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渊说:“那就好。”然后又打听了一些沈蔷薇的事,比如她喜欢吃什么、做什么、有什么爱好此类的。 叶莺险些脱口而出“沈蔷薇最喜欢和我在床上玩”,但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她坦白告诉他:“她不会希望我把她的事告诉你。” 叶莺说:“如果你想追她的话,就自己动动脑筋吧。”你不是挺能的吗。 “你说得对。”周渊赞同地点头。 现在叶莺把十五分钟前这通对话转达给沈蔷薇,沈蔷薇讨好拉拉叶莺小手,亲亲她脸蛋,模样乖得不得了,“我才不会喜欢他,我最喜欢的就是我们家小小鸟了。” 叶莺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抚摸她的头发。 上午十点,队伍重新开拔,经过一夜修整,大家精神都恢复了许多,开始约定下次的徒步旅行。 沈蔷薇睡得很好,却很奇怪,昨天走了一整天,小腿不觉,倒是小腹肌肉隐隐有些泛酸不适,明明没有用到腰腹啊。 她琢磨一上午,终于想通是为什么,丢下周渊快走几步赶上叶莺,在她腰上拧了一把。 叶莺低头白她一眼,沈蔷薇拖着她小跑与人群拉开距离,什么也不说,只是抿着嘴唇眼睛用力地向上看。 这个角度的沈蔷薇无辜可怜,又有几分埋怨的撒娇意味,叶莺没搭理她,她不高兴,“你真讨厌!” 叶莺说:“那你撒手,别挨着我。” “我就挨,我就挨。”沈蔷薇推着她拱进路边树丛里。 下午行程在六点四十分结束,出山,来到山下一座小镇,大家在镇上的农家乐吃晚饭,周渊的司机和刘师同时抵达,周渊让司机把小情侣和甲乙摄影师送回出发地,他们的车停在那里,他自己坐沈蔷薇的车回去。 叶莺给她们腾地方,自觉坐到副驾驶。 一路沈蔷薇都心不在焉,周渊跟她说话,她眼睛老往副驾驶瞄,看叶莺一直低头打字,手机却没有收到一条信息提示,她烦躁不安,却不得对周渊笑脸相迎。 周渊察觉到了,“你还不舒服吗?” “是有点。”沈蔷薇笑笑,下意识揉肚子,挺腰太用力,她好酸。 “是吃坏东西了吗?”周渊问。 “可能是。”沈蔷薇随口敷衍。 周渊马上就要下车去买药,沈蔷薇赶忙拉住他,“不用了,我现在就想快点回家,舒服洗个热水澡躺到床上休息。” 周渊更加意识到这是一场严重错误的约会,沈蔷薇到现在还没翻脸,实在是好脾气。她真的很体贴了,尽管这份体贴里有许多的不情愿、不得已,是为了解决掉前夫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不然人家吃饱了撑的跟你去逛大野地,还一逛就是两天。 “是我考虑不周。”周渊万分抱歉,“下次找机会弥补。” 还有下次?你大爷的,没完没了是吧? 沈蔷薇笑容甜美,“没关系,这次很好玩,人多也热闹,我和我的朋友都很开心。”只盼着周渊千万别专门制造独处机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把周渊送到地方,沈蔷薇在车窗里冲他招手,“拜拜,下次见。” “下次见。” 这趟售后总算跑完,车子远去,沈蔷薇关闭车窗,立即叽叽歪歪骂开:“累死老娘了,还下次,谁想跟他有下次。” 叶莺全程没插话,看也没多看他一眼,失去关注,沈蔷薇很不习惯,她宁愿叶莺同她大吵一架。 一直忍到下车,沈蔷薇立即小跑黏上去,把她胳膊抱在怀里,“你干嘛一直不理我。” “你让我说什么。”叶莺把手机揣裤兜。 “你在跟谁聊天?”沈蔷薇瞪着眼睛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叶莺:“男的怎么样,女的又怎么样。” 沈蔷薇:“男的不行,女的也不行。” 懒得跟她吵,叶莺老实回答:“我室友。” 沈蔷薇:“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叶莺:“……我群聊,我室友群!”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她不允许自己一分钟不在叶莺视线内。 “你在跟周渊说话,你让我说什么?”叶莺反问她。 “那他下车之后呢,我说话你怎么也不理我。”沈蔷薇大声质问。 随即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沈蔷薇两只手握住她小臂撒娇,“我现在不能跟他翻脸,我还不能得罪他,也不能太着急跟他撇清关系。你知道的,我的事你都知道的,你应该懂我的。” 叶莺垂眼静静看着她,忽感到满心疲惫,她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我懂你,你做的任何事我都理解,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了。” “什么不想再继续这样了。” 傍晚深蓝天幕下,花园里静悄悄,庭院灯昏昏亮着,叶莺尚一言未发,沈蔷薇眼泪已经大颗大颗掉下来,“你是不是想走。” “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对她的眼泪,叶莺深感无力。 “那你为什么说不想继续这样了,明明,明明我们昨晚还很好啊。” 她伸出手,想触碰,又不敢,颤抖着牙关小声啜泣,“我只有你,你走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我习惯你在我身边了,我已经不能再回到过去没有你的日子了。” 