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面容不变,知道自己想着靠正阳宗来和南宫族相抗的打算南宫焰轻易能看穿,也并不意外,而是掀了掀唇,回南宫焰道:“那南宫小姐信不信,来日方长,或许我能让南宫小姐弃了杀我的打算呢?” “你信么?”南宫焰没回答容夙的问题,执意要听到容夙的答案。 “我不信。”容夙沉声。 终此一生,她都不会成为世族的人,她手里的刀只会砍向世族。这一点,她六岁就知道了。 “真巧,本小姐也不信。”南宫焰敛了面上笑意,声音幽幽。 她要杀的人,不管时间还有多久多远,她最后都一定会杀掉。这一点,她从记事起就知道了。 “那么,南宫小姐同意我成为正阳宗的内门弟子了?”容夙将话题拉回最开始。 南宫焰眉向上一挑,声音淡淡:“你要成为正阳宗的内门弟子,你就自己去办啊。你原先不就是正阳宗的外门弟子么?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容夙对这位世族大小姐的性子有了一二分认知,很有耐心地说道:“生死结缔结以后,我的任何事情都和南宫小姐有关。” “而且——南宫小姐将我从烈阳地窟直接带走,又把我关在囚牢三个多月,正阳宗外门大约没有我的名字了。” “如果南宫小姐不点头,正阳宗怎么还会收我成为内门弟子?” 她虽然是外门第一,但正阳宗向来不把外门弟子当一回事。南宫焰把她抓起来,正阳宗上下应该没有谁会管。所以正阳宗只会默认她已经是个死人,就算不死也是南宫焰的私有物。 她纵然活着出现,也不能如何,甚至不排除有些修士想讨好这位世族大小姐,再把她抓起来送到南宫焰面前。 南宫焰看着容夙的表情,轻易能知道她的想法,却也不打算将那位陈副宗主前来要过人的事情告诉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本小姐不仅要同意你成为内门弟子,还要跟正阳宗打声招呼,让他们收你进内门?” “有劳南宫小姐了。”容夙低着头,双手轻抬,朝南宫焰行了一个极标准的谢礼。 正阳宗的内门弟子,二十五岁要修炼到通玄境。 正阳宗的真传弟子,四十岁前要修炼到知微境。 而容夙十六岁锻体三重,二十岁开元四重,二十四岁开元九重,一趟烈阳地窟之行,直接跳到了通玄境六重。 按照这种趋势来看,她轻轻松松能在四十岁前突破知微境,成为正阳宗的真传弟子。 所以除了三个多月的折磨外,结这个生死结,对于容夙来说只有利而没有弊。 南宫焰很自然地抛开容夙踏霄境后会被她杀掉的事实,也没有想到她和容夙睡了三次融合的凤凰血脉、以及容夙的血和正阳鉴结合带来的影响,心里很不平衡。 紫田的声音自高台下传了上来,打断了南宫焰心里的不平衡:“小姐,正阳宗少宗主求见。” 正阳宗的少宗主好歹是一宗少主,只要不死,以后就是正阳宗宗主。 纵正阳宗不及南宫族,但对还不是南宫族少主的南宫焰,是无论如何也用不上求见这样的词的。 他那样说,自然是对南宫焰有非分之想,想讨好美人。 南宫焰直接道:“不见。” 她还在想着怎么安排、折腾容夙,哪里有时间见那位看不清局势、自以为是的正阳宗少宗主呢? 但紫田的声音再次传来了:“小姐,正阳宗少宗主说他是来给小姐送一道关于如何使用正阳鉴的法诀的。” 正阳鉴! 南宫焰一下子就坐直了,扬声回道:“请他上来。” 说着,她看了一眼对面低眸敛眉的容夙,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暗光,唇角微扬。 “哒哒哒。” 少宗主踩着流光溢彩的阶梯一步一步登上来了。 容夙听到声音后抬了抬头,看清了正阳宗少宗主的模样,是一个看上去约二十多岁的青年。 当然,修行界的修士和凡俗之人不同,修行有成后,岁数一般都不会和年龄成正比,看上去二十多岁的,也很有可能是四五十岁。 容夙以前是正阳宗外门第一,自然知道少宗主的年龄,听说他五岁开始修行,修行至今是第三十个年头,也就是三十五岁。 但这个年龄的正阳宗少宗主跟青州别派的少主相比甚至算很年轻。 三十五岁,知微境三重的修为,这是四个月前王小虎跟她说的。 容夙不禁看向南宫焰,她才二十岁,却已经有了知微境的修为,三十五岁时她会有怎样的风采呢? 一个正阳宗少宗主,一个南宫世族大小姐,都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那么她呢?她说来日方长,能让南宫焰不再杀她,不过是说说而已,容夙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做。 南宫焰是世族大小姐,什么都不缺,而她只有一条命,她不会把命给南宫焰,那么该怎么做才能活呢? 踏霄境修为,生死结。 容夙握紧手里的黑刀,发现南宫焰看着那位正阳宗的少宗主,眼里似乎有笑意。 她喜欢正阳宗的少宗主?容夙一愣,再次看向了少宗主。 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穿一袭雪白色的月纹长袍,立在云雾缭绕里算得上身姿挺直,五官俊朗,也足以称一声玉面郎君。 只是他面上的神情——明显是带着一股飘飘然的。 容夙知道原因,他刚从阶梯一路登上来,越走越高,看到的风景越广阔,只怕是真将这阶梯当成登天梯,以为自己一步登天了。 而且青年眉宇间有着一股容夙厌恶至极的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她于是大约知道少宗主是怎样一个人物了。 