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皱了皱眉,担忧之下,决定去校医院看一眼。 她到的时候钟仪阙正在走廊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正看查看她的伤处。 摔得其实不算太重,膝盖手肘的破皮都还好,只是她的右手刚好按在了破碎的玻璃点滴瓶上,伤口很深,血把她的衣袖染红了一大截,尽管被医生摁着血管,但血还是在往下滴。 祖烟云愣在原地,脸顷刻就白了。 “需要清创缝合。”医生皱着眉问,“能站起来吗?” “我难道像摔残了吗?”钟仪阙笑着站起来,疼痛好像反而让她大脑清醒了些,对此情此景还能谈笑风生,“当然可以。”她站起身,余光忽然瞥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祖烟云。 “烟云!”看见祖烟云还是让她心生欢喜,下一秒疼痛却提醒了她这个场面的不合时宜,“你来医院做什么?”她有点紧张,“你生病了吗?不会是我传染你吧!” “……没有。”祖烟云接收到医生投递过来的眼神,快步走过来,“快去缝合吧。” 钟仪阙对于这种外伤其实更熟悉一些,她伸着手让医生给她打上了麻药,转头问站在旁边的祖烟云:“今天你们老师骂你了吗?” “没有。”祖烟云摇摇头,盯着钟仪阙的手发呆。 “别看了。”钟仪阙用左手拉她到身边坐下,“看着血肉模糊的东西看什么,脸都更白了。” 祖烟云闻言抬头:“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钟仪阙稍微感受了一下,“应该是麻药生效了。” “哪有这么快。”医生笑了笑戳穿他。 钟仪阙闻言转头,又和医生插科打诨去了。 祖烟云看着她的侧脸,钟仪阙面孔的颜色一般都很漂亮,唇若丹霞,眼尾鼻尖常常发红,不施粉黛便已然艳如桃李。 疼痛稀释了她脸上的颜色,苍白的颜色让她看起来虚弱可怜。但她的那双眼睛却更亮了,像是无星夜空中的月,贫瘠荒漠上的玫瑰,或者贫瘠山脉中的山泉。 祖烟云悄悄攥紧了钟仪阙粘着血的衣摆。 ---- 感谢阅读~谢谢大家。
第49章 祖烟云的导师大学时就带过她的课, 一开始出于某些原因看她不太顺眼——当年她的专业课水平几乎没有老师看她顺眼,但他是个敏锐的人,看到了祖烟云逐渐的进步和在这一行上的才能, 否则她也不会选他当导师了。 今天导师还问她想不想要出外交流的机会,祖烟云知道钟仪阙会去,但是她并没有选择的资格。工作已经商定好了, 她也实在缺钱,所以只好摇了摇头。 钟仪阙刚清理完伤口, 开始缝针。祖烟云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老师马上要下课回家, 所以她起身,去帮钟仪阙拿申请材料。 柳穗大学的时候教过她, 她关心了两句钟仪阙的情况, 然后问她:“你最近要进谁的组?” 祖烟云低着头帮数材料, 闻言轻声回答:“邵鸾老师的。” “也是副导?” “嗯。”祖烟云点点头。 “许多前辈还是挺照顾你的。”柳穗整理着语言说,“但现在孵化和比赛这么多……以你的能力,还是可以先靠自己的作品在业里站稳脚跟。” 祖烟云翻着材料的手微微一顿, 她知道柳穗的意思, 大学时她就有类似的想法,但是《三千纸笔》暂时拍不了,她就不知道该拍些什么了。 旁边的老师打趣柳穗:“你怎么不让自己家小钟导去排个大戏?” 柳穗笑笑:“仪阙那孩子还差点火候,搞校园剧团她应付自如, 商业剧可能也应付自如。那种留下名字的话剧……大概还差场蜕变。” 祖烟云抱着材料, 对柳穗微微欠身:“那老师我先走了。” “嗯。”柳穗温和地看着她,“走吧孩子。” 祖烟云回到校医院的时候, 钟仪阙的伤口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医生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还有过来换药的时间, 然后就放她走了。 祖烟云帮她叫了代驾,和她一同站在车旁边等。 钟仪阙趴在车上,用左手翻着交流用的材料,随口说:“最近我一打开门苍灵就往外跑,想看你回没回家……”话说出口她才觉得不妥,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场面有些尴尬。 “……你说过她记性不好。”祖烟云把脸埋在围巾里,低声说,“很快就会忘的,不是吗?” 钟仪阙沉默了一点,然后点头,“……是啊。” 钟仪阙到家之后,苍灵和昭节都对她身上的药味和血腥味很不适应。她十分久违的享受了独自一人的卧室,感冒和受伤让她头脑昏沉,她倒在床上,先补了一会儿觉。然后麻药劲逐渐过去了,她被手上酥酥麻麻的阵痛疼醒,她握着手腕坐了起来。 肠胃不适不能随便吃止疼片,她疼得冷冒汗睡不着,只好坐到书桌前办交流材料转移一下注意力。因为觉得有点无聊,她还打电话给了宋潮歌。 当年大四的时候,厉飞光忙着实习,隋星忙着训练,孟遇知忙着比赛练习,只有宋潮歌也要考研。两个人总是全天连着麦学习,卷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堪称学红了眼,最后双双以第一名考进梦想的学府,也不知道算不算一段佳话。 