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心性,你怎舍得动手伤我......”往日,是会为了一句对心疾有益,便为此涉险,只身去取檀木的何凌。怎么会对舍得对自己动手...... 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又瞒了自己什么! 棠韫苦涩的笑起来,唇齿间的血腥愈发浓烈,“幸好。本宫绝不会再信你。” 不信你此番所为,是为了高位;不信你此番伤我,是视我为弃子。 但倘若不是...... 她又是为了什么要做足了这出戏? 思及此,棠韫殿下猛地咳嗽起来,胸口的疼痛不可遏止。 一定是有地方疏漏,一定是! 而这疏漏的地方,被何凌知道了。 “是哪里,是哪里有疏忽!”棠韫伏在桌案上,痛苦不已。她一时间竟想不出是哪里的差错。 何凌那人是个傻子,只要对自己有益处,她什么事都会做。 从去章州城开始,何凌就显得奇怪了。那座寺院......是真的求姻缘的地方吗?还是说,她只是为了让自己看到东夏子民如此流离失所,如此困苦生存,想以此来寻求自己对她此次安排的认同? 可自己对此并没有表态,只满心满意的想要与她在一起。还因她所言不如自己的心意,而动手打了她...... “我......我怎么会这样蠢笨,怎能没看出来她的心思?”棠韫反问了自己。 联想何凌方才提及沈梧殿下,便也可知道她在阿竹那里也说了不少的谎话。 还有在何凌与自己抵死交缠之后,她便对一切都缄默不语。 她不会不知道,沈桉命不久矣...... “她要真有这番心思,怎么会留着阿竹到现在。除非......”除非她的打算之中,也留了阿竹做后手! 棠韫不甘,动手扫落桌上的物件儿,几乎将寝阁都四下毁了去! “傻子...傻子......你以为这样本宫会感激你吗!别让本宫恨你,傻子......”棠韫摇晃走到门前,使劲拍打寝阁的门,嗓音嘶哑:“你但凡多点本事,能多瞒我几日也好,至少别让我知道...别让我知道你现下便盘算着如何了结自己的性命啊......” “何凌!我不需你做任何的筹谋,只要你陪我而已......你往日不是没有那份菩萨心肠吗?外族何如,边境何如,四海何如,与你有什么干系啊!” 本宫的责任与你有何干系啊! 门前不知落了几道锁,即使棠韫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何凌是算准了时机,第一时间将公主府封禁。更加不知阿竹与阿詹的去向,更遑论茯茶。 何凌那人比谁都知道,该如何将自己的棠韫殿下,从内侍禁脔的污名中干净的剥离出去。 她会将所以该属于棠韫殿下的,都一一交还到殿下手中。 棠韫脱力倒地之时,也还看到有人骑在高高的马上,即便穿着内侍的赤衣蟒纹服,也耀眼明媚的让人羡慕。 “阿凌......我说过的,你做任何旁的打算,都是对不住我.....”棠韫还想质问她,等待一个回答。 那人朝她伸手,眉目温柔。可她伸出手去,却无法触及到分毫。 她自嘲自己的无能,笑的痴狂无比。 她是晓得自己的病弱之躯,追不上白马上的赤袍了。
第41章 茯茶再见到何凌时,已在暗牢中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暗牢不见天光,她只觉得岁月漫长,又时刻担忧棠韫殿下的安危。 毕竟,何大人与殿下早已不似从前了。 何凌此番亲自去到暗牢去将她带出,撕扯开茯茶眼上蒙着的黑布,她们对视良久。 还是何凌先开口道:“宫里的陛下快不成了,诸事先行,你当做自己该做的。” 茯茶未解,便问道:“大人何意?如今什么是我该做的?” 何凌负手而立,唇角带笑,仿似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殿下之于东夏,便似泉水对之荒漠迷途之人。我既是内臣,都做到半辈子了,已决意做到底,不负殿下,亦不负东夏了。” 茯茶皱眉不解,此言此语,其中之意难道是...... “我将殿下困于寝阁之内,阿詹不在她的身边,我得快些。”何凌摸到身侧的剑,没了何隋,她一直自己执剑。这把配件也是棠韫殿下所赠,剑出鞘时寒凉,回鞘时又总是见了血,也是可怜。 “我会尽快处理掉沈桉,你待明日日出时分,传出消息去,便言之棠韫殿下擒贼,已合围皇宫,阉人何凌已是四面楚歌之势,当是围困在乌江,让他们前来助力......”何凌言语随时,也像平时随意部署一般说出这些话来,“那些个大臣,一贯是会见风使舵的,他们晓得新主将临,不会放过露脸表忠的机会。” 茯茶大惊。何大人将殿下关了起来,就证明殿下必然是不同意何大人此举。 她这般打算,无异于将自己送上刑台。 “大人可有全身而退之计?”茯茶一早便晓得这最后一步是在何凌的身上,但由何凌亲口说出,未免也难以置信。 何凌不答她的话,只道:“我明日赴死,你身为影卫,要护好你的主子。不管是今日的棠韫殿下,还是来日的沈梧殿下。” “殿下那里......”殿下肯为了何大人放弃诸多,甚至是放弃了全盘的计划,便绝不会按照何大人的安排行事。 殿下会用尽办法保住何凌的性命。 何凌将配扔剑给茯茶,阖眸道:“无需担心。殿下之所以能走到今日,她是帝王心术,只要我杀了沈桉,她都明白的......以殿下之能,她明白我,便不会让我白死的。” “我担心的还是殿下的身子......