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烟云把自己手中的石膏块丢进箱子, 闻言说道:“应该快了, 她说专业的救援已经把人都救出来了。她在那边帮忙接档一下后期的重建工作。” “嗯,果然还是接触生活的人塑造人物。”教授点了点头, “我们等小钟导回来再商定重铸的事。” 现场没有人说什么, 钟仪阙总是很让人服气。 祖烟云收拾东西下课, 看了一眼时间,打了个车前往飞机场接钟仪阙的妈妈。 韶城的飞机场永远人来人往,满满都是国际人士商业精英,还总是有蹲守在这里的站姐跟拍,等待着有戴着口罩帽子的大小明星匆匆而过。 前段时间燎山地震的热搜在网上挂了一整天,花容失色的明星们成了头条,所有粉丝都在心疼哥哥姐姐——当然云雀的粉丝也在心疼她们。她们二人当时并排拉着手坐在行李箱上的照片还被发到了网上,但是钟仪阙去灾区的事情竟然到现在网上都没人知晓。 钟仪阙的确是个很尊重游戏规则的人,她在这个游戏中得心应手,却并不把真正的自己投入其中。 听说钟仪阙当年毕业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希望她能成立戏剧工作坊,就如同带领狂奔计划一下,继续带着许多人走在有些艰难的戏剧的道路上,但钟仪阙能走的路太多了,并没有选择众望所归的这一条。 如果选择了这一条,她大概也能做得很好吧。 手机显示陈晨乘坐的飞机已经落地了,祖烟云收起手机,安静地等待了片刻,然后就等到了拖着行李箱出来的陈晨。 “阿姨好,我是祖烟云。”祖烟云想要帮陈晨搬一下行李,但后者坚持没有给她,只是把一个比较轻的包递给了她,祖烟云深知毕竟是钟仪阙的妈妈,犟起来自己肯定没办法,只能拎着包问,“阿姨您饿不饿,要不要先去附近餐厅吃点东西?” 祖烟云很少接触长辈,除了以前的妈妈就是现在的老师,而且见到陈晨让她非常紧张,只能用手指偷偷捻着的衣袖,像学校活动接待别校老师一样询问。 “附近有东西么?”陈晨笑着说,“飞机餐好难吃啊,想吃点甜的。” “嗯,附近有一家咖啡店。”祖烟云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和仪阙来吃过,他家的松饼味道很不错。” 陈晨闻言饶有兴致地问:“阿瞻也说好吃么?” 祖烟云摇摇头,如实道:“她说没有阿姨做的松饼好吃。”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陈晨开心又自得地笑了,她抬手拍了拍祖烟云的背,“那我们去吃吧,阿姨请你。” 陈晨说请客的时候语调和钟仪阙的确挺像的,祖烟云忍不住想。 陈晨的长相身高都属普通,在繁华的韶城实在不招眼,但是气质优雅温和,说话声调非常温柔,身上还有种勃勃的生机。虽然年过半百,但却像是春日中刚生的春芽。 钟仪阙的长相和性格都随钟家人——这个网上传言比较聪明又古怪的家庭,但许多优点却是陈晨一点点养成的,祖烟云见证了陈晨对于钟仪阙的耐心,且自己也是她的爱意的受益者。 今天的咖啡馆人并不多,她们在二楼靠窗的地方找了一个位置,点了松饼和咖啡,不一会儿服务员便将它们送了上来,陈晨尝了一口咖啡,端着杯子忽然问祖烟云:“阿瞻今天给你发消息了吗?” “嗯。”祖烟云点点头,将钟仪阙快要回来的消息告诉陈晨。 陈晨闻言点了点头,她看着窗外,一架飞机正在起飞,发出剧烈的轰鸣,然后投入天空:“阿瞻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对吧。” 祖烟云切着松饼,没能接这句话。 “大学时我接不到她老师的电话了,以为喜欢的专业消耗掉了她的经历。”陈晨先吃了一口奶油,“没承想虽然打架少了,但找到更让人操心的事做了。” 祖烟云身为做了好几天噩梦的人,无法反驳陈晨所说的话,只能苍白地找补:“她会注意安全的。” 陈晨看向她,忽然问:“你知道《煤的代价》吗?” 祖烟云一愣,然后如实摇摇头:“不知道。” “是一个独幕剧,阿瞻考研的那段时间跟我讲的。”陈晨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所以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说起这个故事,“大概就是一个矿工的母亲,和他刚接受了他表白的爱人,在家中等待矿工。矿地出事之后,因为母亲曾在丈夫死去时目睹过那恐怖的景象,所以阻止年轻的女孩前去那里查看情况。在他们于死亡的阴影中绝望的时候,矿工回来了,他并没有死,只是摔断了胳膊,火急火燎赶回来想要接受爱人的答复和吻。”陈晨说完之后感慨:“是个大团圆结局啊。” “外国独幕剧也喜欢大团圆结局。”祖烟云并没弄明白她为什么讲这个故事,只能用自己最近恶补的戏剧知识回复道。 “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大团圆结局。”陈晨温和地说道,“这个矿工依旧是矿工,这个女孩成为了新的住在矿边的人。以后这个女孩就会变成新的母亲,在家中提心吊胆,甚至见证丈夫孩子的死亡而变得麻木。”她将松饼切好,“我告诉了阿瞻我的想法,她说我是对的。” 祖烟云沉默半晌,她明白陈晨说的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了。 “说点抱怨而已,虽然我没有钟家人会说话,但我还是很话痨的。”陈晨将其中一半松饼拨给祖烟云,“我减肥,晚上不能吃太多,小祖帮我解决一下吧。” “好。”祖烟云点点头。 吃完东西之后,祖烟云打车,带陈晨去钟仪阙家。 路上她已经把钥匙给了陈晨,本来不想在陈晨面前用自己的钥匙开门,但是陈晨的行李太多了,放下来开门实在比较费劲,无奈之下祖烟云只好抿着唇掏出钥匙串,打开了钟仪阙家的门。 