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尽挽脸色微松,但仍然保持着一贯的谨慎。教越千归在原地看守,自己和陆赠秋下马轻行。 金刀与承影一齐出鞘,两人愈向前,闻到的血腥气便愈重。耳边还隐约传来刀剑入肉的撕杀声。 终于—— 眼前是一队长长的马车,其装潢雕饰甚至还在天衍之上。一道写着“宁”字的商旗迎风飘扬,旗帜下几十名护卫在同马贼搏斗。 正见一名黑袍少女表情冷硬,一杆燕尾紫金枪被其舞得隐约有破阵之风。杀势极强,在一众护卫中非常显眼,想来就是那61级的宗师了。 她感知敏锐,自然也察觉到了陆赠秋和林尽挽的到来。这些马贼最多只有先天境的水准,她料理起来也十分轻松。 当紫金枪破入最后一名贼人的胸膛,带出一股滚烫的腥血时,黑袍少女冷厉的眼神也正好投向两人。 林尽挽眸光微沉。 好重的杀性。 黑袍少女似乎认出了这位当世第一剑客,但她并没有什么动作,也未流露出任何神情。像是看到了陌生人一样平静地收回视线,沾染不少鲜血的右手仍执着那杆燕尾枪。 “已经料理干净了么?” 宁长雪轻轻地撩开车帘,自然地扶着程以燃的左手跳下马车。 她身穿一袭雀羽织锦长袍,宽大的衣袖处错金缀云,针脚的走线绘就云虎纹的模样。单是一件衣袍便已价值千金,更遑论其腰上的玉佩、长剑等物。来人正是大梁第一商行的大小姐,宁氏宁长雪。 【提示,检测到对象级别:29级】 陆赠秋悄悄在心底哦了一声,这个卡在先天门槛的水准,再加上这一身衣饰。足以判断眼前人并不是风雨中淬炼出的武者,而是一个靠丹药秘术提上去的花架子。 宁长雪略一转身,第一时间便看到了林尽挽并陆赠秋两人。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阁主。”宁长雪脸上绽出笑来,她立时近前几步,却很有分寸地停在离林尽挽尚有些许距离的位置。 照江湖的规矩行了一礼,宁长雪感慨道,“一别经年,阁主风采依旧。” 旧相识? 陆赠秋挑眉。 “小家主客气了,”林尽挽也很罕见地耐心回道,“不久前鹤师还借了宁氏的玉狻猊,应是提前吩咐的罢,此事还要多谢你。” “应尽之意。”宁长雪点点头,没有问借玉狻猊究竟是何意、也没有问为何林尽挽要代鹤时知还礼,更没有问阁主身旁那位先天的江湖人是谁。 林尽挽想了想,还是继续道:“这位是陆赠秋陆客卿,我的...我很好的旧交,是做家人看的。” 陆赠秋上前行礼,心里却骤然一凉。 完了,阁主不会真把她当妹妹了吧。 “早有耳闻,早有耳闻,”宁长雪回礼后却笑起来,“陆客卿恐怕不知,你同阁主一齐剿杀拜神西使的事早已传开,我先前在湘州的广州府,满城都在说陆客卿一刀斩毁西使右手剑的事儿。” 陆赠秋:.....火之高兴你害人不浅。 林尽挽听这话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化几下。 宁长雪看出这两人没有继续商讨此事的兴致,也换了个话题开口问道,“阁主是要回应天府么?我们正准备回燕京......” 马蹄声突兀地响起,打断宁长雪的未尽之言。 “阁主!”越千归驾马疾驰,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焦急。 在场众人皆抬头看去—— “武林盟主无名现身燕京黄金台,向阁主你发了约战令,无论残伤,不计生死!” * 子时 帝都,禁城,正殿 “拜神北使只让我们去接近这份名单上的人,并且还称........” 摇晃的明亮的红烛长灯点亮整个宫阙,在轻纱帷幕的后面,正坐着这个帝国的主人。 元承瑞身穿明黄五爪龙袍,此刻却略略失了些许帝王应有的端庄,用一种极易被言官进谏的姿势斜倚在龙椅之上,神色淡薄: “没有了?”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保证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陛下,求您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殿下那人身上尽是已经凝固了的黑红的脏血,伤痕累累,显然是受过一番酷刑拷打。 “好,”元承瑞打了个哈欠,语气漫不经心,“明日正午斩了罢。” “是。” 得令的黑衣卫神色恭敬,没有半分异议。在弯腰行礼之后,黑衣卫便提住那囚犯的衣领,粗暴地将人拉了出去。 囚犯狂喜的表情凝滞在脸上。 下一秒,他崩溃地嚎叫起来,“陛下,陛下!您说了,只要我说了就放我一条命!您说了!您是人间的帝皇,怎么能说话...唔唔唔...” 黑衣卫显然对付过无数个这样的人,驾轻就熟地从怀中掏出黑布,塞进囚犯的嘴中。 待黑靴与玉石的叩击声渐渐消失,倚在龙椅上的梁帝才哼了几下,语气嘲讽:“皇帝说的话,还不如男人可信呢。” 周围的侍女闻言脸色不变,只保持着恭慎的姿态,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正在此时,却又有一名女子从一旁的侧殿走出,轻轻开口问道: “夜深露重,陛下还在为金剑的事情苦恼么?” 几乎是在听到熟悉的声音的刹那,元承瑞原本冷峭的表情稍稍缓和下来,她微微地叹口气: “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我们。” 她没有用朕。 