宋潮歌今天恰好在补实验报告,接到电话二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随后宋潮歌主动认输:“你又要开始卷了吗?我真的卷不动了。” 钟仪阙:“咱俩的往来难道只有学习吗?” 宋潮歌警惕地问:“那你今天打电话来干什么。” 钟仪阙沉默了半晌,最后实话实说:“……学习。” 宋潮歌:“……” 于是两个人只好一起学习。 “怎么感觉你最近这么黏人呢?”宋潮歌一边写报告一边问她,“是被你家小苍灵传染了吗?” 小苍灵可是远近闻名的夹子猫,超级黏人爱撒娇。钟仪阙不由抬头,看着趴在她被书立固定的一排书上面伸着爪子睡觉的小猫,一边拿过指甲刀给它剪指甲一边回应:“你现在怎么羡慕我啊?” 厉飞光、宋潮歌、钟仪阙三个人有个小群,叫“三人两猫”,因为她们三个人里面只有宋潮歌没有养猫,钟仪阙厉飞光天天给她发自己猫猫的照片视频,钟仪阙犹是。某年小苍灵生日,宋潮歌还把那些照片全都洗出来弄了个超大相框当作礼物。 “现在飞光的猫都是你的了。”钟仪阙咔咔咔剪完小苍灵的指甲,松了一口气,“我已经半年没达成给它剪指甲的成就了。” 宋潮歌没理她,叽里咕噜背了一串实验公式。 “唔,身份证复印件……护照照片……”钟仪阙也用左手把要准备的材料记在纸上,她小时候是左利手,学书法的时候被强行纠正了过来,但还是可以用左手写一手规整漂亮的行楷。 “你要去哪个国家?”宋潮歌随口问。 钟仪阙回答:“遥国。” “时尚之都啊。”宋潮歌问,“那里的戏剧厉害吗?” “有许多出色的剧作家。”钟仪阙说,“而且那边的戏剧理论比较适合现在的我国吧。” 钟仪阙疼到没有力气,推开一堆凌乱的材料,拿过手机开始翻交流会的安排还有当地的活动和演出。 “对了。”宋潮歌忽然对她说,“前两天我跟我同学聊天,她是个经验老到的恋爱老手,用许多恋爱书籍课程和自身经验总结了一套恋爱秘籍,为了你我花重金买下了,我发pdf给你吧。” “重金是多少啊?”钟仪阙问。 “0.88元。” 钟仪阙:“……你发来吧。” 宋潮歌一边发一边嘲笑:“虽然嫌弃但还不是要了,你可真是不一样了啊雀儿。” “你懂什么?”钟仪阙把文档存到读书app里面,“这是拉辛的比较戏剧观,我要用他人的论述来完善一下我自身的研究。” “你自身。”宋潮歌怀疑道,“你自己整了些什么东西?” “咳,”钟仪阙清了清嗓子,“在国内的学术论文方面,我在知网中以‘恋爱’‘爱情’‘婚恋’‘择偶’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共可找到……” “……你还写了篇文献综述是吗?”宋潮歌有点绝望了,“那简单说说一下你的正文结构吧。” “嗯!”钟仪阙答辩都没这么紧张过,“我的正文主要分成两个大部分,第一部 分是出戏入戏之研究,这一块的相关文献比较少,我还没有完善好。第二部分比较关键,名字叫‘从个人向往到双人欢喜的跨越’,第一个小标题是:巧用吊桥效应搭建爱情之桥……” 宋潮歌震惊地问:“……你是不是有病?” 钟仪阙大惊:“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那你快点去治病!”宋潮歌说,“别拿这套理论去霍霍人家姑娘!” 钟仪阙快委屈死了,她觉得自己做出的研究系统且严谨,参考文献比她本科毕业论文列得还多,宋潮歌竟然说她霍霍人家姑娘。 她哼了一声,发脾气挂了电话,把那篇尚未完成的文章仔细保存好。 她没吃午饭,此时适应了疼痛,才终于有点饿了,右手受伤又不能做饭,便想带着昭节出去遛弯,顺便买一下晚饭。 她拿着遛狗绳给昭节套上,昭节因为要出门兴奋地打滚,绳子扯到了她习惯握着的右手。钟仪阙不由嘶了一声,把绳子换到了左手握住。 她刚要出门,宋潮歌已经过来赔礼道歉了——她发了许多恋爱语录,说是取自爱情小说,或者是恋情很甜蜜作家手下,比某些水得一批的论文好用。 钟仪阙将信将疑地点开,第一条便是某国著名编剧坂元裕二的名言:“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抛弃人性。基本上来说就是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钟仪阙以前就看过这句话,当时觉得没什么,如今一看脸都发热:……真是好直接,又好阴险啊。 宋潮歌又在那边千叮万嘱:“真的好用,信我!” 钟仪阙做事雷厉风行,当即觉得自己获得了锦囊妙计,迅速动作拿起手机找到祖烟云。完全忘记了什么“出戏入戏”的第一步,已经开始进行“从个人向往到两人欢喜的跨越”,并开始“直接阴险”地勾引了。 “咳,烟云。”她平时撒娇从善如流,演戏也说来就来,如今到装倒不知道为什么不自然了起来,她对着话筒踟躇地说了两个我字,就被着急出门的小昭节撞了一下手臂,不小心把消息发了出去。 “完蛋!”钟仪阙急忙戳着屏幕,“快撤回……” 但祖烟云已经把消息发了过来:“怎么了,手痛吗?” 她的语调如此温柔,带着点焦急,像温和又不受控制的一江春水,让寒冰开裂,让万物缤纷。钟仪阙蹲在地上,捧着手机听这句话,不知怎么,眼眶瞬间热了,倒真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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