她伤心欲绝,眼泪珠串般往外掉,叶莺见识过她的泪,这时依旧难以分辨其中真情或假意,也说不出一句狠心的话来,沈蔷薇总有法子治她。 “我这次已经很明确拒绝他了,但周渊,他这样的身份,你知道的,我不敢得罪他。我走到现在这一步,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心思,高正佑还是能用孩子来拿捏我,但对于周渊,只是动动手指的事,他动动手指就能轻易抹去一个人的存在,我还有孩子,还有姨妈,你让我怎么办。” “我知道你也很委屈,我们这样的关系。可我真的很需要你,我不能失去你的保护,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不止是用来抵挡周渊的重要……” 她两眼空空,任眼泪往下掉,“你要让我怎么办。” 那就说吧,不妨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我让你走了啊,我那天让你走了,你为什么不走。你想留下来,你站在太阳底下哭得那么可怜,我说那么多狠话都赶不走你,我让你回来,是为了现在给你机会丢下我吗?还是你对我的报复?” 无形的利刃刺入心脏,叶莺瞬间缴械,她每一句话都像针扎进毛孔,刺得遍体生痛。 “你是不是想报复我。” “我不是……” 叶莺上前一步拥她入怀,埋首在她发间,满腔酸涩涌上鼻头,“对不起,对不起。”
第53章 头顶这片夜空在城市是少见的干净,没有过分被光污染,云朵像在深蓝的海水中漂浮,遥远星光自天外而来,山林幽暗,风过有声。 庭院灯谦卑地弯着腰,投下一片暖暖的橙黄,像一床小被子轻轻搭在人肩膀,隔着几棵茂密的女贞树,依稀窥见别墅窗玻璃里透出的热闹。 孩子的大叫、动画片、满地乱扔的玩具、厨房里飘出的食物香气、老花镜、小竹箩里打了一半的毛线衣,无数画面争先恐后从那扇被树枝切割成小块的碎片里涌出,拼凑成完整深深烙印在心底。 叶莺恍然发觉,宝牙半山8号里的一切,已在无形中成为她贫瘠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剥离,必然要承受的锥心之痛,她不可抵挡。每每作罢,有庆幸,也有无奈。 庆幸无须承受分离的苦痛,又对这种不健康、无法长久的情感关系感到无能无力。 此时是庆幸更多,好像撕掉的一小部分被重新黏合,痛还在,但跟彻底地撕离相比,可以忍受。 她没法拒绝沈蔷薇的眼泪,也没办法拒绝她浓烈的需要。她想要的不多,她当然也给得起。 “好了,不要哭了,每次都哭,眼泪总有不管用的时候。”叶莺拍拍她后背,上上下下顺,像哄小孩。 她双手虚虚攥拳,缩起肩膀小小只偎在叶莺怀里,眼泪蹭了人一肩膀,“我也不是经常都在哭,只有你惹我生气的时候。” “我惹你生气?”叶莺简直没处说理,“到底谁惹谁生气。” 她泪眼朦胧抬起脸,“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说走?你没哭吗?上次在马路边,你不是用哭来威胁我?” 沈蔷薇差点把这事忘了,现在她想起来,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谁也别说谁了,你也挺会哭的,你要记不住,我把刘师叫来好好帮你回忆一下。” 叶莺给她逗笑了,“行,行吧。” “是不是?”沈蔷薇眼里还含着泪。 “是是是。”指腹擦去她脸颊泪痕,叶莺服了,铁服。 两个人又在花园里待了会儿,等沈蔷薇眼睛消点肿再进屋。 这个家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总有一个坐在沙发上打毛线的长辈和翘脚看动画片的孩子在等着,看见她们,便觉什么都不是烦恼,付出再多辛苦都值得。 “回来啦。”冯姨低头打毛线,头也没抬,努努下巴,“饭在餐桌上,还温温热,自己吃去吧。” 小喇叭把脸转过去,眼睛却还盯着动画片,学舌:“回来啦,吃饭没啊,饭还温温热呢,快吃吧。” 在门口换了鞋,叶莺说:“我去拿碗筷。” 小喇叭终于把眼睛也转过来,看见妈妈坐在餐桌边,也没问她作业,小喇叭光脚跳下地,“吧嗒吧嗒”跑过去,歪头一看,妈妈眼圈还红红。 腰一挺,小喇叭噘噘嘴巴,“不是吧,又吵架了。” 叶莺拿了碗筷过来在沈蔷薇身边坐下,先给她夹箸菜,“吃饭吧。” 小喇叭爬上凳子坐在饭桌对面去,双手抱胸,绷着下巴一脸老成,“说吧,又因为什么吵架了,让我帮你们开导开导。” “你作业补完啦?”沈蔷薇张口问。 “补完啦。”小喇叭理直气壮,“不然我怎么敢出现在你面前。” 沈蔷薇:“你倒是机灵。” 叶莺说:“不劳您老人家费心,已经和好了。” 小喇叭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竟然趁我不在偷偷和好。” 叶莺说是,“下次再有机会,肯定给你留着。” 没有用武之地了,小喇叭跳下凳子讪讪离去。 临睡时下了雨,房间黑黑的,两人抱在一起,不说话,只是静静听雨,感觉像躺在小船上,闭上眼睛,身子便随水飘荡起来。 沈蔷薇全身心都依赖着她,要她的手搭在后背,一下一下画圈,或是上上下下地顺。她自己也不闲着,喜欢摸叶莺的鼻梁,捏脸蛋,她的鼻梁很高很薄,脸蛋却圆圆很饱满,有点婴儿肥,眉毛浓黑,综合来看是很心软的面相。可能是像爸爸,据说爸爸是个老实人。 沈蔷薇的脸就是坏女人的长相,尤其是她的嘴唇,那唇生得十分精致,唇小巧,唇线清晰,唇珠上翘,缺乏一点和气的钝感,无论怎么笑都不怀好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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