她转身让路的时候发现陈晨正温和地看着她笑,祖烟云瞬间感觉脸上发烫——这大概就是因果吧,她正在吊着钟仪阙,转眼就被陈晨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陈晨走进门,把行李全都甩在一边,然后四处打量了一番:“竟然不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发前收拾了。” “仪阙的房间一直都收拾得很干净的。”祖烟云忍不住说。 “哦?是吗?”陈晨笑着转头看她。 祖烟云实在是招架不住了,她把帮陈晨拿的包放在玄关上:“那阿姨我先走了。”她拿出便利贴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贴在玄关上,“您有事给我打电话就好。” “等等。”陈晨叫住拉开门正要离开的祖烟云,“把包拿走,那个包和里面的东西是送给你的礼物。” “什么?”祖烟云一怔,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不,不用了阿姨。” “快拿着吧。”陈晨走过来,将包塞进她怀里,“只是一点小东西,谢谢你照顾我们家阿瞻。” “没有……”祖烟云更不敢收了,“都是她照顾我的。” “这些东西我们家都不爱用,你收了就是帮我们处理一下。”陈晨说道,“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一家人。” “什,什么?”祖烟云没经历过过年收红包的推拉场面,已经无力招架,最后一句啊话正式把她搞蒙了。 而陈晨趁着她没反应过来,直接说了声再见,退到门后关上了门。 祖烟云抱着包,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儿愣,反应过来后她才打开包看了一眼,里面果然都是包装成礼物盒的小东西,把这个包塞得鼓鼓囊囊的。 ……让祖烟云回忆起了之前钟瞻每次都给她寄一堆礼物的时候。 ---- 感谢大家阅读~ (临时出去有事,加更看我晚上能不能写完哈) 爱你们!
第79章 钟仪阙回韶城这一天, 祖烟云正带着梅子绛跟有意向对《三千纸笔》投资的人吃饭。 对方并不太懂电影——虽然手底下也投出过几个好作品,他之所以来见面是对最近爆火的祖烟云感到好奇,连《山泉》没看过, 当手边秘书和祖烟云谈一些合作问题的时候,他就抽着雪茄盯着祖烟云看。 祖烟云被盯得越来越不耐,但是这个二世祖给出的数额和条件又的确是目前最好的——这部戏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但不能接受制片人对于剧情和拍摄的指手画脚,所以一直坐着没走。 结果连梅子绛都看出来了, 她趁着对方出去的时候轻声说:“你们这一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祖烟云摩挲着她带来的分镜本的页角,被雪茄那股发酵而来的味道熏得头晕。 “一定要签这家吗?”梅子绛不懂影视界的事情, 今天只是过来撑场子的,但毕竟是个聪明人, 一下就能点出问题, “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的投资, 以后说不定会带来很多麻烦吧。”她继续说,“反正你要的钱也不多,应该还是能等到更合适的制片人的, 大不了回头我家给你投嘛。” 祖烟云在她善意的玩笑中回过一点神:“你说得对。”她长舒一口气, “的确是我太心急了。” 终于决定放弃这个让她头痛的合作后,祖烟云松了一口气,她拿出手机想看看钟仪阙有没有发来新消息,却看见莫莫整理了钟仪阙借Seaport的始末给她发了过来。 莫莫不愧是学编剧的, 文字简洁而有力量, 在遥国抱着ipad给设计师讲解《山泉》的钟仪阙就这样跃然纸上,她说着流利的英语, 坐在灯光璀璨的秀场中间, 竟然真的只是想给祖烟云借一条提高她商业价值的裙子。 或许她也应该这样努力而真诚, 并坚信世界可以为她的爱让路。 这一刻的祖烟云终于觉得,她在这个复杂的名利场和灯光璀璨的韶城中,都有了些许底气。 走出酒店的时候,外面的新鲜空气让她松了一口气,她在台阶上低下头,忽然就看见了站在下面的钟仪阙。 “你回来了……”她下意识的话语飘散在细雪中。 “哇,”梅子绛伸出手,“这是韶城的初雪吧。” “嗯,刚开始下哦。”钟仪阙轻快踏上台阶,这一周的分别让她看上去瘦了一点,眼角有一块新增的血痂,发现祖烟云的视线停留在上面后,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不小心蹭到的,医生当时就看过了,说不会留疤的。” “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祖烟云轻声问。 钟仪阙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搬东西的时候摔了一跤,手肘膝盖蹭破了些皮。不过都不算什么,现场救援总是难别受点伤,比我伤得重的人太多了。” 祖烟云始终微蹙着眉看她。 “好了。”钟仪阙招架不住,上前拽了拽她的袖子,“我腿站得好疼啊,我们回学校吧。” “……好。”祖烟云跟在旁边看热闹的梅子绛打了声招呼,“那我跟仪阙回去了。”然后搀扶上钟仪阙的手臂,“你撑着我走。”她看了眼钟仪阙停在不远处的车,“我们叫代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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