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出身中州大族宿族,少年求学于天心府,学成后除魔卫道,一人一剑,能上九天揽月,也能于俗世逍遥,踏遍山河,观尽美景。 她一路走来声名远扬,却没有道侣,也没有朋友。 有修士曾问她是否感到孤独。 宿柏溪就说:“此生唯剑足矣。” 后来到归一境巅峰后,迟迟无法修到至真境,她于是红尘炼心,就此没了消息。 有修士说她是破境失败归隐山林了,也有修士说她误闯什么绝地死了,总之说法很多,但没有一个是真的。 储白璧抄到这里时,还在旁边跟容夙说了几句,说等她修到归一境后,大概也会走红尘炼心的道路,就按剑圣当年的路走,顺便查探剑圣当年到底是归隐山林还是别的什么。 容夙认认真真花了几日时间看完,看着“此生唯剑足矣”六个字,久久无法回神。 此生唯剑足矣。 既然如此,怎么还会有修为让渡之法,怎么还会有四季刀法呢? 红尘炼心,到底是怎么一番炼法呢? 她想了很久,接着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上面一行字怔怔失神。 那行字是储白璧最后抄上去的。 说关于这点很少人知道,她也是幼时听老师说过,后来几经查证,才能确定是真的。 那行字的内容是:宿柏溪,宿族嫡系子弟,生而天降异象,拥有青龙血脉。 青龙血脉。 容夙摸摸自己的眉心,正想到些什么,屋门被谁拍了拍。 “进来。”容夙道。 她只以为是紫田有什么事情要跟她说。 结果门一开,满屋被日光塞满。 容夙抬头看去,惊讶地发现来人竟然是南宫焰。 她惊了惊,虽然有些疑惑南宫焰怎么会拍门,毕竟以前南宫焰都是直接进来的,但还是有些开心地迎上前去。 南宫焰的唇是红的,不似前些时日那样白,也不像在九幽山上染上血丝后触目惊心的殷红。 容夙微微放心,声音里多了些情绪:“南宫焰,你忙完了?” 南宫焰没有回答。 容夙一怔,看向南宫焰,发现她面上表情有些不对劲,跟以前看着她满满都是藏不住喜欢的温柔有些不同,而且眼神似乎也有些复杂。 “我已经派出能调动的所有南宫卫,他们会追随着段族族卫所留的痕迹,全力搜查段祁的所在,一见到段祁就会杀了她。”南宫焰说。 容夙呼吸微紧,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情绪,面上不动声色,说道:“看来你是想要段族副族主的人情了。” 她会这么说很正常。 毕竟先前在九幽山上,南宫焰才为了她对上段族副族主,虽然后面相安无事,但到底是有芥蒂在的。 如果南宫焰派人杀了段祁,那么段族副族主只会感谢她。 南宫焰听完后眼神微深,说道:“容夙,你认为我杀段祁是因为想要段君鹤的感激吗?” 那不然呢? 容夙的手微微攥紧,迎着南宫焰此时含了很多情绪的眼神,怎么也无法以漫不经心的语调反问回去,只能沉默不语。 然后她看到南宫焰上前一步,站得离她很近,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严肃道:“容夙,段佑是你杀的,对么?”
第75章 南宫焰的声音满怀笃定, 虽然看似是在问容夙,但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而且她说完后还直直望着容夙的眼睛,显然是想知道她有什么反应。 容夙没有什么反应, 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听完后眸子微缩,似是有些惊讶,不回答, 而是反问道:“我怎么会杀段佑?” 有惊讶, 但是不多, 很符合她一贯的风格,而且看向南宫焰的眼神依然温和, 就仿佛南宫焰只是在和她说笑,她便也配合地陪她闹。 南宫焰就垂了垂眸,眸里情绪既有失落也有难过, 她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 声音微低:“你看看这个。” 容夙低眸, 就看到南宫焰手里躺着一个储物袋,黑色的,很破旧,而且还有明显被水浸泡过的痕迹, 衬着她白皙光滑的掌心,很是格格不入。 那储物袋是她的! 是她当正阳宗外门第一时得到的,后来只装了几颗丹药, 坠崖后不知道掉到哪里去,现在竟然会在南宫焰手上! 容夙心里情绪一震, 但面上还是淡淡的,伸手就想从南宫焰手里拿回那储物袋, 嘴上还道:“原来是你捡到的,我还以为——”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南宫焰在她的手碰到储物袋前死死攥住,不肯让她拿走,看她的目光颇复杂,然后说道:“不是捡到的,是魔修四散后还活着的十来个南宫卫彻夜不眠,在你坠崖的地方跋山涉水,从某块石头压住的角落里翻出来的。” 容夙就低头。 南宫焰继续道:“你坠崖后,青山以天眼录全力寻找你的所在,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于是本小姐命青山借助天眼录和南宫卫一起,将悬崖下那片海的所有支流都绘出来,看看往哪个方向去最有可能找到你。” 容夙微怔。 “本小姐问过储白璧,她说她看到你时你是昏迷不醒的,而且救上来后你还沉睡了一日多才醒。所以在段族族卫看来,你自坠崖到遇到储白璧的时间里,一直都是昏迷不醒、在海面上漂着的,是么?” 南宫焰说着,抬头看了看屋外,声音微低:“但是容夙,从捡到黑色储物袋和水流的流速、悬崖到储白璧所在的地方,以及时间来看,根本就对不上。如果你一直没有意识而是任由海水裹挟,你根本就遇不上储白璧。” 如果容夙一直没有意识,那么按照她的计算,南宫卫和结盟内的各族族卫一定能够救到容夙。 