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不免有点想笑。
2015.10.24 今天给语文老师背了课文，她居然记住了我的名字诶！以为她每天那么忙都不会记得我是她学生的。
2015.12.26 杨知真讨厌
2015.12.27 ？？！什么情况？我放寒假了？？
2016.4.21 锅包肉世界上最好吃！
2016.4.25 语文老师可可爱爱的~
2016.6.13 天哪！江老师夸我了耶！
2016.6.28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2016.7.12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语文我是年一！！！
2016.8.4 服了，江老师外派，就换回来一个这水平的老师啊，感觉还没我讲的好。江老师走的第一天，想她想她想她。
2016.11.14 耶！江老师回来啦！
2017.3.2 怎么又开学了，感觉我还没开始放假。
2017.3.5 江老师太可爱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每天rua
2017.4.6 不知道喜欢女生哪惹到你们了每天要这么骂我
2017.5.1 最近感觉喜欢上了一个人
2017.5.23 没感觉错。有点喜欢江老师，再看看，好像还是喜欢。
2017.8.16 高三啦！
2018.3.17 感觉最近好不舒服
2018.3.24 连着去两周医院了，怎么越来越疼
2018.3.30 又去医院了....
2018.4.2 要做手术
2018.4.9 全麻醒了之后医生告诉我一直在念江老师名字哈哈哈哈哈哈但是我没感觉啊，全程在睡觉
2018.4.16 终于能去上学了 好想江老师。
2018.5.1 啊啊啊可恶的高三竟然不放假
2018.5.30 马上要高考了！！好紧张！！
2018.6.4 离校的日子耶！要和江老师say拜拜了:-(
第26章 第17章 日记 ==== 随后的几年大学时光江语随便翻了翻，不过是每天的鸡毛蒜皮和时不时的几句连带的江语。
外面的阳光正好，但风很大，干枯的树枝摇摇晃晃的，像是要折断了。
江语又往后翻了翻，翻到了陈禾来素益实习后的日记。
来素益之后的日记其实页数并不多，也许是被工作绊住了脚吧，江语想。
透过字词句章，江语才算是了解陈禾短短二十多年的不幸的冰山一角。像是窥伺的盗贼得了惊天秘密，江语的震惊不小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她的印象里，陈禾不说是非常开朗，但也是每天挂着笑容的，像是老人们常说的“笑面”。她从没想过原来一个爱笑的小女孩是被家里遗弃，又被养父母收养，又再次被抛弃，像只惹人厌的皮球。
陈禾的日记并不像她本人一样阳光，甚至称得上黑暗，满篇满章都是自杀抑郁。江语其实并不能明白陈禾留下这本日记给她的目的在于什么。
直到她翻到了抗癌日记。
那是陈禾生命的最后一个月。
2026.1.16 又熬过了一年，真是辛苦我了。不过我觉得可能就是最近几个月了。头发都掉光了，再也不是别人眼里漂漂亮亮的陈禾了。
2026.1.20 我是不是生来就是受苦的。
2026.1.28 都说人死之前是有感觉的，我觉得就快了。
2026.2.1 我决定留下点什么。
2026.2.4 给思瑶打了电话交代了点后事，她说我有病。确实是有病啊，不然怎么用的上交代后事哈哈。
2026.2.10 好累啊，每天昏昏沉沉的，提不动笔了。
2026.2.15 我总觉得撑不过今晚了，那就多留下点东西吧。这本日记我是打算留给江老师的。所以江老师，你在看吗？
江语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又笑自己的幼稚。
江老师，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把这样一本毫无用处的日记交给你吧？我也不知道，事实上，当我想到我的生命快要截止的时候，我就想着我要给您留一些东西，至少证明我曾出现过。思来想去，这本日记最合适了。既不值钱，又很值得。这是我整整十年的生命记录，你看过了，就算是我们一起度过的了。
我从来没想过会“爱”一个人，也不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但是遇到思瑶和你，两个愿望都实现了。
然而我总是贪心的，我渴望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记得你说，被学生传出闲话不好，会败坏名声，所以我选择离开素益，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在一天，你的名声就会有一天的威胁。没有我的素益，一定很清净吧？没有我每天的聒噪和打扰，你的心情也一定很好。
我总恨生不逢时，如果我再早生二十年就好了，十五年也好。可我又一想，如果我那时出生，或许不会认识你，不会成为你的学生甚至是同事。你知道的，我本无意成为教师。十八岁那年高考，报志愿那天我脑子都是要回素益教书，要教语文，要做江老师的同事。
或许我并未和你提起过，高三那年我曾做过一个梦，梦见我和你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备课，因此才萌生了做老师的念头。
