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医生对她表现出一点好感之后,她便不怎么随便去医院找他上药复诊了。 祖烟云没说话,慢慢喝着那杯水。 余赟进来之后去了一趟卧室——大概又是给那个“晓来姐”的时钟鞠躬,现在走了出来,坐在餐桌上呢喃道:“我想吃马卡龙。” “你们怎么都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钟仪阙有点无奈地说,“我现在给你点外卖?不知道还有没有甜品店开着门。” “不用。”余赟忽然笑了下,“遥国的马卡龙很好,给我带一盒吧!” “好。”钟仪阙点点头,“那烟云要不要?” 祖烟云摇了摇头。 钟仪阙继续问:“那烟云想要什么礼物?” 祖烟云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说:“拍一下在遥国奔跑的视频给我看看吧。” 这个描述一下子就让钟仪阙想起了一部电影作品中的画面,她站着拍了一下祖烟云的肩:“特吕弗永远的神!” 祖烟云知道她听懂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真是浪漫的礼物啊。”余赟不由感慨。 钟仪阙想要先送余赟回家,便问祖烟云:“你找我干什么?” 祖烟云闻言沉吟了一下,她还没想好,只能随口编一个理由:“我过来看看苍灵挂没挂水。” “本来是要回来挂的。”钟仪阙笑了一下,“你着急回去吗?不着急的话和我一起先送余小姐回去。” “……不用吧。”祖烟云说,“你去送余小姐回家,我自己给小苍灵挂水就好了。” “一起嘛!”钟仪阙看着她认真道,“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一个月了,陪陪我不好吗?” 这些都是她对着陈晨撒娇的小手段,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着朋友撒娇,但祖烟云沉默了半晌还是同意了。 三个人一起下了楼。 钟仪阙打开车门:“烟云你陪余小姐坐后座吧,余赟自己坐后座会有点紧张。” 余赟平时坐车都坐副驾,但钟仪阙不想让祖烟云自己坐后面,之后让她们一起待在后面了。 余赟今天在没有施申南的陪伴下跑了一天,身体和精神都有些疲惫,但和钟仪阙一同坐在车里让她回想起当年的那个夜晚,不由安心下来,不一会儿便在后座睡着了。 钟仪阙找了个路边停了下车,自己下车买了些送给医生、阿姨、长辈的水果。转身回来的时候发现:被她拦在车上的祖烟云正在车中看着她,目光认真安静,那明明是一双很黑的眼睛的,在黑夜中却更能透出明亮来。 她愣了一下,然后祖烟云便已经把目光挪开了,她满目都是韶城夜中的灯光闪烁,方才那抹明亮的注视仿佛是她的错觉。 有的时候她感觉祖烟云是喜欢她的,因为祖烟云对她很好。但她又实在分辨不出来这种好源自哪里,陈晨等人也对她很好,源自亲人无私的爱;隋星等人也对她很好,源自彼此间对快乐和自然的需求;甚至伊辉曾经对她也很好,源自对回报不切实际的期待。 对一个人好的原因多种多样,钟仪阙曾经觉得没有必要细细探究,如今却发现自己的浅薄和迟钝。 她回到了车上,重新让车行驶在路上。 车上很安静,钟仪阙开车不喜欢开电台或者听音乐,只有闪烁的灯火在车上流动成一首无声的乐谱。 她们相处得从来不会这么安静,她们喜欢聊些什么,而即便是短暂沉默的时候,思绪也在因彼此流转变化,并不让人觉得如此安静。 钟仪阙不知道这种安静从何而来,就连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是被即将到来的离别所带来的吗?是这无边的夜色的所携带的吗? 最终,祖烟云亲自打破了这份沉默。 月亮从乌云中挣脱出来,划过昏沉的夜色,月光流泻而下,到广袤的大地,到她们面前的方寸之间。 祖烟云轻声说:“我想和你一起去印城。” ---- 感谢大家阅读~今天的加更献上
第54章 钟仪阙和祖烟云一起坐上了前往印城的飞机。 昨天钟仪阙还在错愕地问:“你去印城做什么?” 祖烟云回答道:“想去拍个素材。然后就顺路去绘城。” 钟仪阙当即就被这个答案说服了, 于是便开心地问对方有没有值机,想要想办法看看两个人仍不能坐到一起。没有在意到祖烟云松了一口气——她完全没有编好理由,幸好钟仪阙这么好骗。 钟仪阙和祖烟云一起去机场的时候——因为她的手还在受伤, 祖烟云不放心她开那么远到机场,所以还是叫了代驾。她和祖烟云二人坐在后座,被行李挤得挨在一起, 她低着头问杜确自己订哪里的房间住,毫不费力就能闻到祖烟云身上清淡清甜的茉莉香。 她心情好得想要哼歌, 随后觉得自己这样去印城看伊辉是不是不太好,又只好忍着收敛了些。 祖烟云倒是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始终低着头在平板电脑上改分镜剧本——临时决定的外出计划让她开拍前的准备岌岌可危起来。她只好抓紧时间能赶一点是一点。 钟仪阙大概潜意识中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便把自己缠着纱布的手放在祖烟云膝盖上, 说话哼歌的时候手指都在不安分地乱动, 敲得祖烟云也逐渐心烦意乱起来。 “手别乱动。”她轻轻握住钟仪阙那纤细的手指, 有点无奈地说道,“一会儿还要坐飞机呢,你能不能省点力气。” 钟仪阙闻言转头朝她笑了下, 俏皮地做了一个封口的小动作。 两人就这样一同上了飞机。 钟仪阙昨晚有些失眠, 现在不由觉得困顿起来,马上就盖着毯子睡着了。 祖烟云在素描本上画着东西,转头就看见钟仪阙安静睡着的面孔,她下意识感觉快乐和甜蜜, 却又感到一种刺痛。 她感觉她们二人之间似乎陷入了一种怪圈。 祖烟云在感情上比钟仪阙敏感太多, 她能感受到钟仪阙在人群之中寻找自己的那种目光,能感受到钟仪阙对她不同于朋友的那种充满温柔的对待, 还有钟仪阙不经意间表现出对她的需要。 但是祖烟云并不敢做这个回应的接受者, 她有许多问题需要坦诚, 有许多过往需要面对。 钟仪阙喜欢真诚的人,她不能利用钟仪阙的偏爱,带她进入一段莫名其妙的爱恋。 但是她们两个又似乎都没有时间思考清楚,像是在春日百花用眼花缭乱的蝴蝶,迫不及待地从一朵奔向另一朵,花蜜让她们吃醉了,春风让她们迷乱了。 韶城到印城坐飞机不用两个小时,钟仪阙在下降广播声中转醒,揉了揉眼睛便看见祖烟云正在收起桌板,把纸笔收起来放进包里。 “画了一路吗?”钟仪阙感慨,“好辛苦啊烟云,为什么频繁地进组?” 进组对于她们这些进组打工的人来说不是件轻松的事,体力和精神都始终非常紧张,熬夜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钟仪阙大二暑假的时候跟过一次组,以她的身体素质都有些吃不消,拍摄结束之后回家狂睡了好几天,更何况是祖烟云呢? 祖烟云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为了赚钱啊。” “以你现在的学历,在网上带个考研课都比进组赚得多吧。”钟仪阙还是有点不解,“而且轻松多了。” “习惯了。”祖烟云和煦地笑了下,“而且我有一部电影想拍,你知道呢。” 钟仪阙从刚开学就总是听说祖烟云的这部作品,而且好像以前和祖烟云一个班的人都看过那个剧本。钟仪阙偶尔会听她们聊起,并暗暗讨论着感人的人物和心酸的结局。 甚至音乐剧课上,有人在悄悄写《三千纸笔》的音乐剧,随口哼着一两句“我会全心全意地爱,心中埋藏的那盏月亮”。钟仪阙被洗脑了好几天,忍不住问她:“《三千纸笔》讲的是什么样的故事?” 对方意会地一笑,回答道:“不如等成片了你自己看吧。” 这群人好像一批被喜欢的故事打动读者,情不自禁开始讨论和创作。钟仪阙好奇疯了,终于找到了这个机会直接问:“能把《三千纸笔》的剧本给我看看吗?” 祖烟云闻言转过头看她,她们刚因为飞机下降收起了遮光板,阳光轻柔地洒在她的脸上,为其素白的面孔沾染上了些光辉。 实在太美,好像舞台上精心设计的灯光,为角色增加光辉让其散发光彩。 钟仪阙的呼吸几乎一滞,她一向喜欢舞台上的人——郑遂称其为她奇怪的性癖。但此时才发现,她喜欢的可能并非舞台上的角色,而是如同那些角色一样绽放在世界上的人。 祖烟云看着她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像是不想被摸又无可奈何的小猫,不由笑了一下,刚才被问及《三千纸笔》的紧张也消失不见了。 “不可以哦。”她忽然抬手,给钟仪阙系方才因为睡觉扯开的衬衣扣子。 钟仪阙躲无可躲,并且只是系个口子,躲的话也未免也有些怪。她只能乖乖缩在座位上,屏住呼吸,低头看祖烟云冷淡又认真的面孔,继续往下,是她曲线流畅肤若凝脂的脖颈,那么洁白流畅地延伸下去…… 飞机稍稍有些颠簸,祖烟云系完底下的一颗,手指上移系最后一颗,手指不经意间蹭过钟仪阙锁骨上的疤痕,后者不自觉地一颤,下意识抬头寻找她的眼睛。 祖烟云这时系完了最后一颗扣子,抬眼看了钟仪阙一下——她的眼睛微微睁大,看起来更像被雨打得轻颤的桃花瓣了。 祖烟云不由勾唇笑了一下,收回手,坐回了位置上。 祖烟云曾花费太多时间思考人类的欲望,她对这种事情的得心应手,实在完胜毫无经验的钟仪阙。 她倚在座位上,偷瞥毫无防备的钟仪阙。后者好像还没回过神来,手下意识摸了摸的自己刚被触碰的锁骨。 她感觉自己好像正飘在空中……此时飞机嘭的一声,落在地上了。 杜确在机场接她们,甚至还临时去广告店里面打印了个牌子,上面写着:钟导,祖导,恐怖的是中间还画了个心。 四周的人都在频频看这个穿着昂贵风流潇洒的公子哥:见过来机场接导演的,没见过来机场一下接两个导演,而且牌子中间还要画个心的,众人一时都搞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剧本。 钟仪阙在里面一看见他就觉得丢人,羞得脸都红了,急切地扯了扯领子发现没有用。有点无措地转头看了一眼祖烟云,发现喜欢穿高领毛衣的祖导已经用领子把半张脸都遮住了。 钟仪阙:“……” 祖烟云躲在领子里面笑了下,拽住想要干脆一鼓作气冲出去的钟仪阙,从包里面把围巾拿出来,慢慢帮她围好遮上半张脸。 钟仪阙露出来那双眼睛好像小鹿,她不经常戴这种东西,有点不自在地小心蹭了蹭,然后躲在围巾后轻声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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