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燃,你会担心我么?” 她问。 程以燃不自觉地避开宁长雪的眼神。 下一秒,她顺畅流利地答道:“我自然会担心姐姐的身体。譬如练武一事,姐姐,你已经荒废半年了,等过完年,好歹要进先天境罢?” 语气很亲切。 宁长雪在原地静了几息,忽地长呼一口气,重新笑了起来: “好罢,不过练武一事,还是可以再从长计议的。” “那过完元宵?” “不若出了正月......” 程以燃很快地接话,边陪宁长雪往里面走,边跟小家主似往常般正常说起话来。 人却掩下泛起的苦涩,在心中默念道: 姐姐,对不起。 * 林尽挽踏入中厅,正见余不语坐在桌前读着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余不语先注意到了她们,瞬时站起身来,匆匆将手中纸张塞给她: “先看这个,是你家刀卫递上来的消息,金剑剑尖仿佛有下落了。” “剑尖?” 陆赠秋眼神亮了一下,她忙不迭地去看纸上写了什么,一目十行地扫过去。 林尽挽却不敢托大,如往常般谨慎地逐字念道。 “剑尖在宫里么......” 过了好半晌,她才放下这一页薄纸,眉头微皱。 她很不愿意和皇室扯上关系,金剑与其在宫里,还不如在南使的手上。 这消息是刀卫发现的。这些天他们翻尽长平门血池密室中找到的书信,再将其与之前收集到的消息做对比补充,才知拜神教在燕赵之地活跃这么久,目的竟是禁城中的皇帝。 那金剑的剑尖,就在梁帝的手里。 “你乐观点嘛,这总比没线索好,”余不语摆摆手,她同林尽挽是多年的交情,对金剑一事所知甚详。 林尽挽斜她一眼。 余不语还是笑嘻嘻的那副样子,暗示道,“不过,不是说梁帝也在找这金剑么?” “虽不知梁帝意欲何为,但他确实对金剑异常执着。”林尽挽点点头。 “他知道我们有金剑剑柄,”陆赠秋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测,“那么黄金台约战一事,恐怕是他做的。” 余下两人对此都不奇怪,皇室供养的大内高手虽多,但唯独那位卫先生可以和林阁主、宇文教主有一战之力。卫先生又势必要留在燕京护梁帝周全,不能轻易离开。 所以要从林尽挽手中得到剑柄,便只能将她诱到燕京城了。 林尽挽思忖片刻,忆其晋王和拜神教勾结的事来:“照小家主的说法,晋王觊觎皇位多年、拜神教对剑尖又虎视眈眈。” 余不语插话:“他想做那个渔翁,让你去对付拜神教?” “是,”林尽挽颔首,“且看罢,无论他有什么打算,初七的子夜,一切便都明了了。” 陆赠秋却忽然又道,“阁主,你说我们......” 还没等她说完,林尽挽就坚决地打断她,“不可以。” 她哪里不知道陆赠秋意欲何为。 “我已将踏雪无痕练得烂熟于心,现在也是宗师境的修为,那个卫先生抓不住我的。” 陆赠秋想偷偷地溜进皇宫去拿金剑剑尖,顺便,还可以拿一朵天山六月雪。 虽然阁主身体已经无碍,可她还是不放心,毕竟哪怕千年冰的解药是真的,宇文教主也势必另有所图。 “卫先生随时可能突破大宗师境,”林尽挽细细解释道,“同我相比他更像是个刺客,只研习一击必杀的招数,你不能去冒这个险。” “倘若我内力再有增进,他或许压根就追不上我。”陆赠秋努力挣扎。 林尽挽无可奈何:“秋秋——” 两人语气是格外的亲昵,余不语在一旁挑了挑眉,“等等我打断一下,两位是重归于好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林尽挽反而还记起她这一桩事。 陆赠秋丝毫没察觉到即将来临的危险,提起这个倒精神一振,笑着冲余不语拱手:“托余家主的福,我和阁主已互相坦明心意。” “动作够快的啊小陆客卿,恭喜恭喜。”余不语啧了一声,刚要调侃两人一番,余光瞥见林尽挽脸色,忽觉不妙。 她赶快故意叹气,“唉唉唉,可惜我仍是一无所获,竟不知上午那人用了什么手段,叫我跟丢了。” 还趁林尽挽不注意,赶紧冲陆赠秋使了个眼色。 阁主计较起来,她还焉有命在! 陆赠秋领会精神特别识趣,“余家主不要太过伤心了,总有一天能找到周昭姑娘的。” 余不语引导话题:“唉,看见你们二位这样要好,反倒衬得我形单只影,格外孤独。” 话罢她歉然一笑,语气里的茶味满得快溢出来了,“我不是要埋怨你们,只是突有所想罢了。” 还不等林尽挽说什么,陆赠秋抢先开口:“无妨,正巧此时天色已晚,余家主不若先去休息。” 她俩在这儿一唱一和,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正当余不语借机要离去时,但听在旁看好戏的林尽挽冷笑一声: “走之前,不若把这几日的帐算一算罢?” 余不语身形一僵,知道这事儿没完,干脆转过身来讨好一笑:“阁主,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接着不断地去给同盟陆赠秋使眼色,却见她露出一个无辜的笑来,悄悄地往后退半步,缩到阁主身边去了。 余不语:??? 靠啊,群众里面有坏人! 陆赠秋假装没看到。 反正阁主不会和她计较啦。 指望不上别人,只能寻求自救。余不语头脑转得飞快,她可不想被阁主以“过招”的名义拖出去虐一遍。 等等等等! 她火速抬头,“阁主!你记不记得我给你送过一本小书?” 