南宫焰意识到这一点,就知道容夙中间一定清醒过,而且还上了岸。 她明明上了岸,却还要以昏迷不醒的状态被储白璧救上去。再结合段族少主的死亡时间,以及段祁的心机城府,南宫焰就大概能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段佑。 “容夙。”南宫焰轻轻喊了一声,声音温和:“所以你还要说,你没有杀段佑么?” 容夙默默听完,脸上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情绪却如翻江倒海般汹涌,还有险些藏不住的震惊。 她微微抬眸,看着离得很近的南宫焰,眼神微深,惊艳于南宫焰的心细如发、洞察一切。 她一直都知道南宫焰很不简单,所以在杀段佑后,也有想过南宫焰的反应。 只是南宫焰当时离她很远,而且段佑死了对她没有影响,她便也没有多在意。 结果段族那么多人都察觉不到,却是南宫焰第一个知道。 该说是因为南宫焰很了解她么?又或者说,应该是在意。 以天眼录探查她的踪迹,推算水流流向,翻出黑色储物袋…… 那该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啊? 而南宫焰做那么多,只是想要救到她么? 容夙想着,眸微垂,看着面前衣裳华丽、神采高贵的南宫焰,能够看出她面上的表情虽然复杂,但只是疑惑。 她会说这些,大概只是想知道她杀段佑的原因。 以及——为她善后。 她派出南宫卫杀段祁,不是要段族副族主的感激,只是想让段祁别说出不该说的。 但她甚至都不知道段祁曾对她做的一切,不知道段祁是罪有应得。 容夙的呼吸就紧了紧,有些压抑,也像窒息。 噩梦里被火焰围绕的南宫焰、说要坐上少主之位改变世族的南宫焰,还有面前哪怕眼里有疑惑也藏不住世族大小姐风采的南宫焰。 她大概以为,现在只要杀了段祁就行了。 她根本不知道,段佑只是死的第一个人。 还有姚昊苍,而且姚昊苍的父亲是姚族族主。 跟堪堪突破归一境的段君鹤不同,姚族族主跟南宫族族主差不多,都有归一境巅峰的修为,只差一步就能触摸道境巅峰。 所以她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容夙就看了看南宫焰手里的储物袋,伸手拉起她的手,将那黑色储物袋拿回来悬在腰上,迎着南宫焰不解的眼神道:“对,段佑是我杀的。” 她嗤笑一声,手攥到最紧后松开,脸上就多出几分嘲讽:“所以呢?南宫小姐是要跟段族副族主告发,以此坐上少主之位么?” 南宫焰一怔,眼神里的意味似乎是难以置信。 容夙的心不由一紧,像是有什么开始弥漫开。然后她继续道:“南宫焰,别忘了生死结的存在,我死了你也要死。” 南宫焰就动了动唇,声音微颤:“容夙,你什么意思?” 短短几个字,她似乎用了很久才能说出来。 容夙看着她此时的眼神,就知道事情开始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了。 她眸光暗了暗,索性直接将心里组织好的话都说了出来:“意思不是很明显吗?我说我们的性命是相互关联的,所以你不想死,就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所以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当初结生死结,就是为了要利用本小姐?” 南宫焰嗤笑一声,伸手就环住容夙的脖子,将自己缩进容夙怀里,说道:“容夙,你不擅长说谎的。” 怀里的身体温暖而柔软,近在咫尺的面容含着笑意。 容夙几乎控制不住想伸手环紧她,但她低眸看着南宫焰眼里若有似无的泪光,就知道南宫焰不是完全不为所动的。 世族里的阴谋诡计很多,南宫焰是世族大小姐,经历得最多。所以她就算心里很想相信自己,也会多多少少受到一点影响。 容夙就道:“我是不擅长,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哪里需要擅长呢?” 她伸手环住南宫焰的腰,心里挣扎了一下,才迎着南宫焰的眼神拉开她,继续道:“南宫焰,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初那青衣老者跟我说了些什么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他跟我说,踏霄境以后能够解开生死结的那道解法是假的。”容夙缓缓说着。 接着她看着南宫焰怔怔的表情,继续补充道:“真正解开生死结的办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所以呢?”南宫焰声音淡淡。 容夙却注意到她垂着的手微微颤抖。 她就道:“所以我是想跟南宫小姐说,不要看我现在修到知微境八重,离踏霄境的距离很近,就以为能够摆脱生死结。”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南宫焰却直接打断道:“那当日在悬崖上,你说你后悔结生死结,又是什么意思?” 她说完就仰头看着容夙,眼神明亮,像含着星星一般。 容夙呼吸就一滞,心说:情况似乎很棘手,南宫焰根本没有那么好骗。 她就有些自责,自责自己先前怎么就那么稳不住情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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