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澜过去看了看,发现这些书本是那仆人所收集的话本子,随便翻了翻,里面讲的净是些才子佳人,书生小姐的爱情故事。阿澜本没什么兴趣,却忽然发现一本比较特别的话本子。 这本小册子封皮上只写了“诸神传”三个字,除此之外既无作者名讳,也不像其他话本子那样画有人物花纹,显得有些高深莫测。钰卿注意到这本书,问道:“你曾说过凡界有记载神明的传说故事,此书便是吗?” 阿澜也不清楚:“或许是吧,看一看就知道了。” 翻开书页,第一页便直入主题,说上古时期,神明开天辟地,掌握五行四时,教会人类如何避寒暑,度春秋,带领人类拓荒地,务农禽,照顾自身衣食住行。 其中一位可掌控云雾的神明游历凡间时,遇到一位凡人女子,随着二者相处,女子折服于神明的强大,神明也被女子打动,于是神与凡人首次通婚,于蒲苇丛中生下世间第一个带有两族血脉的孩子,起名蒲风。 这书写得煞有介事,阿澜向身旁现成的半神求证,竟得到肯定的回复。 钰卿看向这书的眼神愈加郑重起来:“虽不知蒲风长老是否是在蒲苇丛中降生,但长老的确是首位半神。” 阿澜讶然,接着向后翻去,下一页是一幅插图,阿澜仔细一看,却“啪”地一下合上了书,接着一把捂住阿青眼睛。 那幅图画上详细描绘了神明和那位凡人女子的……欢好过程。 怪不得这话本子灰扑扑的,也没有作者名姓,原来,原来竟是一本春,春宫。 阿青整个鸟脑袋都被捂住,很是难受,晃着脖子啾啾啾地向阿澜抗议。 阿澜看向钰卿,结结巴巴道:“钰,钰卿你,刚刚有没有看到……” 钰卿颔首,坦然道:“看到了。” 她神色如常,反而让阿澜稍稍松了一口气,命君大人对凡界事一窍不通,想来即便看到也不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可钰卿紧接着说了一句让阿澜万万没想到的话。 钰卿道:“不过夫妻敦伦之礼,有何奇怪?” “你,”阿澜脖子都红了起来:“你怎么会知道?” 钰卿眉头微蹙,觉得自己很是被小瞧:“半神皆是这般降生,凡人也依靠此来繁衍存续,此事所有半神皆知。何况我身为命君,自然需晓得凡人关系,血脉相通为父母亲族,一母同胞者互为手足,而行过此礼,结了契,便是夫妻。” 她将此事说得严肃正经,天经地义,让阿澜很是疑心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大了些。 钰卿道:“不继续看了吗,也许其后还有别的记载。” 阿澜艰难翻开话本,迅速略过那些带图画的书页,只看文字部分,可这本《诸神传》讲的竟全是些神人相爱的故事,且每个故事都只对那事详细描述。 看到最末尾时,钰卿毫无波澜,只失望于这书没多讲关于半神的信息。而阿澜……阿澜整个人都麻木了,倒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心如止水。 翻到最末,阿澜发现这话本结局颇为荒唐,前面讲了那么多风流韵事,最后却只写了寥寥数语收尾:十余载后,世间诸神携已长大成人的子女重回神界,只留下他们在凡界的家人,遍寻不得神明踪迹,只能在凡界日复一日地守望,期待着他们的归来。 阿澜很是迷惑,蹙眉道:“这些神明怎么突然回了神界?既然相爱,又为何不与妻子或丈夫相伴相守?” 钰卿亦然:“半神寿数漫长,怎会在短短十余载便长大成人,而且神明回神界不假,可我等半神却从未去往神界。想来这书,虽有部分如实,但大多也只是杜撰罢了。” 这莫名其妙的话本子最终被阿澜扔进厨房灶台里当柴火烧。
第29章 新家 是夜,钰卿习惯性地跟着阿澜进了同一间屋子。 原先只是例行的上药,阿澜悄悄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事上,总算捱过这一场折磨。 可上完药后,钰卿并不打算走。 阿澜于是问:“钰卿,你还有什么事吗?” 钰卿摇摇头:“无事,该休息了。” “你要在这里休息?”阿澜又确认一遍。 钰卿理所应当:“自然。” 阿澜有些慌张:“可,可这里有两间房,我们也已经清扫过了,应,应当一人一间才是。” 钰卿不解:“为何?客栈里你我同屋,在商队时也同住一辆马车,前些日子在族长府也是如此,为何现在要分居两室?” 平时阿澜总依着钰卿想法,可如今她却一反常态,并不退让:“可在客栈时是银两不够,草原上也是和衣而眠,在族长府是因为受伤,与现下情况都不相同。” 虽然阿澜已知道钰卿对她不同,虽然她已知道钰卿会有些在意扶承对她的殷勤,但她仍不能放任钰卿对她这般无限制的靠近。 钰卿她如今对世事懵懵懂懂,对凡人间关系的定义也简单又刻板。在钰卿看来,她们是朋友,是挚友,她也许会因此而觉得她们的靠近是理所应当,可阿澜不能。 因为她对她别有所图。 这样无限制的靠近会让她生出不应有的错觉,就好像,她们已是一对恩爱眷侣。 就好像,她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只要打着朋友的名义,只要告诉她这样无妨。 但她怎可这般轻慢她的神明? 阿澜望向钰卿,说出自己的请求。 这请求当即生效,钰卿能控制自己身体时,她已经回到了另一间房中。 阿青歪头看她一眼,振翅飞进阿澜的房间。 