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这是一个契机,终于有人忍无可忍要撕开她的面具。 年轻女总裁是假,变态好色野蛮粗鲁的文盲是真。 “这不就是那些,学校里不学习,满嘴粗口一手纹身,邋里邋遢,开口不是搞黄色就是粗口辱骂的那些社会人,怪不得考不上大学了。” “资本家的臭嘴脸!苦的还是打工人呐!!!!” “凭什么这种烂人都能做老板啊?还有这么多粉丝捧臭脚来着,这个世界好不公平。” “她什么营销公司?能把太妹包装成高材生?” “麻了,能不能抓紧埋了啊?” 第五宗。 藏在团队背后,大玩宫心计。商业竞争,不择手段。 顺着质疑下来,按逻辑来说,K.L一定是有包装的吧。 她既然这么假这么会卖人设,那十项全能这一个人设也一定有问题。 回想当初,她人气暴涨的时候一个星期可以制作完成一条五分钟的成片,剧情场景灯光都极其复杂。 懂做视频的人都知道,一个人,用七天策划做剧本、前期准备、拍摄、再后期剪辑调色,完成这些除非不眠不休否则根本不可能。 而这种情况还整整持续了大半年。 这背后一定是有推手!署名只署一个人的名字,其实背后有一整个团队! 居心叵测啊! 她太了解互联网了,一层扣一层。视频署名先满版都是自己的名字晃瞎你的眼,狠狠地对着慕强粉的点戳。然后开始故意爆出自己的照片,吸引一大批颜粉。再假冒首都大学的学生对自己的完美人设精准闭环。 复盘起来,这人心思太深,预谋许久,吃尽了红利。 为了热度,不择手段。 更有甚者,她还不满足,用尽了手段和老牌企业抢生意。 早有传言,K.L签下华盛集团的年度宣传片,这一单子,水太深。 华盛集团的生意哪是这么容易做的?竞争者光老牌的传媒公司就好几家,大家在圈里都是响当当的。结果华盛集团谁也没看中,偏看中你这网红转型来的、公司建成都没几年的小作坊。 这里面怎么可能没猫腻? 对于这件事,有一条言论:“华盛集团的宣传片这么多年都是给信得过的公司做的,和成景都已经连着合作三年了,一直没出过岔子,这次忽然间“消费降级”,值得深思,实在是不可为人道也……” 大家都是这么合理猜测的,这条言论故弄玄虚的意味很重,而关键点在于—— 成景传媒公司负责人赵营专门下场点赞了这一言论,直接一锤定音。 得了。 真相昭然若揭,这不就是黑帮抢地头吗? 这是一股恶势力啊!这里面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啊!保不准有人已经犯法了啊! “恐怖,我只能说恐怖。这个女人,太狠了。” “查一下吧……” “臣附议。” “真的,我有预感,再扒下去,她马上要进去了。” “好吓人啊,有一种电视剧里面boss浮出水面的感觉。” “我算是老粉了,真的从来没想过这房塌得这么彻底……” “赶紧封杀!” “这人埋了吧。” 在这里,所有人都是揭开真相的手。 莫惊年这个人,被一点一点打碎,拼凑,重构。 过往种种都是假象。 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不堪入目,劣迹斑斑。 应的一句话,墙倒众人推。 人人喊打,她应得的。 每个人都理应来踩一脚,代表公理,代表正义。 看啊,世界是公正的,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真相不会缺席,正义之士永远能打败邪恶,黑恶势力一定要低头。 我们该战斗了! 举起枪,你和我都是公理之师,时刻准备着驱散黑暗。 无论如何,我们会出手。 然后。 便眼看她高楼起。 眼看她。 高楼塌。
第34章 浮萍 莫惊年是怎么到首都的? 五年前她在南海的最后一程,是从酒吧回到了家。 然后,她开始收拾行李。 呆不下去了,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她要逃! 她怕极了,要逃得越远越好。 将所有东西都打包好,她一言不发拖着行李箱要出门。 路铭没拦,路崇山也没拦,这对父子就坐在沙发上冷眼等着她从这里走出去,最好别再回来。 她要走出院子,岑梅拖住了她的行李箱。 “你想离家出走啊,外面多危险,听话,别闹了。” 莫惊年没理,在用力拽自己的行李箱。 岑梅还在劝:“妈给你道歉,你……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能行?” “全家人都给你道歉,你耍起脾气来怎么这么任性!” 里面路崇山高声说一句:“反正你这场考试睡都已经睡过去了,大不了就复读一年,都没差。” 岑梅:“你先回家冷静冷静,我们再想办法。” “不要再赌气了!” 路崇山开吼:“给你脸了?爱滚滚!” 岑梅哑一哑,还是没放手:“听妈劝,你到底是我女儿,我怎么忍心看你在外面?先回家好吗?” 莫惊年出一口气,面前人委实低声下气,她说她们到底是母女,此情此景好像真的是。 她有一瞬间头脑短路要动摇。 可接下来,屋子里面很快传来一声尖叫。 是路铭惨叫一声:“啊——” 院子门口两人目光投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烧的开水,那个装过安眠药的水壶打翻了,热水浇到了路铭手臂上,白烟从他身体中飘出来,皮肤红得刺眼。 莫惊年冷笑——苦肉计,又是苦肉计。 她嗤之以鼻,那是路铭惯用的伎俩,浅显又卑劣。 可是无解,有人会中计。岑梅很快松开了攥着她行李箱的手,心急如焚往里面赶去。 ——你看,就算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戏,他一叫你,你就会走。 