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中正播放着一部爱情喜剧,小洛看得津津有味,周温亭将还织到一半的围巾拿起,继续剩下未完的工程。 这些日子以来,周阿姨已经与小洛十分相熟了,两人平时虽然没什么共同话题,却还是相处得十分自然融洽,甚至在某些程度上,比起周染,她们更像是一对真正的母女。 以往将周温亭送回家后,周染大多都会返回公司,但今天她似乎有些不同,抱着糯米,在沙发另一侧坐了下来。 织毛衣的周温亭注意到女儿的异常,她颔首示意让小洛关了电视,温声询问道:“小染,有什么事情吗?” 周染点点头。 糯米窝在她怀里,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翻了身后继续睡觉。 周染抿着唇,长睫细密垂着,她有些呆呆地望着茶几,好半晌才慢慢开口:“…我……” “你倒是说啊,磨磨唧唧的,”小洛翘着腿抱怨,“再这样磨蹭下去,太阳都快落山,地球都快磨成平的了!” 周染:“…………” 周染神色更加纠结,默默地抱着糯米,身子陷落在沙发中,缩成小小的一团。 “小洛,你别打断人家,”周温亭教训说,“让周染好好说。” 小洛不耐烦地啧了声,嘟着嘴坐在沙发上,然后周染又犹犹豫豫地停了会,才小声说道: “我…有女朋友了。” 她声音微不可闻,比蚊子声还小,小洛却听见了,猛地窜起来,不可思议地喊道:“卧槽,不是吧?!” “你个万年冰块脸都能有人喜欢,那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小洛瞪大眼睛,“谁啊谁啊谁啊!” “——小、洛!” 周温亭快服了她这个跳脱的性子,自己女儿本就是个慢慢的人,哪说得过小洛这嘚吧嘚吧的小嘴。 见周染低着头不吭声,小洛一边在沙发上蹦跶着,一边开始点着数:“我想想啊,能有谁!” “是你那个 小助理,蘑菇头那个,还是之前老是往我们家送东西的叶导演?” 这两人都不太对,小洛思忖片刻,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那个卷头发,长得很好看的对不对!” 周染抿着唇,淡薄唇色被她咬得泛红,神色望着有点委屈,在两人目光下微微点了下头。 “我就知道!”小洛兴奋地蹦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有鬼!” 周染:“…………” 周温亭笑盈盈地,面露喜色:“是好事啊,我喜欢陆悦那孩子,什么时候带回家一起吃饭?” “古陵的时候她俩就鬼鬼祟祟的,”小洛又蹦又跳,“我就知道有一腿!有一腿!” 周阿姨笑着说:“我与陆太太关系好,正琢磨着你俩能不能凑一对呢,没想到这机缘巧合啊,就是想也想不到,妈妈觉得这是天赐的缘分……” 小洛吼道:“你们啥时候结婚啊!我要吃喜糖!大白兔奶糖!酒心巧克力!北京烤鸭!” 糯米:“喵喵喵——” 两人一猫喋喋不休,吵吵嚷嚷,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说词,一时间屋子里欢快异常,闹得热腾无比。 身为主人公的周染都懵了,她被淹没在说话声中,弱弱地喊了句,结果压根没人注意她。 “行了,行了。” 周染摆摆手,终于在吵闹中挣扎出一丝声音,让三人停息片刻,将目光移过来。 所有人都支持她,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周染却轻拢着手,神色望着…有些低落。 雨依旧没停,灯光晕染成模糊的色块,玻璃窗被挂上一层灰色的纱。 “……我可以吗?” 周染声音很轻,像是祈求般,犹豫着说道:“我可以吗?” 她低着头,身上穿着间薄薄的黑色外套,漆黑长发自肩头滑下一缕,搭在没有血色,近乎于苍白的手腕间。 “诶呀,干什么啊,”小洛蹦蹦跳跳,“什么叫可不可以啊,赶紧结婚!我要吃糖!” 比起她的跳脱,周温亭则是沉默了片刻,她来到周染身旁坐下,抬手覆上女儿面颊。 她肌肤稍有些沁冷,触感却极为柔软,轻轻抬头望向周温亭,眼眶微红,映着点零星水意。 “我…我不知道。”周染看着她,漆黑的眼睛深处, 有一种压抑而孤独的神色。 “我有些害怕。”周染轻声说,“我可能没办法给她,她所想要的东西。” 陆悦想要什么?想要一个体贴入微的伴侣,一个能够带来欢乐,永远不会让气氛冷场的朋友,还是一个有着温暖笑容的妻子? 说实话,周染也不知道。 她低垂着头,长睫微弯着,声音听着十分平静,却在尾调中,藏着一点微弱的颤音。 “很多事情,我一直都瞒着她。”周染低落说,“如果陆悦知道之后,她会不会因此而……” 会不会因此感受到欺骗,感受到背叛,从而厌恶,憎恨自己? “傻孩子。”周温亭失声笑了笑,她将周染抱紧怀中,抚了抚她单薄的脊背。“这是两情相悦的事情。” 她安慰说:“你很担心,很害怕自己没法给陆悦她想要的,但是万一她想要的,只有你能给她呢?” 周染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摩挲着指节。 黑蝶停在她肩膀,一下下扇动着翅膀,气流像是凝成了实体般,涌入她耳廓之中。 。 周染还是决定出来走走。 她发动了汽车,却有些不知道该往哪去,便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荡。 从墓园回来之后,那只纤细的黑蝶始终跟着她,安安静静地停在肩膀上,不吵也不闹。 不知不觉中,车子偏离了繁华而热闹的市中心,向着城市的边缘驶去。 随着身旁车流渐渐减少,道路上很快便只剩下了周染一个人,最终抵达了记忆中的旧城区。 