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问一问棠韫。 是不是一早就预料到结果,故意以人尽可夫之言挑起自己的怒意! 殿下明知自己最在意什么,最容不得什么。 药入口,人如旧。 变化一夕之间。 刘太医之言,就算不历经□□,殿下也该服药了。 那场荒唐□□,催化了情绪,衰败了身体,加速了一切。 即便半年一次,将药数算上,不过几载而已…… 棠韫沉睡之间,呼吸轻缓,像是轻柔美丽的羽毛。何凌俯下身体,亲吻了她的脸颊,唇上是冰凉的触感,刺得她整颗心都在发疼。 刘太医后悔起自己方才的所言,让何凌去给殿下喂药,自己也是十分的残忍。终是动容,刘太医轻声道:“事已至此,大人莫要如此了......我会尽力调养殿下的身体,或有......或有转机也不一定。” 何凌眼中生起希冀,对刘太医万分感激,“多谢太医。” ...... 此后多日,皇城虽有动荡,因有何凌镇守其间,也算安定。 棠韫沉睡多日,公主府好似依旧处于被何凌掌控封禁之态。外人却不知,何凌每日皆在公主府中处理事务,每日前去寝阁陪伴棠韫殿下的时间,不少四个时辰。 她习惯于坐在榻前,与棠韫殿下轻声说些话。 “内臣还不曾对皇帝动手,只单单将她困于宫中。” “殿下想要的,我大抵都知晓了......只是您要先醒过来,一切才有转机啊。” “后园的秋千架我都装点好了,往后总有机会带您去看看.......” 若能忘记此前发生的种种,那便好了。可是事实终非可更改,恰如长江之水,不可逆流。 这日夜里,棠韫睁开双目,恰如新生的婴孩,重新打量着看了周遭。 何凌在她床榻前睡着,眉眼如初,安静非常。 棠韫伸出的手指还有些颤抖,待到指尖触及何凌额头的肌肤,感受到温热,她才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原以为自己是想要离去的,甚至也做下了安排,笃信何凌会将东夏保护的很好。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万般不舍却之因为何凌一人。 人难道生来矛盾,前面虚与委蛇,现下又恨不得抛出真心来给她看....... 棠韫殿下自小聪慧,若非因为身子的缘故......东夏怕不至于此。她身体上的变化,自己也很清楚。 她很容易想到了刘太医赠药的所言,加之现在身子上松快的变化,原来早也注定结局了。她抿唇笑着,静静看了何凌不知多久。 等到何凌醒来,她脸上的惊喜丝毫不加以掩饰。甚至,她顾不上查看身旁是否有人在,便伸手将她的棠韫殿下拥入怀中了。 棠韫自然是由着她来,两人之间发生诸多事情,也使得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以怎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何凌。 另外,她如今无法好好选择自己的身份,阖上双目,便生虚妄...... 不若就当一切没有发生,也好过纠缠到死,相看两厌吧。 何凌却也浑然当做不知,拥着她半晌,“还好......还好殿下没事......” 这段时日的煎熬太深,即便知晓自己每日该做的事,去阿竹那里与她讲课,或者去处理军中军务,每一步她都牵肠挂肚,一刻不敢松懈,只怕殿下出了什么差错,如今已是心力交瘁了。 “殿下好好养着身子,其余的便......”何凌言至此处,却不再说下去了。 其余的什么呢?什么能比得过棠韫殿下身体康健更重要呢? 何凌在心里摇了头,还是笑着,“不管其他的,殿下往后只要欢喜,我会陪着殿下。” 棠韫微愣。这是她对将死之人的怜悯吗? 听起来是那么动人。 片刻后,棠韫回应道:“好啊。往后要劳烦阿凌照料了。” 她的人生匆匆,不过还剩几载时光,前面十数年没有一日为自己而活,现在快走到头了,倒想着能为自己自私一回,不知能否得偿所愿。 何凌喂她喝了滋补的汤药,又同她絮絮叨叨弯弯绕绕的讲起很多的事来。 她将自己的前半生也当做故事。修饰之后慢慢的讲给了棠韫殿下听。 这个故事里,她是奋不顾身的少年郎,却也只是一个想让自家殿下欢喜高兴的单纯之人。她是如何想要去保全殿下的,带着这样一份心,走到过怎样的境地,她都一一的讲了出来。 她想这些心意,总要说出来才算是完整的。 棠韫由着她,躺在自己身边轻声说起过往。事关何凌的点滴过往,她原本并不在意,何凌若出了意外,在计划之中,她还有备选。只要能保证计划好好的实施下去,她不介意以任何人的性命作为铺垫。 如今算是梦回,她离不开她,便也更加的心疼。 “阿凌......莫怪我......”她在心里念着。 何凌不久便温柔道:“往事似风逐浪,看似凶悍残忍,实则你我在一步步之间已经彼此靠近,这便很好了,对吗?” 鼻尖酸涩,棠韫殿下与她应道:“是啊,本宫剩下的日子,还得倚靠着你了。” 此言看似轻浮,却是棠韫托付终身之意。 ....... 即使是清醒过来,棠韫的身子也并非一下子就能恢复如常。双腿使不上力气是用药过后最大的表现。 刘太医过来将情况实言相告。