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依兰下班回来,包里拿出两个铝饭盒,杨慧洗洗手洗洗脚穿上鞋朝着她走过去,坐在树下花坛边吃,随便聊些有的没的。 吃完饭,杨慧洗饭盒,叶依兰接着替她去踩,洗完两人合力拧干,装大盆里抱到楼顶上晾,完事出去走走,广场上看人套圈、打气球、用沙包丢娃娃。 晚上回来,床单被套都让热风给吹干了,准备收回去,杨慧一猫腰躲进被单里,小声喊:“兰兰你快来。” “怎么了。”叶依兰收了枕头套掀开床单进去,杨慧在里面撩起上衣,“给你看。”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把内衣脱了,掖在裤腰带里,两只手揪着衣服边举得高高,朝着叶依兰挺身,“来嘛,来嘛。” 叶依兰哭笑不得,“小心别让人发现!” “没有人,欸你别管,你看见我没呀。”杨慧完全贴到她身上去。 楼顶上没灯,也没有月亮,被单里更是一片漆黑,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叶依兰伸手触到她腰肢,臂弯一勾把她捞进怀里,“用手看好了。” 她们偷偷在一起了,关系不能示人,便常常大着胆子在外面做些见不得的人勾当,图书馆、录像厅、淋浴房,都是她们约会的好地方。 “你什么时候跟我做那事啊。”杨慧难受地偎在她怀里,小幅度蹭,叶依兰好笑地锤她一下,“你怎么这么猴急啊。” 慧慧委屈,“不是你先说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互相喜欢,我想那事,很正常,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让我也那啥一下嘛——” 叶依兰拿她没办法,“那也得回去,不能在外面呀。” 杨慧说:“回去你教我吗?” 叶依兰:“……还得我教你?” “人家不会嘛,嘿嘿。” 可不得教,慧慧啥也不懂,后来又去了几回录像厅,戏里干打雷不下雨,没劲透了。叶依兰说,去同事家看录像带,看带劲的,杨慧不去,说除非让同事走开,叶依兰说那太明显了,最后只能作罢。 兰兰发愁啊,说来不怕人笑,她也不会。可她是姐姐呀,不能白长人两岁,姐姐就是一本百科全书,啥都懂得啥都得会,然而百科全书里也没有教人详细干那事的步骤啊,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臊皮。 收了床单回去,夜里熄了灯躺在单身宿舍小床上,杨慧说:“我今天回家了,家里翻到读书时候的健康手册,我又仔细研究了一番,我觉得我应该是掌握了,你要不要给我试试?” 往常她们只是客气地亲亲摸摸,很想很想了,就抱着互相蹭蹭,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实战过,叶依兰攥着被角不说话,杨慧亲亲她脸蛋,“兰兰姐姐,好不好哇。” 叶依兰往旁边躲,“别老这么肉麻叫我。” “可我就喜欢叫你兰兰姐姐。”杨慧表示喜欢得不得了的同她蹭脸颊,想起看过的外国电影,在人耳朵边呼呼吹气,很认真地吹,十级大风往人耳膜里灌。 叶依兰被她这蠢样逗得不行,反身压住,“算了,还是换我来,看我先给你示范一遍。”反正大家都不懂,出了错她也不知道。 杨慧“嗯嗯”点头,“快来吧,我已经准备好啦。” 叶依兰说她只示范一次,说罢俯身埋头,杨慧忽然喊停,打了个休止的手势,叶依兰抬头问:“怎么了?”杨慧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容我找纸笔记下。” 叶依兰朝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给我老实点!” 杨慧生性不爱动脑子,读书从来不认真,这是她头一次这么认真要记住一件事,记住它的先后顺序。 她心中默念,先是嘴巴,再是胸脯,然后是她的肚脐眼,接着腿折起来,折成一个“W”,最后……最后,这里不太方便讲。 总之,她身子一紧,脑袋轰地炸开,随后就失去了意识。当然这里的失去意识,不是真的失去意识,是一种说法,一种感觉。 慧慧书读得不好,想不出优美的形容词,也不好意思说得太露骨,总之她十分喜欢这种失去意识的感觉。 之后她们常常都开始做那事,慧慧学得很好,原本的步骤严格执行完毕,还会自己研发一些新的,兰兰大开眼界,惊叹她超越常人的精力和创造力。 她常常黏糊糊表白,“好喜欢兰兰姐姐,谢谢你找到我了,我真爱你,我要爱你一辈子。” 一辈子好长,叶依兰不敢轻易许诺,也不确定未来究竟是何发展,有时觉得她想法太天真,又不忍打断她,破坏气氛。 杨慧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好,用尽全力的好。 她的小宿舍彻底沦为伙房和仓库,白天在自己宿舍里做饭,做好带过去跟叶依兰一起吃,夜里在叶依兰房里睡觉,偶尔回家偷些米面,按时上下班,存钱,小日子过得踏实又美味。 她们明目张胆地好,旁人问起,杨慧理直气壮说:“是不是因为没有好朋友,嫉妒我有?告诉你,我们就是那么好!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朋友是自己选的家人,叶依兰就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是我自己选的家人。” 很快电影院和电器厂都知道这俩人关系好了,也知道她俩隔三差五就睡在一起,不过都没人往那方面想,女人跟女人好,黏糊,挺正常的。 这天,杨慧记得是杨志强开支后的第二天,每到开支,家里固定得添置些日用,冯启芳拿到钱必定要去趟百货大楼,杨慧特意调了下午的班回家,趁机搜刮一番。 