容夙很少会看错人,南宫焰算是第一个。 她重新看向南宫焰,发现南宫焰眼里的笑意变成了别的东西。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南宫焰对她笑了笑,容夙有些知道她眼里的东西是什么了。似乎是幸灾乐祸,但她在幸灾乐祸什么? “南宫小姐。”那位少宗主很快走近了,刚要对南宫焰说些什么,但看到南宫焰对面盘膝而坐的容夙,目光一凝,声音沉了些:“这位是——” 他知道南宫族的这位小姐最是骄傲,仆从没资格和她同坐,近卫也是丝毫不敢僭越的。 “见到少宗主来怎么还不知道让座呢?”南宫焰看着容夙,然后拍拍她旁边的位置:“过来,坐这里。” 容夙皱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想拒绝时正好迎上南宫焰的眼神,她和自己对视一眼,去看玉案上放着的墨绿玉晶杯了,杯里盛着酒。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南宫焰说过两遍的话。 容夙低头,默默站起走到南宫焰身边,在她刚才用手拍过的地方盘膝而坐,全程没有出声。 “来,少宗主,请坐。”南宫焰对正阳宗的少宗主抬手,邀请他落座,却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少宗主心里有了一丝不满,但南宫焰是世族大小姐,他不敢对南宫焰有任何不满,于是这丝不满顺理成章转移给了容夙。 他想,等他派人查查容夙的身份,如果不足以和南宫族大小姐一样尊贵,那么他少不得要把这丝不满发泄出来。 南宫焰看着他,唇角微弯,等他落座后缓缓开口:“少宗主说要献给本小姐一道关于正阳鉴的法诀,不知那法诀在哪?” 容夙不由看向南宫焰,心说不愧是世族啊。 一个说的是送,一个回的是献,一字之差,其中意味和身份差距已然大有不同。 但少宗主一点没察觉到,只是皱皱眉有些苦恼南宫焰的直接。他原是想打着这个名头多跟美人亲近亲近,如果能哄得美人芳心暗许就更好了。 “少宗主?”南宫焰放柔了声音。 “那法诀我已经带来了。”少宗主迎着南宫焰灼灼的目光,心里一热,直接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简,动作诚恳地递给南宫焰。 南宫焰和他是面对面坐着的,先前那里坐的是容夙,南宫焰只要移一移身体就能靠上容夙,此时也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接到那玉简。 但南宫焰没有伸手,而是唇角含笑看着容夙,面上表情有些怪异。 容夙一怔,然后无师自通般起身从少宗主手里接过玉简,再由她递给南宫焰,充当了仆从的角色。 南宫焰伸手接过,接的时候甚至捏了捏容夙的指尖,面上带笑看向了少宗主:“多谢少宗主了。” 如果没有南宫焰捏容夙手指的动作,少宗主看了这一抹笑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毕竟以前的南宫焰对他不苟言笑,但是南宫焰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容夙—— 两相对比,一个是坐在旁边亲密无间,可以随意摸手接触,一个是对面而坐隔着距离,拿了东西也只以笑相对。 少宗主心里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但他还是不敢对南宫焰说什么,只能不着痕迹瞥了容夙一眼。 容夙一头雾水,不知道少宗主对南宫焰有意思怎么老看自己,然后听到南宫焰开口了:“少宗主还有别的事情吗?” 用完就丢,果然是世族大小姐,容夙的思绪开始放空。 “还有一事。”少宗主重新看向南宫焰,眼神炽烈:“南宫小姐听说过我正阳宗的望月洞吗?” 南宫焰目光微凝,一瞬间知道了少宗主想做什么了。 正阳宗望月洞是极有名的,但却不是因为它是什么洞天福地,而是因为此地的风景和意境极美。 据说望月洞中有一地,名为月上梢,是一颗参天古树千年不枯的枝干延展出的一座圆台。 立于月上梢,修士能看见月华如水裹挟天地的繁华盛景。四周有流水瀑布、水波粼粼里有七彩鱼儿摆尾跃过瀑布,因而那瀑布也称化龙泉。 除却这些外,修士抬眸可观月,伸手可摘星,举杯可邀月,很能感悟到天地之浩瀚广阔,自己之渺小不值一提,进而冲击到修行的道心。 所以这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那里风景极美,南宫小姐来正阳宗一次,不去看看未免可惜,因而我想邀请南宫小姐同游望月洞,至于月上梢,不登上去也无妨。” 这是激将法,少宗主怕南宫焰拒绝他的邀请,特意搬出了月上梢。 毕竟像南宫焰这样高傲的人,怎么会相信那些月上梢能冲击道心的传闻,那她自然会跟他去游望月洞。 洞中风景无双,美人面容倾世,到时他再小意温情一番,想来有很大可能能俘获美人的心。 他自以为算盘打的精彩,却不知南宫焰只一眼就能看穿。 但南宫焰也没有立即拒绝,她头微侧,看向了容夙:“你想去望月洞、月上梢游玩一番么?” 容夙从放空里被惊醒,直接回道:“无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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