说实话，我的的确确是想过做一辈子的老师的。毕竟既来之则安之，然而我始终未曾想到，我会如此短命。不过幸好，我完整地带完了一届学生。只不过这一届学生是我第一届，也是最后一届。她们是不幸的，摊上我这样没几年经验的老师，但她们也挺幸运的，我虽然没几年经验，但我师出有名，江老师教导有方。
说着说着就想着说的更多，却忘了你是不是在忙，我说这么多是不是会打扰到你的休息时间。我是知道你的，休息时间也会批一批卷子，或者备课，我怎么敢占用你的休息时间。
那就写这么多吧，抬头一看，竟然也写了这么多字了。只不过手使不上力气，字歪歪扭扭的，与高中相比相差甚远，如果你能认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江老师，这一辈子很短，我就先走到这了。
我本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因此我真的希望我们有来生，有一个真正的好的结局。
江老师，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你可以试着回头看看我吗？
江语坐在窗前，从楼上看着素益，好像在操场上看见了十年之前的陈禾，拿着手机，笑眯眯地问她，“江老师，要不要合照呀~”
第27章 第18章 结尾 ==== 2033年，江语55岁了。
她还是和前几年一样，照常上课下课备课，国家级教师的名头也早落在了她身上。但她似乎和前几年不一样了，不再任工作充斥着她的休息时间，开始注意养生。
她的学生换了一届又一届，不管是哪一届学生，都知道江语有个习惯，下班后发消息一律不回，如果有很重要的事就打电话。每年的新年附近更是，新年祝福从来没收到过回复。有的学生怀疑是不是自己发的祝福太像群发，于是在开头加上“亲爱的江老师”几个字，但仍然未果。
后来有一届学生的谢师宴上，一个同学问出了大家一直以来的疑惑，“江老师，我真的特别好奇，怎么感觉每年一到过年，您就特别安静，也不往群里发学习资料，然后给您发祝福也不回。”
饭桌上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江语记得上次这么沉默还是和陈禾。
“为了一位故人。”江语轻轻地说着。
学生识趣地不再问，猜想或许是很重要的故人，在新年之前去世了吧，好惨，马上就辞旧迎新了，还没来得及迎新，就留在了“旧”。
那天回家，江语拿出来陈禾的日记本。
本子早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这几年间，江语从不敢再次打开这个本子，不敢再看陈禾留给她的那封信。
七年前，江语看完这封信就打开了录音笔，陈禾的声音轻快地传来时，她还晃了晃神，就好像陈禾还在她对面的工位上。
“嗨，江老师。
我猜信你已经看完了吧，凭借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会先看文字，所以我有没有猜对？”
听到这里，江语笑出了声。看，陈禾总是能在悲伤的时候突然可爱，消解难过。
“其实我录这个音，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想给老师留个念想，万一以后忘记了我是谁，还能听一听我的声音，然后突然想到，噢，陈禾啊，那个对我有非分之想的学生。
嗯，江老师，你不要对自己有怀疑，你做得很好，一切都公平公正，毫无越矩的行为，只是我的问题。
所以我一直以来都告诉自己，我们只能是师生关系或者是同事关系。
江老师放心，我没和任何人说过我的心思。所以您的名声是能保住的。
就说到这里啦，江老师，一定要记得我！”
那天晚上，江语没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难过，大概是可惜吧，年纪轻轻，才二十六岁，就离开了世间。
2035的新年，陈禾的墓碑旁边出现了一个新客人，江语。
江语看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陈禾，伸出手摸了摸碑上的字。
连这块碑都是自己提前立下的啊。
她自顾自坐在碑前，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在上面，“我记得，你是爱吃甜食的对吧。”
又把花摆开，“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茉莉花，不过我觉得很符合你，不喜欢好像也退不了了，但你可以托梦告诉我，下次，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会给你买喜欢的花。”
天黑了，江语一直坐在那里，没说一句话，直到有其他人进入墓园，江语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和雪水。
“陈禾，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们做同学也不是不行。”
远方的爆竹响起，照亮了西南方向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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