口挂上代表着喜事的红灯笼,又在卧房点上一对彻夜长明的红烛,沐浴更衣之后,阿澜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候着她的新婚妻子。 望着屋中布置,明明已准备多日,阿澜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今日,她要与钰卿成婚了。 她眸中神采奕奕,心中只觉欢喜极了。她想象着待会钰卿出来时的样子,面上攀上一缕红晕,与她今日所施的淡妆相宜,被嫁衣的颜色一衬,便更显得面若桃花 阿青陪在她身边,心中兴奋,外在表现却十分懂事,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不知是充当了婆家还是娘家的身份。 她们的完婚礼没有任何宾客,除了这广袤天地,它便是唯一的见证者了。 阿青挺了挺毛蓬蓬的胸膛,甚是荣幸。 大约又过了一刻余,随着阿青的一声提醒,换好衣衫的钰卿来到屋内。 阿澜望着她,已是有些痴了。 嫁衣如火,钰卿未施粉黛,气色却不减分毫,正相反,她本就生得玉白,被嫁衣映衬着,便更显肤如凝脂,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便可在上面留下一点红痕。 钰卿抬眸望过来。 于是那鲜明的红,胜雪的白,以及她眸中深邃的墨色,便一齐绘成了一副凡间难得的画卷,展现在阿澜眼前,叫她心中只余喟叹。 这样美好的人,现在成为了她的新婚妻子。 在她痴缠目光中,钰卿率先败下阵来。她垂下眼睫,耳畔热意蔓延,手指蜷了蜷,躲藏在袖间。 她身上的衣服做工精致,表面看上去只是款式普通的嫁衣,但细看却能发现其上绣着的带有吉祥寓意的暗纹,暗纹排布有序,细枝末节处也蕴含了许多制衣者的精巧心思,于无声处托出穿衣人的气质。 与她那身命君服制,正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显然是阿澜定做时特意叮嘱过的。 全都是她的心意。 钰卿唇角微勾。 她二人一个看着,一个笑着,都站着不动,只有阿青在着急,它跳至等下要用的红绸旁边,冲二人发出一顿好大声的啾啾,催促她们赶快进行下一项。 阿澜和钰卿这才回过神来,相视一笑,分别接过阿青送过来的红绸两端。 以红绸牵着钰卿,阿澜带她来到门前。 月上屋檐,正是好时候。 阿青飞过来,此时它再不克制自己的兴奋,翅膀微微张开,扬起头。 高昂啼鸣声响起,第一拜,先拜天地。 随着阿澜说完这句话,二人一齐面向门外,躬身一拜。 敬请天地见证这桩婚事,为二人订立盟约,永以为好,永不离弃。 第二拜,再拜高堂。 无高堂在场,这一拜二人便仍是朝向门外的天地,拜了拜逝去的阿澜父母,以及待钰卿如亲人的赵大娘。 漫天的星辰,不知他们会否化作其中几颗,遥遥注目着二人,为她们送上欣慰的祝佑。 阿澜眼眶微湿。 父亲母亲,女儿要出嫁了。 她在心底轻轻这样说。 “阿澜……” 耳边传来钰卿关切的询问,阿澜转过身。 既是出嫁,也是娶,而要与她完婚的人,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最美好的人。 阿澜眨了眨眼,敛去泪意:“没事,钰卿,我很欢喜。”她笑了笑,拉了拉手中的红绸:“还有最后一次。” 第三拜。 阿青蹦蹦跳跳,展开翅膀,绕着两人飞了好几圈。阿澜与钰卿面对面,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弯下腰。 至此,礼成。从今往后,同心同德,祸福共担。 她们完完全全属于彼此,天地法则为佐证,命石命理重新书写,将姻缘相牵。 因着已被阿澜叮嘱过,礼成之后,阿青便乖觉离开房间,回到它自己的小窝,继续担任起守家护院的重要职责。 阿澜合上门窗,回到钰卿身边,满含情意地看着她的妻子,几乎快要舍不得眨眼。 桌上备好合卺酒,是将一个瓠瓜分为了两半,中间以红绳相连,阿澜执起其中一半,将另一半递给钰卿。 钰卿垂眸瞧着那器皿中的液体,之前为数不多的饮酒记忆涌上心头,令她耳根红了红:“我若是饮酒,只怕又要做出什么奇怪的举止了。” 她知道凡界都很看重成亲之夜,她怕饮酒后的自己会搞砸了它。 “无妨的。”阿澜摇摇头道:“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举动,我……”她停顿一下,唇边抿起一个浅笑:“你做什么,我都很喜欢。” 此一言,钰卿便不再纠结了。 被红绳牵扯着的两人离得很近,额头轻轻相碰,一同饮下合卺酒。酒液一点也无辛辣滋味,全是甘甜,留了满口的余香,回味中牵出些许瓠瓜本身的微苦味道来。 薄唇沾了酒液,在烛火下显得晶莹而润泽,惹人心动。 放下酒器,阿澜拉住钰卿手腕。 她倾身上前,将那片晶莹采撷,于是那最后一点苦味,便也没有了。 - 灯火通明直至深夜。 大红喜服落在玉白臂弯,一直未被褪下,长发自然垂落,覆在身后,将背部大片的肌肤遮挡。 肩上开出一朵朵粉色的花,面上与耳后都染着绯色,不知是因酒气上涌,还是因在体内愈演愈烈的热。 指尖掠过,带起一连串酥麻与颤栗。明明方才已用水净过,带着微凉,却无法将热度扑灭分毫。既令人欢愉,又令人难耐。 钰卿的手搭在阿澜肩膀,想要抓紧她,却聚不起一丝力气。 此情此景,让她想起康城外的马车来。 “阿澜……” 阿澜埋首在她颈侧,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正由着心意,品尝那一枚宛如红玉的莹润耳垂。今夜烛火长明,她发现她妻子更多的可爱之处。 更让人心折,更让人怜惜。 “阿澜……” 钰卿又唤一声,身子微抬,想要躲一躲,却没稳住重心,扑着阿澜一起倒下去。 阿澜好生护着她,问了一句:“还好吗?” 钰卿抿唇不言,她自己躲了去,却一点也没消解那难耐之意,反而化作无尽的空,将她吞没。 酒意真正涌上来,驱使着她低头吻住她。 钰卿心尖发着烫,那些空荡被慢慢填补,又慢慢积累作他物。 精神海中,原来的那一片废墟经过这许多天的生长重塑,已修补了九成多,那些支离破碎重新弥合,微弱的光亮沿着缝隙,只差一点就能恢复完全。 钰卿身子紧绷着。 那些感触积累至最大限度,叫她一瞬失了神,脑海中一片空白。与此同时,精神海中光芒大作,彻底回归以往模样,甚至更胜以往。 钰卿蹙起眉,终于察觉到体内的变化。 法力自天地之间源源不断地奔涌而来,纳入精神海中。 远在天涯之外的栖灵山巅,命池之水无风自起波澜,上空出现一道光芒,投向钰卿所在的西北大漠,照亮一方星空。 历经数百年之久,神格再度降临世间。 枯竭的精神海充盈起来,熟悉又陌生的力量遍布四肢百骸,游走于每一寸经络之间,却在脑海某处遇到了阻碍。 那阻碍是一道封印,由半神设置,即便钰卿的神格还不完全,也能轻易突破了这道封印。 法力将其打通,易如反掌。 紧接着,山崩海啸一般,那些曾经失去的记忆向钰卿涌来,回到她的心中。 “唔……” 她闷哼一声,阿澜分辨出她声音的不同,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刚想问她,却立时感知到钰卿的一切所感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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