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件事之后,她妈就受了很大打击,她把自己的公司交给了她的副手全权打理,把女儿也从日本带了回来。我们找了很多资料,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让女儿重回正轨,但其实都适得其反,现在她几乎不跟我们沟通。所以,我想能不能在你有空的时候见见我女儿,跟她聊聊,开导开导她。”钟志涛面露尴尬,但仍说出了本意。 “钟总,因为有些细节,我并不完全了解,你也未必完全说清楚了。所以,我确实不知道你们和自己的女儿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但我也不认为女孩喜欢女孩有什么问题,相反,我觉得一点没有问题啊!”听到现在,沈冉曦真不知道是该同情这位父亲呢,还是该同情这位父亲的女儿。 “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结婚,所以,我不能很好地理解你们作为父母,那些所谓的社会责任感和心理包袱。你女儿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伤害任何其他人,那么,你们到底想纠正她什么呢?” 看着眼前这个有别于往日的钟志涛,沈冉曦能明显感受到他此刻的虚弱和无力。 “当我们做科学研究的时候,还知道追本溯源,可一遇到孩子的问题,却非常的偷懒,不是在陈规旧俗的垃圾桶里翻找一遍,就是捡起一个社会主流的框框往自己的孩子身上一套,实在没有办法,就随便找个‘别人家的孩子’作为自己孩子的模板,你看,这下终于可以万事大吉了!” 也许就是这样,有些人轻易就能掌握高深的科学知识,开发尖端的技术,总之,上天入地他都行,但对于性别、亲子关系、以及和自我有关的认知,却好像还停留在石器时代。沈冉曦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 “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发自内心的开心和快乐,不再是父母首先要考虑的问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自己活得这么累,还要让自己的下一代也活得这么累?在生命的中途,在某个无心睡眠的夜晚,难道我们不应该静下心来,首先好好地回看一下‘自己’这个物种吗?” 也许是被沈冉曦一反常态的语气给震住了,也许是被沈冉曦的话刺激到了,很少有情绪波动的钟志涛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 他用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将两鬓的短发往后挠了挠,慢慢地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波动,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之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冉曦说:“谢谢你,冉曦,希望你不要见怪一个老父亲的这些心里话。今天跟你聊天,说实话,虽然心里一直是五味杂陈,但最后平静下来想想却又是非常舒服。” “也许正是因为你没有企图心,才能让你始终聚焦于事物本身,而不会被旁支末节干扰。可能,也正是由于你的没有企图心,你能成为任何人的事业伙伴和生活中的好朋友。对于身边的人,你是一个最好的倾听者,能始终保持客观和体谅,难能可贵!” 钟志涛说完这些话之后便站起身来,系好西服中间的一颗纽扣,整了整领带和领口,微笑着伸出右手,诚恳地对沈冉曦说:“我等下赶飞机,估计出差到下周才能回来。一直想找你好好地聊一聊,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今天拉着你说了这么多私房话,心里舒服多了。我会好好想想你的话,毕竟年轻人的想法我也要跟得上呐。不然,以后都不不知道该怎么管理他们了。” 沈冉曦也同时站起来,伸出右手握住钟志涛的手,有些调皮但又同样诚恳地对他说道:“不用跟!钟总是过来人,自己不也年轻过吗?而且,虽然我并不完全了解钟总的家庭生活,但我觉得一个能自省的人,也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哈哈哈,对啊,你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自己也是年轻过的哦!悄悄告诉你,我年轻时还穿着裙子上台跳过四小天鹅呢,那张照片好像还被我藏在相册夹层里留着呢。时间啊,还真是一把杀猪刀,一晃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想看,那时候的我看到现在的我,会不会很讨厌现在的我?” 当记忆的闸门被打开,突然在时间的万花筒里看到了年轻的自己,钟志涛脸上流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清亮神色,语气也变得轻快了:“冉曦,相信我,我可能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为了我的女儿,我会努力的。” “嗯,相信。” 在欢声笑语中,两人结束了这一场对沈冉曦来说非常奇特的对话。 关于嘉陵项目款的事情,沈冉曦本来想着还是等钟志涛出差之后,再去问他的意见也不迟。 但一回到办公室后,沈冉曦又觉得对于嘉陵公司的现状,自己也有必要再详细了解一下,因为彭彬彬作为销售人员,有时候难免会为了维护自己和客户的形象,不说实话。她通过嘉陵公司及其关联公司的官网,找到了相关项目及其公开的财务报告,经过对比分析,她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又电话联系了通过嘉陵使用国信智能系统的客户。