林尽挽表情微妙。 “小书?什么小书?”陆赠秋这个时候反倒奇怪起来,探头探脑地来回问道。 余不语朝她挤眉弄眼,语气怪异,“是一本特别适合你们......” “余不语,”林尽挽板着脸打断她,然后一字一句地警告道,“回去休息。” “得嘞。”余家主知道这事儿算结了,她一边感谢那个送书的自己,一边动用内力,轻功身法运至极致,眨眼间从两人面前消失了。 陆赠秋摸不着头脑,只能去问林尽挽: “阁主,余家主何时送你书了?这书适合我们什么?” “是一本身法而已,余不语搜集到的旁门左道,”林尽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她不知你有踏雪无痕,送错了。” “真的?”陆赠秋疑惑道,她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要不,阁主你找出来让我看看?” 绝无可能。 “丢了。” “丢了?” “嗯,找不见了。” “在太川山转了一天,秋秋你累不累?我们回去休息罢?” “好。” 阁主转移话题转的很明显,陆赠秋却没再过问太多,毕竟阁主也不会骗她。 所以只和林尽挽并肩慢悠悠地往外走,准备去歇息了。 但人却想起来另一桩事—— 阁主的行囊里,似乎一直都有本很小很方正的书。虽然没见过阁主翻看,但…… 会是那本么? 陆赠秋莫名地好奇起来。
第62章 晋王南使 晋王府 夜幕沉沉, 黑云遮月。北国的天变化无常,白日尚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夜晚仅一阵疾风拂过, 便大有急雨骤雪压城之势。 此刻已是夜深人静、大家都去片漆黑,但营造不过十余年的晋王府却是灯火通明。 廊桥之下长悬明灯, 庭院之中松柏两列。雕栏画栋、珠箔银屏,淡金流光照得那水殿云房亮如白昼, 这堂皇的王府已是人间难以企及的富贵, 哪怕是房顶上小小的一片琉璃瓦,便顶得上普通人家半年的收入。 但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 会客正厅内,晋王元承恒神色慌张, 按理说除了王朝更替、皇室覆灭,应该没什么大事能叫他露出这副样子。 可他现下的表情,实在是太不正常。 元承恒正在堂前来回踱步,时不时望望堂上静坐那人,他嘴唇翕动几下,显然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处有一人静静地坐在木椅上。细看那人面貌, 竟然和晋王是一模一样。人端得是个不动如山, 任凭晋王在下首如何纠结如何不安, 依旧一言不发。 但他面色却阴鸷酷烈,显然也是有心事在怀。 元承恒终于是停下脚步,大着胆子小声问了两句话:“南先生, 南先生?” 可这话却杳如黄鹤一去不回, 没有半点回音。 空厅里久久地没人再开口, 晋王心里焦急万分,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不满。犹如进宫面见圣上一样, 他额头不自主地渗出一片冷汗。 好半晌,座上那人才慢慢悠悠地开口了: “嗯?” 听不出什么感情来。 元承恒没接到不妙的信号,但人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他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这才咽了一口吐沫道: “南先生,要不、要不算了吧?” 拜神南使哼了一声:“算了?你说的,是什么事儿啊?” “造反是大罪,现在说不准陛下已经知道了我同您来往的事情。要不——” “我们就算了?” 元承恒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他是梁怀帝的庶长子,论长相论才干都是中人之姿。虽然不是没肖想过那个位子,但他胆子不大,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几分几两,也仅限于想想。 然而七年前拜神教的人找上门来时,他居然一口答应了这谋反的计划。 事后元承恒想了很久,打破脑袋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答应这离谱的提议。他想过和陛下坦诚一切,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控制他,让他生生停在王府大门口,一步也迈不出去。 像是什么邪门的法术一样。 于是他再也不敢生出什么背叛的心思,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走在这条九死一生的路上。 闻言,座上的南使露出一点不耐烦来,心道要不是皇室人丁稀少,他们何必去选这么个窝囊废。 现下他也不敢去找宇文教主,去借用那可以短暂改变别人的秘术。北使死得太奇怪了,不像是为了掩盖和那人的联系,倒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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