不过与之前有些不同,江边的烂尾楼中望不见痞子混混的身影,而是用栏杆围了起来,里面叮叮哐哐,像是在施工的样子。 周染开着车往里行驶,窗口掠过曾经居住过的歪楼,而同样的,也被护栏给挡在后面。 她停下车来问了问,这才知道市长终于决心整顿旧城区,拨了一大笔款来修建改造。 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大叔和她唠嗑,笑呵呵地说:“听说,那一片地方要改成个漂亮的公园,还有会有游泳池咧!”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被风雨侵蚀,破损不堪的旧楼,说道:“还有我身后这栋准备改成小学,实验小学,有操场,有跑道,让孩子们玩! ” 周染与他说了一会,在征得同意之后,进入了被围起的旧楼之中。 施工还没开始,不过楼中的住户倒是全搬出了,周染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只是沿着记忆中的楼梯,向上慢慢走着。 肩膀的黑蝶忽然飞了起来,飘飘忽忽地,沿着楼梯蜿蜒向上。 周染跟了上去,发现那只蝴蝶停在了一个角落,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地方。 溅落的血迹早已清洗干净,啤酒碎片也早就被收拾走了,兴许是觉得晦气,有邻居放了个小小的香炉,里面横七竖八地插着几只燃尽的香。 周染摇摇头,对于‘自己还活着,邻居却在上香’这件事浑不在意,稍稍偏过头,望向那个无人的角落。 黑蝶停落在地上,轻轻扇了扇翅膀。 周染也跟着蹲下身来,她伸手触上地面,碰了下,指腹上便染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 雨还在下着,仿佛无穷无尽一样,看完档案盒与卷宗的两人,不久前刚从警局出来。 陆悦眼眶红红的,在警局里很是丢脸地哭完了女刑警的两包纸巾,第一件事就是想给周染打电话,只可惜打了半天,对方居然不在服务区。 也是通过女刑警之口,陆悦才得知虽然档案上没有显示出来,但乔淮其实应该在一周前就刑满释放了。 只是他在被释放的前一天卷入斗殴事件,硬是把自己折腾成了重伤,医院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而就在几天后,家属领走了骨灰,如果算算日子的话,应该是在今天安葬差不多。 陆悦心急火燎,给周染疯狂打了十几个电话,结果全是不在服务区,不由得有些纳闷。 不在服务区的话,周染会去哪儿呢? 她抬头望望天空,虽然阴雨绵绵,但时间其实还早,有什么地方是周染可能会去,却没有信号的? 陆恒之看着女儿低头沉思片刻,忽然一个激灵地冲回来,揪住他袖口:“老爸!” “怎么了?”陆爸吓了一跳,“这么激动干什么?” 陆悦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哭过的眼眶微红,盈着水雾般,“我要车钥匙。”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陆恒之摸不着头脑,“而且把车开走,我怎么回去?” 陆悦撇撇嘴 ,开始死缠烂打加疯狂撒娇,最后愣是磨得陆恒之无奈万分,把车钥匙给了她。 眼看陆悦疾驰而去,陆恒之神色无奈,站在警局门口,在寒风中叹了口气。 他拿出电话来,默默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 “小王啊,麻烦来市警察局接我一下,”陆老总很沧桑,“女儿把我车开走了,我一个人回不去……” - 陆悦才不管在风中凌乱的老爸,反正迎鹿集团家大业大,他一个堂堂董事长,怎么可能连个车都叫不起。 设定了地址之后,陆悦一路开到了旧城区中,也跟着看到了各自被围起来的建筑,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鼓。 虽说旧城区一直都没有信号,但如果都在改造的话,周染应该不会来这里吧? 陆悦有点忐忑,感觉自己是十有八九找不到周染了,但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去周染小时候住过的地方看看也好。 车子顺着指引来到了东巷街,陆悦眼尖,一眼便瞅见某辆停靠在路边,显得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 那车牌可不熟悉,陆悦倒着都能背出来,她不由得一阵欣喜,高高兴兴地将车停下。 陆悦先是绕着车逛了一圈,见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后,直接就想往建筑里面走,结果被工人给拦下了。 “施工重地,不得进入!” 包工头老气横秋,瞪着她说:“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来这里干什么?” “这都没开始施工啊,”陆悦指了指静悄悄的楼房,不满说,“我就进去看两眼,怎么了?” 包工头义正辞严:“不行就是不行,没开工也不行,你快回去吧。” 陆悦不甘心,指了指周染的汽车,说:“之前是不是有个高高瘦瘦,特别漂亮的人进去了?怎么轮到我就不可以?” 平心而论,周染长得确实特别漂亮,但陆悦觉得自己底子也不错,特别是她还有化妆技术加持,不会差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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