对方表示在集成系统安装完成后,就已经将前期项目款打给了嘉陵,只差10%的尾款是按双方订立的合同,等一年后,系统运行无异常,且验收通过的情况下才会支付尾款。 那么,按照常理,即使嘉陵公司自己没有多余的周转资金,那他的客户支付给他的项目款也足够支付给国信智能啊,怎么会连续几个月都推脱说财务紧张呢? 沈冉曦随后赶紧给彭彬彬打了个电话,把她了解的情况和疑虑讲给了彭彬彬,彭彬彬虽然嘴上说马上去嘉陵那边跑一趟,但心里其实并没有太重视。 等第二天彭彬彬出差到了嘉陵公司,找了几个嘉陵该项目组的员工吃了个饭,聊了聊,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该项目组一个员工偷偷告诉彭彬彬,他们老板今年经常跑去澳门赌博,听说最多的一次就亏了一个亿,最近好像一下子又回本了两千万,说是很快就要给他们项目组补发上上个月的工资。 彭彬彬听得胆战心惊,想来想去,他还是听从了沈冉曦的建议,把他从嘉陵员工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在电话里向钟志涛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钟志涛立即让公司财务部给嘉陵发了一个正式的催款函,同时,让彭彬彬守在嘉陵,钱不到账不许回公司。
第19章重返职场 周六下午,还没到2点,彭嘉丽就来到了凯德宾斯酒店巴黎厅。 她的助理费小樱已提前于她来到酒店,和酒店餐饮部的几个员工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她来检查。 桌椅是根据参会人数布置的,上面已经铺好了大块的酒红色桌布,红桌布上又搭配了一块白色的小方餐巾。红酒杯、白酒杯、香槟杯,甜酒杯,吐酒桶、矿泉水,苏打饼干碟、干果碟也都按顺序摆在每个座位的既定位置。从远处的任何角度看,这些物品都像是在一条直线上。 最后一排长条桌上陈列的是本次品鉴会的酒品。它们按照品鉴的顺序被依次排开,其中香槟和贵腐酒也已经被单独放在一个装满冰块的冰桶里。 彭嘉丽满意地对费小樱点点头,示意她算是合格了。 “嘉宾的酒单和铅笔呢?”彭嘉丽看着嘉宾的桌面突然问道。 “彭总,对不起,我本来是要带的,临出公司时酒店这边说出了点状况,巴黎厅的投影显示设备坏了,我着急把公司的投影仪拿过来给他们调试,现在刚刚调试好。我这就回去拿。”费小樱发现自己犯了这么低级的一个错误,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洞钻下去。 “现在去还来得急吗?” “我……” “助理工作原则的第一条,列自己的工作清单;助理工作原则的第二条,没有借口!以后记住了!” “记住了,彭总。” “现在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Ada,请她把公司酒单的电子版发到我手机上,我马上到酒店楼下的商务打印社去打印,然后请心月去最近的文具店买铅笔。” “好,助理工作第三条,灵活应变。记住!” “我记住了,彭总。” 看着费小樱匆匆离去的身影,想到自己刚刚参加工作时的样子,彭嘉丽不禁无奈地微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的品酒会是她回国后组织的第一场品酒会,她可不想给搞砸了,尤其是不想让她的丈夫赵建华看笑话。 虽然她和赵建华结婚已经近二十年,但是在她带儿子出国后定居加拿大的这几年里,他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 两人最初结合时,算是贫贱夫妻。 他是名校毕业的寒门才子,在论资排辈的机关里,任劳任怨的干着最累的活和拿着最少的工资;她也只是在大学里财务室做着普通的会计工作。 兢兢业业地熬了几年之后,赵建华却在一次单位的人事斗争中被无辜牵连,一气之下,他掀了主任的桌子,递了辞职书,就再也没有回原单位。 当跌到谷底时,也触发了赵建华昂扬的斗志,反正一无所有,那就拼上一拼,自谋生路吧。 自此开始,赵建华主外,南下深圳,在市场缝隙中寻求机会,艰苦创业;彭嘉丽主内,在生活中精打细算,全心全意做好他的贤内助。 经过十多年的刻苦拼搏和市场机遇的把握,赵建华的公司终于在行业内占据领先,而他的个人财富也与日俱增。彭嘉丽也早早辞了职,当起了全职太太。 赵建华感念妻子的付出,也出于对彭嘉丽的信任,把全部的财产交给她打理。 彭嘉丽会计出身,财务投资是一把好手,家庭财产在她的打理下也是稳步翻升。但安稳的家庭主妇生活,也渐渐消磨了她的斗志。生活条件越来越好,除了和朋友圈的阔太太们吃吃、喝喝、买买、比比,她再也不能从生活中找到任何其它的存在感和价值感了。 而她和丈夫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淡漠。除了儿子、双方父母,他们几乎没有了其它任何共同话题可谈。 以至于后来,赵建华经常不是因为一件小事情就在家里奚落她“眼大无珠”、“头发长见识短”,就是毫不避讳地和朋友们调侃他们之间只是“互惠互利”的合作伙伴关系。每当听到这些话,表面上,她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可心里,却像是瞬间结冰的水,凉透了。 后来,在一次带放暑假的儿子到欧洲的旅行途中,她被一个爱好葡萄酒的朋友邀请,一起参观了法国、意大利的一些酒庄之后,她竟然就爱上了葡萄酒,她生活的热情也由此被重新点燃了。 回到加拿大,她就报了专业的葡萄酒课程,从最基础的葡萄酒的分类开始学起,到认识复杂的葡萄酒的香气,葡萄的品种、产区、风土,她一边认真学习理论知识,同时也积极参加行业圈子里举办的各种品鉴会,硬是把自己从一个葡萄酒的小白,变成了一个具有专业水准的葡萄酒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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