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娥这话说出来,是在警告邱婉儿谨言慎行,而对于继承家业,她始终是最初那个态度, “至于镖局,我不介意多这一份负担,也并不介意它在谁的手中发扬光大。” “到底是雪儿你心性洒脱不事俗务,恕我肤浅了。”邱婉儿又是尴尬,也不再试探下去。她考虑的是,振威镖局需要一个继承人,以赵洪威的性子,如若女儿不愿,必会退而求其次,培养女婿就是了。再不济,也可等女儿的孩子长大成人…… 想到种种可能,邱婉儿随赵雪娥回府路上的轻快心情一扫而空。 这日午后天色很快又沉了下去,最终还是下起了雪,回到府中的赵雪娥只着人去向父母通禀一声,便窝回房去了。 赵洪威夫妇知晓女儿疲惫,也就按捺下找她详谈的心急。好在那两位因着天气,也不出来溜达,省得追着他们惹人厌烦。倒是那邱婉儿,不陪同木儿住到董家去,自己跟了雪娥回来,叫他们称奇。 要知道,那木儿就是她邱婉儿的命根子,从前百般艰难的境况下,也都想方设法把孩子带在身边,好似她能信任的只有她自己…… 更奇的是,此女回府后不去歇着,跑到他们的院子来,像是有话要说。 董夫人今早来时给女儿带了一批衣物首饰,邱婉儿也来者不拒,出门时就挑了一件素色裘衣换上,回来时依旧是这身,迎着雪走来,轻裘缓带,披帛微扬,活似个翩翩仙子。 赵氏夫妇看得有些愣,待人从雪中出来,踏进他们的檐下,高挑峻拔的身姿靠近前来,向他们款款施礼,这才双双回神。 “赵伯伯,赵伯母,婉儿此番前来实属唐突,只是有些话,不得不向二位说明。” 这伯父伯母的称呼,表示她认下了董夫人亲女的身份,虽然她嘴上依旧不愿喊出一声“娘”,总算还是个识大体的。 赵洪威二人欣慰地点头,将她迎进了屋。 “伯父伯母,婉儿素来直率,也知二位是爽快之人,就不兜圈子了。”甫一落座,下人茶水还未奉上,邱婉儿就已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相信二位十分清楚,当初赵府择婿一事,从始至终都不是雪儿自己的意愿。她能应下来,一是不想违背父母的期望,二是她的确年至适婚之龄,心中又无倾心人选……也正因如此,才引发后续的种种事端。” 听她说话的夫妇二人脸色微变,有些不自然地轻微叹气,仿佛在承认自己确有思虑不周连累女儿的地方。 邱婉儿不理他们是何种反应,只略停了停,又道:“如今那参选的二人突然的不请自来,想要逼迫赵家给他们说法,将雪儿的婚事,当成挽回赵家颜面的筹码。这无异于再一次把雪儿的终身幸福,与赵氏一门的荣辱绑在一起,再一次忽略她本人的意愿!试问二位,若是答应那等非礼请求,这可是爱女心切的父母所为?” “这……” 赵夫人最是知晓自己女儿的心思,也最不愿女儿因顾及父母的颜面,守那当初的选婿之约,挑选一个她不喜不爱的男人成婚…… “可是擅自毁约,并不是谨遵道义的君之所为。” 未等夫人说话,赵总镖头冷着脸接了那茬。既然事件起由是他,最有权力下决定的也该是他。虽说到了如今,他亦不是非要逼女儿就范,可眼前这女子,似乎没有资格来对他横加指责。 “不知道义二字,在赵伯伯的眼中,是否比雪儿的幸福更重?”邱婉儿毫不示弱。 “幸福?敢问婉儿姑娘,你凭甚么认为,雪儿的幸福不能是那两位公子的其中之一?你又凭甚么越过雪儿,来向我们做父母的,提出这等质问?” “就凭那两人才貌品行配不上雪儿,就凭雪儿的心里全无他们。婉儿斗胆,赵伯伯可愿与我打一个赌?”