她挎着包大摇大摆上楼,还没进家门,楼道里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仰头一看,家门敞着,声音就是从门里传出来的。 有客人来了?杨慧歪头一琢磨,正好,杨志强好面子,有外人在,她多拿些他也不好意思冲她发脾气。 杨慧喜滋滋进门,屋里人齐齐向她看来,冯启芳跟个坐在沙发上的大妈说:“这就是慧慧了,还记得吗,跟小时候大不一样吧。” 沙发边的藤椅上还坐了个年轻男人,看见杨慧,立即站起来朝着她欠身笑。 杨志强难得露出个笑模样,杨刚凑到杨慧耳边小声说:“小时候跟你一块玩那个郑耀,还记得吗?” 这屋里气氛有些不太对,杨慧警惕地看着他们,冯启芳招呼她,“慧慧快过来,看谁来看你了,你朱姨,还有跟你一块念中学的郑耀哥。” 郑耀赶忙拎起手边的礼品袋朝杨慧走过去,“慧慧,你还记得我吗?” 杨慧记得,郑耀是她初中同学,他爸做包工头,挣不少,高一下学期他前全家都搬到南边去,听说早就是万元户了。 看冯启芳和杨志强那一脸谄媚相杨慧就知道没好事,郑耀递过来的礼品盒没接,她转身进了厨房。 郑耀手僵在半空,回头看了他妈一眼,冯启芳解释说:“这是害羞了,女孩子嘛,我们慧慧还没有搞过对象呢。” 郑耀他妈说:“慧慧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我记得她小时候就漂亮,跟个洋娃娃似的,眼睛大大圆圆的。”然后又问郑耀,“你觉得呢?” 郑耀眼巴巴望着厨房门方向,慢慢在藤椅上坐下,目光一瞬不移。 行动比语言更能说明一切,长辈相视一笑。 这是要商量着把她嫁了。 姓郑的上学时候就老冲她献殷勤,杨慧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不死心,都成万元户了,南边多少漂亮女孩不找,非千里迢迢来找她。 这小子长得倒是不丑,家里也有钱,他要早来半年说不定还能成,可惜,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是讲究一个先来后来。 杨慧打开厨房柜门一看,到底刚开支,东西还真不少,菜油刚打回来,满满一大桶。 现在五香大料贵,辣椒也涨价,杨慧尽挑好东西拿,一气塞包里,又去厕所顺了几块肥皂,爸妈房间柜子里拿了瓶洗发水。 这期间郑耀眼睛黏在她身上似的,她假装谁也看不见,回厨房拎起菜油就要走。 冯启芳腾地站起来,“你去哪?” 杨慧夺门而出,杨志强喊:“刚子,拦住她!” 杨刚冲出门追下楼,杨慧拿了太多东西走不快,楼道口就被抓住,杨刚拉着她胳膊,“你去哪里呀慧慧,爸妈叫你。” “滚开!”杨慧冲着他吼。 他表情有些委屈,“你最近一直往外拿东西,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困难,你有困难,你跟哥说,哥给你钱。” 他说着就要去掏兜,杨慧踹了他一脚,“不是把工作让给你,我根本不需要你施舍我!我拿东西就是要拿回我出在房子里的钱,凭什么房子我出了钱我不能住,凭什么我要把工作让给你!厂里明明更喜欢我!人家先选我当资料员的!凭什么,就因为你是男的!我活该被你们压榨吗?现在你们又要把我卖了是不是,还找了个好买家,找了个万元户是吧,我告诉你们,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杨刚愣愣看着她,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的伤心,杨慧不知是气的还是跑的,太阳穴突突跳,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扶着墙才堪堪站稳。 兄妹对峙,半晌,杨刚深吸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崭新的钞票,这是他这个月所有的工资还有加班费。他只给自己留了两包烟钱,剩下全部塞进妹妹的外套口袋,一句话没说,拍拍她肩膀扭头走了。 不要白不要,本来就是他欠她的,杨慧把钱从外衣口袋转移到里衣口袋,原地站了片刻,稳了稳神才挎着包提着油回宿舍。 当天晚上,她给叶依兰做了三个菜,还打了半瓶白酒,在靠门边的小桌上摆开,坐在椅子上安静而虔诚地等待她下班回家,回到她们的小窝。 她心里有个计划,一个有些冒险、有些天真的计划。
第95章 同居,这词还挺新鲜,杨慧从书上看来的,现代汉语词典上说,是两个相爱的人暂时居住在一起。 这个‘暂时’,很值得咀嚼。 同居是两个相爱的人住在一起,结婚大概也是,但同居是不被法律承认、保障的。 法律以最低限度的道德约束人,如果法律都无法给予支持,恋爱关系中,她们要依靠什么来保护自己呢? 说来可笑,被保护的人也许并不相爱,真正相爱的人却不被保护。 ‘同居’这词大概是个同性恋想出来的吧,杨慧托腮想,那家伙极可能与她境遇相仿,被同一个问题所困扰,为什么就不能名正言顺的呢?为什么呢? 那人说不定还是个男的,女的跟女的住一块,手牵手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俩男的干这事……她想象不出来,他们更憋屈,小手都不能牵牵。 正胡思乱想呢,叶依兰回来了,她换鞋进屋,包挂门口,钥匙放桌上,“呀,我的慧慧今天这么早就给我做好饭了,哇,有红烧肉,还有排骨!” 杨慧立即迎上,盆架上搭的湿毛巾拿过来给她擦手,叶依兰饶有兴味看着她,“今天这么乖,是打坏碗还是弄丢东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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