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如往常般开口, 但言语里终究平添几分关切之意: “前几日舟车劳顿,你今天怎么还起得这样早?不若回去多休息一会儿。” “我哪里需要睡这么多觉,”陆赠秋心中一暖,笑吟吟地开口回道,“不过,主要是因为我想看你练剑。” “看我练剑?” 林尽挽失笑,以为陆赠秋是对其他兵器起了好奇之心:“你若想学何时不能。偏要大早起出来。” “我哪里是想学剑,”陆赠秋见阁主没领会她意思,无奈道,“阁主,我只是想看看你罢了。” 下一秒她语气一转,语气戏谑:“往常睁眼便能见到阁主,今早一醒却不见大宗师在身边。怎么,阁主还不允许我这个小先天来主动找你不成?” 林尽挽愣了一下,不知陆赠秋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踌躇片刻,终归还是道: “宁氏治家颇严、巡视严密,此处又近城门、禁军左右,应是很安全的。” 陆赠秋:...... 难道是她的语言还不够精准?她应该是在悄悄地向阁主表示对昨晚分房去睡的不满罢? 要不她还是去专程请教下程以燃得了。 陆赠秋犹豫着刚想再开口,却听远处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两位已经都醒了么?” 正是宁长雪并程以燃两人走进,两人回到阔别近一年的家中,皆是洗去一身疲劳,换套新的衣衫: “昨夜是阁主和陆客卿住下的第一日,不知此院的安排可还合两位心意?” 林尽挽闻言点头,“小家主行事妥帖,自无不适。” “那便好,”宁长雪展颜一笑,而后又正色道,“前来打扰两位,主要是因为昨夜鹤师处,仿佛又遭到了窥探。” 鹤时知是声传江湖几十年的神医。上任梁怀帝沉迷声色而畏早亡,强硬地将其请入宫中为太医。不过半月,便迫于杏林声潮将其放归。虽是怀帝无能掌控时局致此,但也是鹤时知声名之盛的另一种表现。 燕京的玩家还私下里说过,无论如何不动鹤时知等名医的铁律,大概就像公约里,交战双方一律不许射杀医护人员的规定一样。 所以宁长雪才会对此事格外挂心。 林尽挽脸色微沉:“还是拜神教?” 陆赠秋听到这才了悟,试探着开口猜测道:“难不成是拜神教担心鹤师可以治好千年冰,便屡次向其痛下杀手?” “是,”宁长雪点点头,“拜神教自年前开始,便大肆捕杀药师名医。先前我们从六扇门处获得消息,以为其只是为了制造天眼丹。但现在看来,恐怕还有另一层意思。” “阁主诊出千年冰后,便急书我要我保护安全。因为如果普天之下有谁还可以解开寒毒,那个人必定是鹤师!” “所以拜神教是为了避免有人能救阁主,就干脆把名医都杀掉?”陆赠秋咋舌,为其手段残忍而感慨。 “倒因我使鹤师平受祸事,”林尽挽叹口气,“前些日子听闻她在京郊真武观修行,不知这几日可否等到鹤师。如果见面,是一定要致歉的。” 宁长雪微微一笑,“阁主有所不知,昨日阁主进京的消息甫一传开,宁府便堆满了各派送来的拜帖。ᴴˢᴿ鹤师自然也很快地知晓此事,当晚即决定启程归京。” “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该到府中了。” * “能见到她的女儿,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静室之内,香炉中燃着一段线香,淡而绵长的气味飘绕在三人身侧,叫人不自觉地放下一切心绪,空舒宁静。 林尽挽和陆赠秋并坐于小案一旁,在其对面,则是一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人。虽然年逾八十,但说话依然中气十足,行动手稳眼准,丝毫不见衰老之意。 鹤时知定定地看了陆赠秋一会儿,不自觉地叹口气,“真是像啊。我第一次见到你母亲,仿佛她也是这个岁数呢。” 陆赠秋:论这武林中人都认得我这回事儿.jpg “真是惭愧,我倒是对我父母的旧交一无所知。”陆赠秋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无妨,他们俩人自有自己的打算,”鹤时知感慨道,“只是见到你,真让我既开心又不开心。” “鹤师的意思是?”林尽挽紧接着问道。 鹤时知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开口却道: “一把年纪还能见到小辈,是我们这些老人不多的喜悦。但如果是在这里看到你,却恰恰证明事情已经到不得已的地步了。” “不得已?”陆赠秋怔然,赶忙谨慎地再次细问,“鹤师是否知道些什么?” “你们知道,大梁的开国皇帝是谁么?”鹤时知却提起一项完全不相干的事来。 “梁太.祖元长生。”陆赠秋用论坛中的消息回答她。 “再前一个朝代呢?” “是大晋。” “不,是魏。” “或者说,也有可能是唐、周。” 鹤时知摇了摇头,“在我二十六岁以前,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动荡的。” 她没给两人再次发问的时间: “我年少时发现,自己和周围的人很不一样。” “书本上的知识仿佛每天都在变动。