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美满,与她曾解读过的另一段姻缘十分相似。 “若有一人想与阿澜姑娘结为连理,钰卿姑娘该当如何?” “若那人与她姻缘相合,便理应如此。” 姻缘相合,理应如此。 钰卿收回手,眸中神色不明。 她对她自己曾说过的话产生抗拒,却不知道这抗拒从何而起。 更何况,即便阿澜与他人共结连理,她们的关系也不会有所改变才是。她们仍是朋友,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最重要的朋友。 可钰卿心口处却再次泛起涩意,她蹙眉抵住胸口。 她不明白。 - 听闻阿澜同钰卿要走,扶昌次日一大清早就来到西院。 但他留住二人倒不是为了给扶承制造机会,在他看来,少年人追求心仪之人是他自己的事,自己若是没本事赢得姑娘芳心,别人帮再多也是无用。 扶昌来此只是因为此前忙于各种事务,他还未曾正式谢过钰卿对商队和阆城的恩情。阿澜想去母亲旧居居住实乃人之常情,他并不想阻拦,但在那之前,至少也要请她二人在府中吃顿便饭。 抵不过扶家叔侄俩轮番的热情挽留,阿澜同钰卿又在族长府多住了一日。 还能与阿澜多相处一天,扶承自然是欢欣鼓舞,当即揽下筹备晚间饭菜的差事,跟自家叔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办好。向来远庖厨的少族长带着人去集市上采买了一筐又一筐的食材,又给家中厨子交代了一大堆菜品,恨不得将整个阆城的珍馐美食全都呈到阿澜面前。 于是当晚,除了扶承之外的几人见到这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都有些惊住了。 扶义无奈地看向儿子,也就随他去了。扶昌额头青筋鼓了鼓,又挑出侄子的一堆毛病来。铺张浪费不说,扶义和阿澜两个病人,哪能吃得了这些重油盐的东西。 不知这些菜都是扶承安排,阿澜只感叹扶家人真是热情好客。而钰卿有心事,从今早开始便一直寡言少语。 几人围着桌子坐下,钰卿和阿澜自然坐在一起,扶义看了看儿子期待眼神,在身边空出一个位置来,扶承克制着上扬的嘴角坐下,刚好位于阿澜右手边。 昨夜看过他命理,今天扶承的一切动作都令钰卿十分在意。此时见他坐在阿澜旁边,钰卿动作滞了滞,垂下眸子。 席间扶承一直跟阿澜介绍桌上的阆城特色菜肴,阿澜想着钰卿应该喜欢,一边认真听着扶承介绍,一边给钰卿夹了许多。 钰卿看着逐渐被阿澜填满的碗,右边扶承的声音扰得她颇有些心烦意乱,她一点儿也不想动筷子,阿青停在她肩头一动不动,一人一鸟如出一撤。 此时扶昌以茶代酒,敬了钰卿一杯:“此次商队和阆城遭遇狼袭,多谢大人鼎力相助。若不是大人在,其他狼还好说,那怪物狼王不知要残害多少阆城百姓。” 钰卿摇摇头道:“不必谢。” 扶义则道:“大人不必过谦,现在怪物狼王已被大人除去,其余狼溃不成军,这几日我扶氏子弟出城围剿狼群,遇到的狼全都四处逃窜,无一人受伤。不出几日,阆城百姓便可自由出城,阆城恢复昔日盛景,也是指日可待。” 扶家兄弟俩说了许多,钰卿听进去的却没多少,她注意频频被另一边的二人引走,看着扶承满面笑意,她喉间发堵,心中也像是被谁打了个结。 扶昌突然问道:“不知大人可是能看到凡人命运?” 钰卿回过神,看着扶昌回想他方才问了什么。 钰卿神色不明,扶昌还以为有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规矩,正想摆摆手揭过这一茬,却听见钰卿颔首道:“正是。” 扶昌连忙接着问:“那我兄长命运,大人可能知晓?我兄长的病,可还能好?” “阿昌。”扶义按住他,摇了摇头。 扶家兄弟两人还在互相拉扯,钰卿神识已进入精神海,正好暂时将扶承声音隔绝在外。她仔细探查了一番,顺便将杂乱心绪强行压制住,才睁开眼道:“这病不会对扶族长命理造成影响,到时自然会好。” 扶义扶昌均是一愣,扶昌面露喜色,接着又想到陶婉曾说过的“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扶义的心病会好起来,是否就意味着那“心药”已在路上? 想到此,扶昌又问:“我有一侄女,不知她命理如何?” 钰卿便又去精神海中探查了一圈,但此次她并未找到那所谓“侄女”的命石,可但凡父母亲族,手足夫妻,命石均由同一位命君掌管,未找到命石,只有两种可能。 钰卿平淡道出事实:“你并无侄女,抑或你所问之人并非你侄女,她命理如何,我并不知晓。” 她此话一出,扶义扶昌脸上都露出惊诧神色,扶昌还想再问,却被扶义拦住。 扶义看向那边聊得正开心的扶承,庆幸他并未注意这边三人的谈话。 饭桌一侧安静下来,只余另一侧扶承的谈笑声。 将这些菜品一一介绍过来,扶承喝了一口茶,见阿澜没动几下筷子,便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肉:“阿澜姑娘,你尝尝看这道菜,我平日最喜欢的就是这道菜,味道很不错。” 抬眼对上他热忱眼神,阿澜心里一突,顿时明白了什么。那块肉已夹到她碗中,阿澜笑笑,礼貌道谢。 阿青飞到桌上,叼走扶承夹过来的肉。 扶承愣了愣,笑着对阿澜道:“原来这小家伙也想吃啊,那我也给它盛一份。” 阿青翎羽微微炸起,很是抗拒地冲他叫了一声。 阿澜摇摇头拒绝扶承,摸摸阿青脑袋,安抚着它。她察觉到青鸟对扶承的抗拒,回头看了看钰卿表情。 钰卿眸色淡淡,并未朝这边投来视线。 阿澜笑了笑自己。 也是,连她自己都才看出扶承心思,钰卿怎么会知道。更何况,即便她知道,又怎么会在意呢?