今日为了做戏,我伤了她......”何凌痛苦道,“将刘太医安置在她身边,切记。” 茯茶执剑跪下。自己是东夏皇帝影卫,半路择主选择了棠韫殿下,便是晓得她有治理东夏之心,有重振江山之志。 原以为何大人会以把持殿下与皇帝为质,做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派。 可..... 何凌此人的抉择,当真甘心吗? 她明明可以掌控一切,却在此时背着殿下做了这些...... “茯茶,这封信劳烦你交予殿下。” ...... 许是在从章州城回来的路上,一切都被催化了。皇宫消息递出来,沈桉的大限恐怕就这几日了。章州城一行,便恍然如梦,不大真实。 何凌换上了内侍的赤色蟒袍,仔细戴上乌纱,整理好自己,复又来到沈梧殿下的听竹苑。 人身来去,来时孑然一身,去世总要清洁体面些。 走进听竹苑,瞧见的还是沈梧殿下在王经课上的习字的模样。 何凌不自觉勾唇笑起来。 这大抵是东夏与自己的寄望。棠韫殿下身体不好,以她之能,稳定朝局不需多久。后续之事,整顿起来纷繁,都要沈梧殿下好生去看顾着。 “王大人辛苦了,我有话同阿竹姑娘说,劳烦您这几日在府上好生休息。”何凌将话中的腔调做的很足,一开口便让人生厌。 或许她要的就是如此。 王经朝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放在手中的书,也便默默离去了。 阿竹还是那个样子,对眼前的何凌,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怨恨。她站起身,手中捏着笔杆子,气势汹汹,“你将姐姐带去了哪里!为何这么些日子,你与她都不在府中?” “你是不是又欺负她了!她身子不好,你不要再伤害于她。有什么......你不如冲我来,我愿意为姐姐承担。” 何凌眼眸闪烁,却步步紧逼,“沈梧殿下如何帮她承担?就算是床帏之事,也愿意吗?” 阿竹只这样看着她,便觉遍体生寒。何凌要的,是做那样的事? 何凌却道:“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他人分担,许多事若能一力承担,才会欢喜。” “你是什么意思?”阿竹不解,对眼前人满腹怀疑。 “没什么......”何凌垂眸下去,侧身于窗前叫人看不清面容,“你学了这么久,敢不敢与我赌一次?你若能赢,或可为你姐姐寻得出路。” “赌什么?你说的是真的?”阿竹鼻尖渗出细汗。她不愿再看到姐姐受委屈受欺负,不愿意她一直成为何凌的玩物。若有可能,自己愿意以命搏之。 何凌甩出一物,搁置在阿竹面前。 一个玄色的令牌,上有暗色的虎纹。 “这是赤卫军的兵符。咱们的女帝陛下不成了,我得入宫送她一程。你或可把握,赢我一局。” “我怎知这不是你戏耍我的手段!何凌你莫要唬我!” 何凌轻笑。不错,还有些提防。 “信不信随你,你的时间不多了。”言罢,何凌提步离去。 ...... 宫门大开,是第一步。 何凌带公主府府兵入宫,是第二步。 公主府的府兵,无一不是殿下的人。刚知道时,何凌根本无法深想下去。原以为都是自己的人,却没曾想,自己的身边竟是空无一人可用。 就连看起来幼稚单纯的何隋,也是个让人忌惮的影卫。彼时何隋对自己下手,眼中的犹疑太过明显,以至于几招就败下阵去。最后竟死在殿下手中。 走在宫巷中,何凌思考良多。从头至尾,殿下对自己的谋算没有一步出过差错。 其实若没有自己,殿下早便在那个位置上了。只是因为,舍不得她何凌,才让殿下一日一日被外人笑做谈资,成为外人口中自己内侍的禁脔。 她的殿下原该是九天之上的凤女,不该被人诋毁被人在言语上欺侮。 殿下往后会清清白白的。 何凌笑出声来,走路的步子也迈的更快。 入了大殿。沈桉坐在那位高位上,面容衰败憔悴非常。见了她来,几番揉揉眼睛才算看清楚。 沈桉说话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何凌......你来做什么......” 即便沈桉寿数将近,她也得死在自己的手中才算完全。 “我来,恭请陛下宾天。” “你!你还在帮她吗!你......”沈桉迫切的想要起身与之对峙,可身体早没了支撑力气,“她从头到尾欺骗与你,你一一都知晓了,为何还是......” 何凌伸手取出袖中的匕首,紧盯着她走近,“影卫皆死,无人护你。” “啊!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朕是东夏的主君,你弑君一罪,就算是她沈棠也保不住你!”沈桉从高位上滚落,伏在地上,还在勉力看着何凌。 何凌蹲在她身前,淡淡道:“我知道。” 就是因为殿下保不住自己,也要如此去做。 背靠乌江,四面楚歌,才能让殿下以自己的死做出最大的作用。 “我再怎么样都是她的长姐啊......你杀了我,她不会原谅你的!你会死在她手上!” 何凌淡漠着,掐住她的喉咙,将手中的匕首送进她的心口。 再站起来时,她忽而癫狂的笑,笑得手中的匕首上的鲜血滴落一地,瞧着血腥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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