周皇后屏退左右,也慢慢踱步过来:“借武林盟主之名下的生死令已经发到了云州,陛下且宽心,剩下的金剑碎片,定能找到的。” 元承瑞略一点头,起身:“我只是在好奇罢了。” “十年前,在我即将出宫开府之时父皇驾崩。七年前,在元承瑞下定决心杀我之后,他却突发恶疾彻底死了。” 元承瑞,或者说,元承昭,在史官笔下已经死去的这位大梁的前长公主,如今正好好地站立在禁城的皇宫之中,顶替她亲弟弟元承瑞的身份,执掌天下的权柄。 周皇后也知晓这两件事的蹊跷,但事实胜于雄辩。无论如何探查,元承昭父兄的连续死亡的的确确的是个意外。 她只能柔声安抚道:“陛下何须挂心?或许,这就是天命呢。” 元承昭却摇了摇头,她慢慢地行至窗边,目光一直去向天光尽头的明月,仿佛喃喃自语: “天命,真的存在么?” 在她的腰间,一截金剑剑尖正闪着利利的寒光。
第38章 同床共枕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陆赠秋一行人的原本计划。 陆赠秋听闻此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质疑。依照她先前“断链”时所处空间听见的话, 无名,或者说萧弄月,此时压根就不会在《千秋事》的游戏世界中出现。 但问题是, 那封急信言之凿凿: 这位消失十年之久的武林盟主无名,再出现时仍遮着面目。但人应该是货真价实的, 她左手提着不可伪造的武林盟主印,右手执着十年前声扬江湖的“真意刀”, 在燕京的黄金台上向林尽挽发出了生死令。 “来年初七的子夜一战黄金台, 无论伤残不计生死,以这同天衍阁阁主、天下第一剑客林尽挽的约战,彻底定下武林盟主之位的归属。” 因为在无名失踪的这些年, 武林中推举林尽挽担任盟主的呼声愈来愈高。只是林尽挽心知萧弄月和陆明远两人绝非身陨,故而才只认下了“代盟主”。 无名以这样的名义下生死令,林尽挽没有半点回绝的可能。 “再出现时仍遮着面目?”陆赠秋却愣了神,“我母亲她,一直都不是以真面貌示人吗?” “只是在成为‘无名’的时候,会戴面具罢了。” 林尽挽微微点头,“师母她一直在‘天衍阁阁主的柔弱夫人、‘武林盟主当世第一’的身份上来回更换, 决不让除师傅和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此事。” 陆赠秋摸了摸头, 疑惑道, “为什么要隐藏?是想要给自己留一个身份作为什么后备计划或退路么?” “师母说,”林尽挽很少见地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因为这样, 会很有趣。” 陆赠秋:? 林尽挽也不在陆赠秋面前替师母维护神秘形象, 彻底揭露了萧弄月幼稚的一面: “师母说这种反差感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她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待一个师傅受伤的机会,期待会有拜神教的人趁虚而入杀上门来。而就在身负重伤、不能自理的师傅无措地抱住弱小的自己时——” 林阁主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再度开口时语速飞快: “平日里哭哭啼啼孱弱无力的阁主夫人,就能提着真意刀砍遍天下,从而保护师傅振兴天衍威震武林一惊天下,享受那些看掉下巴的目光了。” 陆赠秋在原地沉默半晌,对萧女士的此等言论未发表任何意见,只悄悄转移话题问道: “话说回来,大梁的武林盟主不露真面目,其他的门派宗主不会没有意见么?” “不会的,”林尽挽笃定地摇摇头,很郑重地道,“因为师母真的很强。” “这么厉害?”陆赠秋来了兴趣,“那我离她当年刀术的造诣,还差多远呢?” 林尽挽面有豫色。 “阁主不必顾忌我,直说无妨。” “大概,还至少隔着三个师傅罢。” 陆赠秋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人物面板信息,对着《大衍刀法》-熟练度(36/100)的可怜数值,决心要赶在进燕京城前达到60的水准。 输给谁,都不能输给萧女士!!! * 商路旁的一处旅舍 金刀同紫金枪杀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啸声。阔刃重刀挥出苍金色的斩痕,如龙的枪尖闪着寒光,仿佛挑动着破空的银线。 越往北,属于白昼的时间便愈短暂。所以在云州华灯初上之时,豫州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此时商道上已再看不见走卒行车,为了节省灯火费用,四处只有后院的马厮亮着一盏微青的薄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夜色中像灯塔一般忽明忽暗的闪着。 陆赠秋和程以燃正在这几乎看不见彼此的夜中对练。这种情况下,磨练的除了刀枪的技巧,还有人本能的战斗反应和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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