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说这个?”容夙微微垂眸,心里不知想了些什么,才抬头看着眼前的南宫焰。 日光照在她后面,她眼神澄澈如山间清泉的泉水,唇角微微上扬,看过来的目光无比认真。 容夙的心就动了一下。 “是的。”南宫焰轻轻点头:“阿娘以前和我说过,当你真正害怕一样东西时,不要仅仅只是害怕,也要尝试着去接受害怕。” “接受害怕?”容夙挑眉,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受,也从来不想接受。 南宫焰看出来了。 她就继续道:“接受心里的害怕,承认自己的害怕。那么有一天,那种害怕不单单只是你的软肋,或许也能成为盔甲,成为利刃。” 就跟她以前怕黑一样。 如果她觉得害怕一无是处,那么就不会惊艳于后来流光溢彩的绚丽璀璨。 梦魇死境里,南宫焰虽然是因为容夙,因为照明珠那一瞬的光亮才动容,才能打碎梦魇从死境里出来。 但她从来不觉得害怕无用。 因为有害怕,才能有后来不怕那一瞬的心上开花。 所以南宫焰能清醒地接受自己的害怕。 她希望容夙也能。 但容夙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只是心里一震。 就跟幻境内的惧念风潮声是第一次清醒地知道世界的真实一样,容夙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 她虽然还是不太能懂,但却知道南宫焰是很认真地在跟她说着什么。 接受害怕。 但接受害怕和清醒后不再害怕有什么区别? 容夙不懂。 她只是看着眼前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的南宫焰,本能地上前一步环紧她。 怀里的感觉温暖而实在,她某一瞬间便觉得自己似乎不再孤独。 似乎第一次在漫漫长夜里,有了想要步出黑暗的、象征光的前进方向。 许久后,她松开怀里的南宫焰,看着她面上慢慢浮起红晕,映衬得右边脸颊上那一点红格外显眼后,一直被压抑着的不悦瞬间就盈上来了。 她脸黑黑的,在南宫焰不解和疑惑的目光里牵着她往右边走,那里有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溪。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容夙把南宫焰拉到一颗大树的树影里,轻声说完后,转身走向那条小溪。 南宫焰一脸懵逼,就看着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撕了她衣摆的一截,在溪水里浸了浸,打湿拧干后向她走来了。 她忽然就知道了容夙的意图,眉眼弯弯,就有些想笑。 容夙走到南宫焰面前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眉眼含笑的南宫焰,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声音闷沉:“南宫焰,你很开心?” 被那风嘲笙亲了一口,南宫焰不但半点不在意,还很开心? 南宫焰不知道容夙心里的想法,笑容依旧,接着就感觉脸上一凉。 容夙拿着手里衣摆揉成的、被溪水打湿的布“啪”一下盖住南宫焰的右边脸颊。 一只手捧起她的脸,一只手拿着那布来回擦拭,擦了半天也擦不掉那一点红。 容夙就有些恼火,心里不禁想到:一个被关在日月山境几百年的大魔,竟然还有心思抹胭脂? 这想法有些离谱。 容夙便收敛心神继续擦着南宫焰的脸。 她不知道事实的确如此。 碎开星盘谷封印后,风嘲笙还是出不来日月山境。她无聊到没事干,又不会干别的,就拿日月山境里的花花草草去炼制凡俗的胭脂,权当消磨时间。 所以那一点红很难擦。 半晌,容夙手上稍稍用力,才终于擦拭干净风嘲笙留在南宫焰脸上那一点红,只是此时南宫焰的半张脸也完全红了。 是被容夙用手擦出来的。 容夙就有些心虚,接着她低眸看南宫焰像是什么都没感应到、还扬着唇角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她的心情就有些不好。 她此时的手放在南宫焰脸上,低头就能看到南宫焰右边脸颊上一大片红红的。她皮肤本来就嫩,那些痕迹没一会时间是没法消失的。 容夙看着看着,心情还是很不悦,她总觉得擦不太干净,总觉得还是有风嘲笙的痕迹在。 然后她丢了手里那团布,情绪一上头,上前一步就把南宫焰按在后面的大树上,头一低,就亲上了南宫焰的右边脸颊,也就是原来风嘲笙亲过的地方。 南宫焰愣住,她的后背抵着那颗大树,脸被容夙的手捧着被迫抬起,此时就能感觉到脸上触感温暖而带着湿润,容夙的脸放大地出现在眼前。 容夙——在亲她的脸颊! 南宫焰意识到这件事情后,心跳如鼓,瞬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她是应该环紧容夙的腰还是推开她啊? 她心里并不想推开容夙,但是环紧容夙的腰,是不是显得她太主动、太迫不及待呢? 南宫焰就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被容夙抵在树上一动不动,只仰着脸任由容夙轻啄着她的脸颊,触感温暖湿润里带着些细碎的痒意。 许久后那股痒意才缓缓消失。 容夙将唇从南宫焰脸上移开时,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 她刚才似乎是,一时冲动就亲上了南宫焰的脸颊! 