开创大梁基业的是一个叫做元长生的人,但他是如何取得天下的呢?史书昨日写他是起于草莽、今日就变成他是前朝宗室之后、明日又换做世家大族出身” “我住的地方,每天的名称也不同。晨起是平阳郡、正午是平州府、傍晚又成了南直隶。” “而最奇怪的是.....”鹤时知顿了一下,眼中鲜少地露出几分遗憾,“其他人头脑中的观念也在随世而动,却都不曾对此感到困惑。我的父母还反过来呵斥我,说是得了失心疯。” “我不想被当作异类,成人之后便选择开始游历四方。但也正是因此,发现了许多更奇异的事情,譬如高山下一秒成平地,拥挤的人群瞬时消失无踪,沧海桑田,原来只是眨眼间。” 陆赠秋逐渐有了猜测,鹤时知遇到的“变动”,更像是游戏背景设定的变化。 但为什么独独她能意识到?难不成,是因为AI有了自主意识? 可这样的话,她的父母是AI吗?他们又是怎么到现实的? “我们的命运,似乎只存在于“上天”的一念之间,恍如方格上的棋子,不知生、也不知死。” “但这种情况在某一年突然变了。本朝国号为梁、元长生是草莽出身、天下各地用州府划分疆域。我开始怀疑小时候的事情是臆想。直到......” “直到遇见你母亲。” 鹤时知抬头,“中间种种自不必多说。但回想起我和萧弄月的最后一次见面,正是十年前。” * “此去一别,遥遥无归。”萧弄月腰侧横着真意刀,跪坐在小案旁正色道。 “我们夫妻二人是特地来向您告别,”陆明远在她身侧温和道,“您也为我们解清了不少疑惑。能遇到您,是我们的幸运。” “告别?”鹤时知讶然,“要彻底去到他方世界了么?” 萧弄月点头,“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再呆下去,恐怕会被那些人发现,到时候,一切都只是空谈了。” 鹤时知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 “如果不去呢?现在不也很好。你们二人在武林中都已显有声望,固定不变或常动常变的事情也越来越少。那些人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不。”萧弄月认真地摇了摇头,“您也说了是或许,哪怕仅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享用十几年荣华富贵,最好能做个闲云野鹤。这曾经是你亲口说的话啊。” “您了解我的性子,又何必再这样劝我。”萧弄月坦然一笑,“心似白云,意如流水。我没有很高的志向,只是想为自己求一个可以选择的权利。” 鹤时知劝不动她,只得看向陆明远,“你也是这么想的?” 陆明远只笑了一下,神情温柔,眉宇间却隐有毅色。 什么话都没说,但什么话也都说了。 相处几十年之久,鹤时知如何不了解他们?她叹口气,“好罢,那我祝你们成功,希望日后会有重逢的机会。” “一定会的。”萧弄月郑重道,而后拱手还礼,一挥衣袖便要起身。 下一秒却被陆明远拽住。 “还有秋秋的事,”陆明远无可奈何地叹气,“你别急着走啊。” “喔,差点忘了。”萧弄月挠挠头坐回去,先前那股劲儿全然消失不见。 她又不高兴地推了陆明远一下,“都怪你,你倒是早点提醒我啊!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酷一点的告别动作呢。” 陆明远早就知道她的本性,闻言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早告诉你,也是一个下场。” 萧弄月:哼。
第44章 家传秘术 “没、没有了吗?” 陆赠秋愣了一下, 看眼前忽然止住话头的鹤时知正悠哉悠哉地去端茶。 “没有了。” 鹤时知抿了一口茶水,呼出些许热气,这才笑眯眯道, “萧弄月说如果能见到你,那么说明他们二人已尽力为之, 别无他路。到那个时候,我也只能把同他们相处的事情告诉你了。” “好。 ” 陆赠秋闻却想起先前和阁主谈起此事时的“限制”二字, 心道或许鹤师的情况也是这样。故而她未再追问下去, 只是真心实意地向鹤时知行礼拜谢。 一旁的林尽挽面色如常,心中却浮起些许疑惑。 明明皆是此界中人,为何师傅师母借鹤时知去传递这样信息的同时, 却在瞒着她? 林尽挽微微出神,鹤时知却另外问道: “我还听说,你们北上燕京是为了无名的一封生死令?” “是,无名和阁主约在了年后初七的子夜一战。”陆赠秋应道。 方才的谈话中鹤时知明显知晓萧弄月的真实身份,但她却以无名称之,这其中的意味便很明显了。 “倒也不一定是拜神教的人伪装,设计引诱你们。” 鹤时知沉吟片刻, “也有可能是燕赵的那些门主所为, 亦或者……” “和当今有些关系。” 陆赠秋闻言微怔, 毕竟她之前只是把皇帝当作一个背景板,亦或者“天山六月雪”手动提取处来看待。 她疑惑道:“如今的梁帝,也关心武林之事么?” “一个猜测而已。我游历四方至今, 热衷了解一些奇怪之事。先帝梁怀帝十年前忽然暴毙得毫无预兆, 这消息也在我所收集的范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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