第28章 旧居 阿澜同钰卿临走时,扶承带了两个家丁,说要赶马车送她们去。 他执意相送:“阿澜姑娘就不要推辞了,我父亲也说了,让我带几个人过去帮你们打扫打扫屋子,我若是就这么回去了,父亲和叔父定要骂我照顾不周。” 阿澜只好接受:“多谢少族长。” 扶承摆摆手:“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阿澜笑笑,但下次同他讲话仍是称他少族长。 扶承拉进关系不成,微微有些沮丧,但很快重又振作起来。 沿着族长府门口那条长街向东走两三里路,便是阿澜母亲的旧居。一路上扶承兴致颇高,坐在阿澜对面问东问西,阿澜简单应答,始终与扶承保持合适的距离。 钰卿闭目养神,不见不闻。 阿青卧在阿澜手里,扶承稍一靠近就张张嘴巴,摆出一副随时要啄人的架势。 扶承不知自己哪里惹到这只小青鸟,只好规规矩矩待在原位,不再试图坐到阿澜旁边去。 两三里路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地方,可钰卿却觉得漫长至极。马车一停,钰卿便睁开眼,先一步跳下马车,一刻也不想在车厢中多停留。 扶承紧随其后,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扶阿澜。 阿澜:…… 钰卿往前挪动一步,抬了抬手臂。 阿澜自然会选择钰卿,她搭上她的手,随后便落进钰卿怀抱,被她半扶半抱了下来。 这场景令扶承自觉有些多余,他讪讪收回手,尴尬摸摸脖子,暗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急于求成了。 这边不用他帮忙,扶承便先一步走到院门口,打量起这座院子来。 阿澜母亲的旧居不大,自阿澜母亲远嫁之后,她这一支人丁没落,这院子没了人住,渐渐也就荒废了。藤蔓从墙里攀出,延伸到墙外,因着天气渐冷,也都枯黄了。 扶承推门而入,门上灰尘被抖落,扑面而来。扶承挥了挥手,捂着鼻子招呼家丁,安排人拿清扫的工具过来,自己也撸起袖子,准备帮阿澜收拾住处。 见状,阿澜忙道:“少族长不必……” 她话没说完,钰卿指尖法印打过去,整个院子登时一尘不染,洁净如新。 扶承袖子撸到一半,又默默放了下来。 阿澜忍着笑意,客气送客:“少族长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少族长也看到了,我这里确实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扶承最终被送出门去,他看着在他眼前关上的院门,整个人灰败了许多。 一门之隔,阿青很是高兴,神气地冲着院门啾啾啾地示威了一顿,重新飞回阿澜怀中。 阿澜搂着它,探头去看钰卿表情,忍不住问她:“钰卿,你是不是有些不待见扶承?” 钰卿淡淡道:“不曾。” 阿澜摸摸阿青:“可我看阿青就对扶承很是排斥。” 钰卿瞥她一眼:“它是它,我是我,阿青对他如何,与我何干?” 见她这般表现,阿澜心中反而升起隐秘的欢喜。 尽管命君大人尚且不懂何为喜欢何为爱慕,却还是因扶承离她过近而在意,这如何能令她不欢心? 阿澜勾住她手指晃了晃:“我们以后尽量不单独见他,好不好?” 钰卿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而是朝院子里面走去:“方才我只清理了院子,屋内还未清扫。” 阿澜眉眼弯弯,牵她更紧:“我也一起。” - 院子里只有两间住人的房间,一间主屋坐北朝南,另一间偏房在东面,房内桌椅床榻都还在,上面铺了一层布罩着,用以遮挡灰尘。 钰卿施法清理过主屋之后,阿澜揭开这些家具上的布罩。看过这屋中的一桌一椅,阿澜坐在床边,指尖沿着床褥上有些陈旧的花纹轻抚。 身处母亲年轻时曾居住过的地方,阿澜心情有些奇妙,不由想象起了母亲在这里生活的样子。 还未出嫁时的母亲会在那边的书案上读书习字,午后和夜间会在这床榻上休息,晨起后会在窗前对镜梳妆。 偶然有一天的随意一瞥,还会在门口看到一个卖狐裘的少年郎。那少年郎同时也看见窗前的她,只一眼,两人便都涨红了脸,一个手中的木梳掉落,一个连叫卖的话都说不利索。 那会是从山村来到阆城闯荡的父亲,那会是他们之后种种的起始。 阿澜取出一直贴身佩戴的那块命石碎片,小心供奉在窗前。 “母亲,我带你回来了。” 深秋的阳光穿过开着的窗,在那命石碎片上走过一遭,又映在阿澜脸上,晃得她落下泪来。 那些泪水砸在她手中青鸟的小脑袋上,阿青抬头看她,用脑袋轻蹭她手指安慰。 钰卿走过去,轻轻拥住她。 她在难过,而她难过时要抱一抱她。 钰卿知道。 - 阿澜在钰卿怀里收拾好情绪,便同她一起接着整理偏房。偏房结构与主屋相似,是昔日照顾阿澜母亲起居的仆人所住,这屋里放了许多杂物,若在平时,收拾起来定会是个大工程。不过有钰卿在,那些笨重木箱轻易便被搬了出去。但其中有一个箱子由于太过陈旧,木材已然腐朽,轻轻一动便散了架,里面的书本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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