她惊了惊,往后挪开些距离,看到南宫焰脸上还是红红的一片,但想到这些痕迹是她留下的,容夙心里便再没有先前的不开心。 但开心过后,容夙才意识到眼前的情况很棘手。 她亲了南宫焰的脸颊,在彼此都意识清醒的时候。 然后呢? 然后她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 她就低眸去看南宫焰的眼睛,看到的是南宫焰眸微垂,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似乎是被她亲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容夙便耐心地等南宫焰反应过来。 南宫焰半天没等到容夙有别的动作,刚刚平缓一些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 她在想:容夙怎么不说话也没有反应了?她似乎是在看着她?但容夙看她做什么?别看她啊,想做什么就继续做。 南宫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容夙的眸光就从南宫焰的眼睛移到她的嘴唇上,殷红而微微湿润,看上去软软的,很甜的样子。 她不禁也舔了舔嘴唇,听到了心里几乎压制不住的心声:很想亲。 就跟当时在日月山境的小山洞里一样。 于是南宫焰抬眸时,就看到容夙正目光灼灼看着她的唇,似乎是想做些什么却又迟疑不决的模样。 她的眼神就闪了闪。 容夙察觉到南宫焰的动作,目光从她的唇移回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容夙眼里那一缕热意几乎融化了南宫焰。 接着南宫焰就看到容夙抿了抿唇,声音含着些嘶哑,说道:“现在干净了。” “什么?”她不解。 容夙深深看她一眼,松开捧住她脸的手,声音嘶哑地重复了一遍:“你的脸,现在很干净。” 说着,她往南宫焰的唇看了看,最后补充了一句:“我亲干净的。” 说完后,容夙火速放开南宫焰,抬脚就往南明大殿的方向跑,只丢下一句“要去修炼了”,速度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南宫焰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拍拍自己的脸,压制住心里汹涌澎湃的情绪,小小声嘟囔了一声:“什么啊?你还敢往别的地方上亲吗?” 她在吐槽容夙胆小,甚至仗着容夙听不到,继续嘟囔道:“容夙胆小鬼,没本事!” 远处容夙的脚步一顿。 南宫焰的心不由一提,心想容夙不会听到了吧? 她回想自己刚才嘟囔的那几句,几乎是默认容夙可以对她为所欲为,面上红晕“唰”得一下浮现出来。 但她接着想想容夙的修为,以及两人此刻的距离,还有她声音很小声,便知道容夙是听不到的,才稍稍放心。 只是心里却莫名多出一股失落。 但容夙确实听到了。 她修的道不一般,自然在很多方面也跟别的修士不同,所以哪怕隔了这么远一段距离,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自然知道刚才亲了南宫焰的唇也不会如何。 南宫焰不会生气。 甚至南宫焰刚才的反应就是一种暗示。 但是—— 她握了握拳,继续跑着,跑出一段距离后,确定南宫焰看不到她后,才站定,仰头去看天上阳光,面上缓缓多出一抹苦涩。 她确实是胆小,也确实没有本事。 至少现在还没有。 * 容夙最近在躲着她。 这是南宫焰处理完族内的玉简,发现自己很久没看到容夙,上门去见她,但几次都扑了个空后得出来的结果。 但容夙为什么要躲着她呢? 她皱着眉想了很久,最后只能想到树影里发生的事情。 但容夙听不到后面的话,只是亲了一下她的脸颊,也不至于躲着她吧? 南宫焰心里不悦,连青山几次三番要她回族的事情都不管,直接就守在容夙的屋前,守了几天,容夙也没回来。 她于是也不回南明殿,直接进了容夙的屋里,熟门熟路地掀开被子就开始睡觉。 修士一般都是不用睡觉的。 但南宫焰前不久才用正阳鉴继续融合凤凰血脉,把修为提高到了知微境九重,一时半会也无法再提升修为,加上处理族内那么多玉简,确实是累到不行。 因此她倒头就睡,睡得还很香。 于是等容夙完成宗门任务回到自己的屋子,盘膝坐在床上打算复盘任务里的得失时,她后面就多出来一个声音:“你回来了?” 那声音清冽但带着一股幽怨,加上此时正是深夜,容夙的心没来由一阵颤抖。 她明明什么都不怕,也早就不怕鬼了。 容夙就面无表情回头,正要拔刀,就看到南宫焰头发披散从她的被子里坐起来,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 此时月光刚穿过云层照进来,她几乎看到了一切,半露不露、风情朦胧。 容夙:“……”大意了。 她以前在外门时,进屋都有检查四周和屋内的习惯的,因为她怕有人藏在屋里要杀她。 这种事她在外门没少经历,毕竟谁能杀掉她,谁就会是新的外门第一。 但这里是南明峰。 有那么多南宫卫和程老、南九在,加上对南宫焰的信任,她就没注意那么多。 进门时甚至没有点灯,因为现在的她已经很习惯黑暗了。 结果—— 谁能想到堂堂世族大小姐大半夜不睡觉不修行藏在她屋里? 也不对,南宫焰有睡觉,只不过是在她屋里睡的。 容夙想着,就很无奈,捏着被子把南宫焰严严实实裹住,声音低低:“南宫小姐,你怎么会在我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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