钰卿:…… 因着这件事,钰卿生起阿澜和阿青的闷气来,连着好些天都对她俩爱答不理,不管阿澜如何讨好都不奏效。 阿澜正想着该怎么去哄她,目光瞥到西边院墙下的那一围花圃。那里她们还未来得及打理,墙上生着枯藤,花圃中也满是杂草。 阿澜瞄了眼钰卿,钰卿目视前方,似乎根本不在意这边动静。于是阿澜挽起袖子,作势要去拔那些杂草。 果然,担心她动作牵扯到伤口,阿澜手刚拽住草茎,那些枯藤和杂草便统统被钰卿的法术扯下。 阿澜唇边勾起笑意,回头去看命君大人。 钰卿仍没看她,岿然不动,好似刚刚的事不是她做的一样。 阿澜过去蹲在她膝前,笑吟吟望着她:“那里是一个花圃,想不想在里面种些花?” 阳光倾泻下来,给钰卿身上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无法再装作无视,她只好对上她目光,只是眼底仍带着小情绪,长睫垂下,不说话。 阿澜微微失神。 她每时每刻都令她心动,但这些心动她却无法一字一句告诉她。 阿澜最后问她:“我们在那里种上梅花,好不好?” - 卖花的店家离她们家不远,托那花店老板娘的侄儿帮忙,那方花圃最终被移栽了一棵梅树进去。 花店老板娘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的,一直打量着她们,过了一会儿才终于确认,笑逐颜开地迎了上来。 “是你们二位!” 阿澜也认出她来,同她打招呼。 原来这花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也曾在商队中与她们同行,正是那对带着孩子的夫妻。老板娘姓陈,在商队时与阿澜钰卿走得并不算近,对她二人的印象也只是温柔和气的小姑娘与身手很好的有些奇怪的人。可后来她听说钰卿的事迹,这才惊觉当时是与怎样的大人物同行。 她看向钰卿:“就是这位大人保佑了我们整个阆城吧,我听人说,大人杀了那一直作祟的怪物狼王呢!” 得到他人感激,钰卿从不觉有什么,但阿澜每每都很高兴。 老板娘接着道:“想来那时候在商队里,也是大人一路保佑我们吧。我还记得那天的马群,也是大人出手拦下了它们。” 她往上颠了颠怀中的孩童,让那小孩看向钰卿:“大人还记得吗,我家小子那时候连爹娘都不会叫,就很喜欢大人呢!” 与她话相反的是,那孩子皱着小脸盯着钰卿看,显然已是不记得钰卿是谁。但小孩子天生喜欢好看的事物,不多时他便试探着朝钰卿伸出小手,很努力地想要碰一碰她。 这边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那边老板娘和阿澜已然熟络起来。老板娘几句话将几人关系拉近,又热情问阿澜: “两位现在是在阆城住下了吗?” “我们今后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要住在这里。”阿澜给她指了小院的方位:“陈大嫂有空可以过来坐坐。” “一定一定。”老板娘笑容满面,又想到什么,抱着儿子快步往店里面走去。 “两位稍等一下。” 她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袋米,塞到给两人送梅树的小板车上。 “两位刚来阆城,一定很多地方都有需要,这袋米不多,但也是我们一家四口的一点心意。” 阿澜推辞不了,便想着把米钱付给她。 老板娘“嗐”了一声:“付什么钱呀,大人护了我们一路,还救了整个阆城,这些粮食算什么。” 她喊了一声,在阿澜还想说些什么之前,让自家侄儿赶快将板车往阿澜她们家拉。 阿澜笑着道谢,心里暖融融。自她与钰卿出门游历以来,途经的每一个地方都与西南山村不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对她们给予善意。 她很幸运,即便她的前十八年并非坦途,但之前有母亲,之后有她。 阿澜牵着钰卿,慢慢走回家。 - 日子晃晃悠悠,阿澜的伤口已全然长好,钰卿也渐渐不再因分房睡而闹别扭, 花圃被开辟成两半,一半用来栽那棵梅树,另一半则种着些易成熟的菜,郁郁葱葱的一片,很是讨喜。每日晨起,钰卿总要过去看两眼,先看看梅花长出来没有,又细心除去那些菜叶上的白霜。 钰卿房中摆进去一个博古架,上面被阿澜逐渐摆满。只不过摆上去的并非古董,而是钰卿喜欢的新奇玩意儿。比如二人曾在曹镇买来的那些东西,那只风车,那个拨浪鼓,那柄绢面团扇…… 阿澜想将那盏凤凰花灯也摆上去,可钰卿不让,阿青对那假凤凰虎视眈眈,她总担心它弄坏了那花灯,便将其好好的保存在精神海中。 除却这一样,钰卿还不愿摆上去的还有她在秋月节赢来的那个猫脸面具,阿澜总说适合她,可钰卿却百般嫌弃。 阿澜暗道一句可惜,只好将那面具挂在自己房里。 陈家老板娘偶尔抱着孩子过来串门,那孩子现在还学会了叫姐姐,便常拉着钰卿衣角不嫌累地叫她。如愿以偿碰到钰卿,那孩子又将目光投向阿青,小手蠢蠢欲动地想摸一摸它,但又有些怕。 阿青勉为其难,让那孩子摸摸自己的翅膀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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