大致是往后半月的时间里,双腿恐怕还是不良于行,须得好好的养着。 棠韫宽慰何凌,“即便日后本宫都不能下地行走,阿凌也不会离开的,对吗?” 何凌心如刀绞,扯出个不大好看的笑容,轻声回应,“是。” “睡梦之中,本宫听你说起后园的秋千,便是心生向往,如今不良于行不知你可愿意带着本宫去看看?” 并无半分迟疑,何凌道:“当然!等殿下用过晚膳,我们再去那里。” 棠韫颔首。 至今,她未曾问起过阿竹,也晓得何凌会将她好好的安排。她没有对沈桉动手,就更加不会对阿竹起杀心。既然决定与何凌重新来过,私心甚重,便想着不去管其他了。 何凌还是主动提及,却未曾深入去说,“阿竹姑娘,内臣安排妥当了,无需担心。” 只要计划可以一切如常的进行下去,她可多教授阿竹一些有用之术。 “好......” 晚膳是几碗有利于消化的药膳,棠韫瞧着微微蹙眉,望向何凌的眼神满是求助之意。 那人笑笑,却是打开其中一碗,盛出一些,慢道:“这碗或许殿下还能入口。” “嗯?”棠韫之中还是将何凌送来的汤入了口,感受到的是一股子胡椒的香气,“是你做的?” 何凌明明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哪来的时间去做这些? 笑而不语者何凌,只轻轻点头承认下来。 每日都准备,自然能等到棠韫殿下醒来的一日啊。 “殿下好好用膳,不要多言。”何凌不知是不是愈发的大胆,竟十分自然的将食不言之束,放在了棠韫殿下身上。 棠韫也十分惊奇的看她,直至看到何凌的双颊泛开浅浅的红晕。 抬手掩唇,棠韫欢喜着,却轻咳一声。 她缓缓呼吸,便与何凌伸手,示意何凌靠近自己。 她想着,何凌是得了她所有难以表达的喜欢,不知是喜是悲......现下还好何凌不曾计较,不若...... 肆意放任一番,到了下面也不会遗憾了。 何凌附耳过去,便听着云端之上那个清冷又弱态的贵人,情深柔然的同她道:“阿凌......我当真是爱着你的,你可知道?便如你爱我一样,只是我前事枉然,未曾感受,亏欠你许多。” 何凌一怔,整个人都是颤抖。 这样的话怎是殿下说的呢。棠韫殿下当真有错吗? 自己比谁都清楚,东夏的安定若没有殿下的筹谋,也就不复存在了。云巅之上,几度孤寒,她只身一人,无情一些才是对的啊。 “莫言亏欠,我......内臣是殿下依仗了吧......“ 既是,那内臣会为殿下行事,不会再让殿下受到伤害,信我...... ....... 此夜月朗星稀,是个好时节。 棠韫身上包裹着大氅,与何凌就在秋千上坐着,直坐了小半个时辰。 秋千动的轻轻又慢慢,与微风,与有情人成了风华。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或也.......不止男女罢。” 何凌替她整理额前的碎发,“自然不止,不若你我算什么呢。” “你倒会说话,也懂得我意思了。”棠韫笑着,困意袭来,果然还是身体有损,行不多时了...... 何凌叹息,“是啊,到如今才真正晓得殿下的心思,有些晚了......” 棠韫好似忍住了什么,有些努力的抬头抬眸,带着凉意的薄唇触到何凌的脸颊,轻轻道,“阿凌,我......很欢喜......” “殿下!” 棠韫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不怕......本宫只是容易困倦了些。抱本宫回去吧......”
第37章 何凌抱起她并不会觉得吃力,相比起自己,殿下身体纤瘦,时常卧于病榻,受苦诸般。 方才,何凌没有来得及应下棠韫殿下的话。 眼看着棠韫殿下越来越虚弱,昏睡在自己的怀中。 她抱着爱人走在路上?,身后的秋千景色?也仿佛并不完美?。 “殿下知道,内臣少有不答应您的时候……” 或许这些以殿下的聪慧,过段时间都能想到。为了往后,自己的动作更要加快了。 在自己兵法当中,阿竹……也就是沈梧殿下,是尤其重要的一环。 可在沈梧殿下那头是不可让她知晓的。 何凌将人带回寝阁,细细的亲吻,又将棠韫殿下的被子好生盖上,轻声道:“殿下好好歇着,万事皆有我。” 即便伤悲,也知道自怨自艾是毫无用处的。她不若多多去教沈梧殿下如何行事为好,往后东夏的主子是她,说不准连天下的共主都可一试。 何凌苦在心中,去往听竹苑的路上,眼里湿意甚浓。 “非文人,却武将,非是项羽,却道乌江......” “莫负,莫深想......” ...... 月上枝头,听竹苑的课业方结。阿竹依旧是与她成恨的一张脸,放在书本,站起身却是凌厉霸道的询问。 “听闻,姐姐醒来了。可让我见见她吗?” 何凌亦是放下手中戒尺,“怎么?沈梧殿下是觉得自己,能够在我监视之下见到你的姐姐吗?” 她与王经不同,学得不好之处,或是阿竹答得不对有所疏漏之时,都会挨她一顿戒尺。放在戒尺,她们才算换了个平常的身份。 阿竹盯着她,像盯着仇敌,盯着猛兽,唯独不像是在看待自己的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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