没有人拦她了,莫惊年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她其实没有多少钱,买了一张首都的机票口袋里已经所剩无几。 凌晨五点,到首都的时候她推着行李箱找了间网吧坐到了天亮。 莫惊年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她对着没有开的电脑屏幕,听着周围键盘鼠标声响,再听人打游戏时吐出来的各种话语,闻着一股又一股的烟味,在想自己的未来。 她不想再考一次试了,也就不要去复读。 面前最大的问题是她要养活自己。 这个世道不看学历的工作并不多,当然,如果你别无选择可以找一个工厂打工,或者去哪家餐馆做服务员。 但莫惊年实在不愿意将自己的一生过得这么普通又平庸。 网吧嘈杂,周围座位有人来有人走。莫惊年从凌晨五点呆坐到了第二天的夜晚十二点。 那场变故的四十八小时不到,关于何去何从这个问题,她终于拍板,然后选了一条路。 从这一刻起,她冲着风口而去,尽管到头来也是风口吃了她。 来首都的第一年。 莫惊年在首都大学附近找了间青年旅舍,这种地方说得很好听,说是给穷困潦倒又有宏图大志的流浪“梦想家”一个栖身之所——这么说不就是为她准备的吗? 但其实走进去一层楼隔了十几间,这里堪堪只有几个平米,像宿舍。隔音烂得要死,看个视频外放都要被投诉,而隔壁的床整晚整晚都在摇。 她落脚在这里,然后,去蹭课。 莫惊年一间一间教室去看人家的课表,将自己的时间都排满,她的计划是一年上光别人四年的课。 很多时候,她在首都大学躲在角落里听台上自己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教授讲课时,会控制不住想起唐玦。 唐玦也是学的这些,可惜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南海大学生,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周围都是青春靓丽朝气磅礴的小年轻,大家都是同龄人,可你们的课上得名正言顺,你们交学费得学分领毕业证,而我,像一个贼。 这里总有人三两而行,她每每同人擦肩都能听见那些少男少女说下午无事要到哪里去玩,周末没课要去怎么聚会。 她从早上八点一路上课到夜晚十一点, 十一点过后,她窝在家里对着电脑开始接单,网上找的那些剪辑小单,一条三十一条三十地剪。但她那好几年前买的笔记本像垂垂老矣马上要西去的人卡个半死动不动就要死机。 每一天晚上,她对着屏幕剪到双眼酸疼,剪到腰酸骨痛。 而就算是三十块钱,也是要抢的。 她有时候抢不过别人,一个月来都没什么进账,可她要交租交水电买杂物要吃饭,每天都过得捉襟见肘。 说出来都没人信,这个年代,真的有人,可能会饿死。 她那段时间很想黎此,每次吃不上饭的时候就会想起黎此,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会心疼。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她自尊心很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读不上大学,这对她来说是一道尤其难看的疤,也是她低人一等的证明。 可能是经历过太多,她很轻易就能从别人的眼中读懂对自己的可怜悲悯。小时候父亲的葬礼上,她从每一个黑衣服的叔叔阿姨眼中看到他们说:啧啧啧,瞧瞧这娃,多惨啊,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爹,以后日子要怎么过。没过多久她就跟着母亲到了路崇山的家,她又从每一个街坊邻居的眼中读懂了他们说:啧啧啧,看看这寄人篱下的可怜劲,既没爹疼,娘又不爱,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她很想说命运都已经这样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雪上加霜。 所以就算当初那个夜晚她没有和黎此闹掰,也大概率不会将这件事情摊出来讲。她已经够可怜,不想今后看到每一个人投过来的眼光都带着嘲笑或同情。 那便是对她这个人杀了又杀。 唯一的办法就是玩人间蒸发,于是她直接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到首都来也是这个道理,毕竟如果留在南海,这件事情会兜不住。 圆一个谎,让别人以为她到外地去读了个大学也好,尽管她还没来得及告别。 首都第二年。 莫惊年去应聘,开始尝试到各种剧组打杂。 后勤也好,场计也罢。她分身到各个剧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休息。 她领一份日结工资养活自己,但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她可以偷偷地学剧组的运作,导演的手法,摄影的推拉摇切,灯光置景等等等等。 她一个小人物,每天都很忙,忙得毫无意义,一天到晚跑上跑下,被呼来喝去。 剧组没有冷暖,她每天对着形形色色的人,耍大牌的、要求刁钻的、莫名其妙泼皮无赖的,她游走在这些人之中,将所有的心力都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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