第100章 比拼 回到自己院子的赵雪娥, 暂且抛开那些乱糟糟的烦心事,舒舒服服歇上了床,一场午觉睡得香沉, 再醒来时看看天色,以为自己一觉睡到入夜,听闻琴儿回禀才知现下不过申时,只外头那般暗沉的天, 过于夸张了。 “小姐, 方才夫人遣人来送了些茶点, 现还在炉子边摆着,热乎着呢, 不如起身先用些?” 雪娥裹着被子半坐起身倚靠床沿,神情恹恹不大感兴趣。即便屋里再暖和,也绝比不过她身下的被窝。 琴儿无奈地递上一杯漱口茶, 继续她的絮叨:“对了, 夫人还留了话, 说今日恐还会有一场大雪,让小姐留在房中用晚膳,不必前去饭厅。” 为这一句,为娘亲的贴心, 赵雪娥这才抬一抬眼皮,给了些反应:“嗯,知道了。” 漱过口, 赵雪娥也肯掀被子下床了,尝着暖呼呼的茶点, 忍不住问上一嘴, “邱婉儿在做甚么?” 琴儿如实回答:“小姐您一回府就上床睡了, 您歇息的时候奴婢一直在房里,也没留意外头……” 雪娥点点头:“你去她房里传个话,叫她晚些过来一同用膳,也省得厨房麻烦。” “是。” …… 片刻后,琴儿带着一身寒气进屋,颇为歉意地冲自家主子摇头, “小姐,婉儿姑娘不在房里,满院子也找不着人,奴婢去问了护院,才知她回来没多久便独自出去了。” 雪娥听了心下虽疑惑,也未再说甚么,默默享用完午后茶点,又窝进了炉边的软榻。 按说这赵千金自小习武,内力并不弱,何惧冬日严寒。而她这一旦入冬就喜欢懒洋洋躲在屋里的习惯,也是自小养成,也不做甚么,就是可以安安静静呆一整日。 也正是赵雪娥这一习性,一连数日的雪天,她也乐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致于邱婉儿这些天都只在饭桌上与她待一会儿,她亦不知对方日日早出晚归,更不知其所去何处,所为何事。 这日晚膳,邱婉儿姗姗来迟,赵雪娥等了许久才见这人,却依然不曾过问甚么,默默开始用饭。 见自家小姐这样,一旁的琴儿忍不住替她着急,决定为主子代言,开口套话, “婉儿姑娘怎今日来得忒晚,瞧,您身上沾的雪花都化了呢,这是出门去了?” 邱婉儿表情自然,拂掉肩上的水渍,回道:“几日不见木儿,实在想的紧,就去了趟董家。” “既然如此,怎不在那边陪孩子用过晚膳才回来?”琴儿觉得这个理由尚算合理,只还是有些令她不解,遂继续追问。 这时,赵雪娥给了自家丫头一记眼神,自己也终于说话, “木儿在董家已住了几日,你若是不放心,不妨与董伯母说说,把人接回来就是。” 出乎意料的,邱婉儿对此提议并未第一时间赞同:“无妨,到底是孩子的姥姥,我有何不放心的。就让他在那边多住几日罢,等他新鲜劲儿过了,自己会吵着回来的。” 邱婉儿能如此想,赵雪娥也表示尊重,再没说甚么。如今在她心里,只要这人能安安分分不再闹幺蛾子,自己也就省下许多麻烦了。 饭后,邱婉儿又坐了一会儿,便回自己的偏房去了。琴儿是个直肠子,也是个急性子,一边伺候自家小姐沐浴,一边开始阐明自己的观点, “小姐,您不能就听婉儿姑娘一面之词!奴婢都打听过了,她这几日根本极少出府,怎会是去陪小少爷了?八成是有甚么事瞒着小姐您。” 赵雪娥睨她一眼:“多嘴,你甚么时候能改掉这据理臆断的毛病?” “就算小姐责骂,奴婢今次也要多这一嘴了,小姐,这绝不是奴婢臆断!您连着几日未曾迈出这院子,外头的事也不关心,作为您的贴身大丫鬟,奴婢自是有责任替您去打探。” “哦?”浴桶中热雾蒸腾,赵雪娥一弯雪臂拂动着水面,懒洋洋地靠上桶壁,似应了琴儿的话般莫不在意,又似放空了心神在与自家丫鬟闲扯:“你倒是说说,都打探了些甚么?” “小姐,婉儿姑娘这几日往西院跑得勤。”琴儿说到这里,刻意压低了声音:“府里已经有下人在议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婉儿姑娘在挑夫婿呢!” 雪娥听完,心底终于涌出一丝不快。这般想来,近日瞧见某人的次数不多,并非全因自己窝在房里不出门,而是某人不知又忙起了甚么。难怪也不见西院那两人前来叨扰,亏她还为这股清净而自得。 …… 琴儿向自家主子告发邱婉儿的诡异行径后,赵雪娥尚未有何举措,第二日,被告发的那人又再次踏入西院,甚至与两位暂住客人一同用起了早膳。 消息传回来时,出离愤怒的琴儿顾不得还未起床的自家小姐,收拾东西时也带了情绪。而此时仍赖在被窝的赵雪娥,仿佛接收到自家婢女传达的意思,终于舍得睁开她水雾迷蒙的眸子。 “琴儿,甚么时辰了?” 琴儿不满的语气颇浓:“小姐,辰时都快过了!” 床上人复又眯起眼来,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还不是某人挑夫婿挑得热乎,今儿一大早就巴巴往那两位公子的住处跑了!” “琴儿!”雪娥喝她,这丫头如今胆儿是越来越大了,竟如此不顾及自己的颜面。 琴儿自知失言,这才收住了自己的不快,伺候主子起身梳洗。 待用过早膳,赵雪娥望望外头透亮的天色,听着院中下人扫雪的响动,才再开口:“难得今日放晴,你收拾收拾,陪我去看看娘亲。” “是。” …… 两主仆到得主院,见赵夫人正百无聊赖躺于椅上,在院中晒太阳。她身边的如意指挥着各个丫鬟,一会儿把这张褥子拿出来晒晒,一会儿去取了那件未完的刺绣,让夫人有些消遣…… “娘。”雪娥走近了,轻轻唤一声。 赵夫人转过脸来,满眼惊喜:“雪儿来啦!来,坐下来陪娘亲说话。”一面说,一面瞧着女儿的气色,赵夫人满意地继续道:“今儿天气好,我就说你一准会过来陪我,才没让人去叫你。” 雪娥顺从地坐到旁边,往院子屋子扫了一圈:“我爹去镖局了?” “嗯。”赵夫人点点头:“用过早饭就去了。” 母女俩闲聊了几句,雪娥终于将话题引向自己此行的目的, “娘,这几日我都窝在房里未曾出来,咱们府里一切都好么?” “挺好的,再过不久入年关,府里正准备着年礼,过阵子该与各府亲戚朋友走动了。”赵夫人答得倒是自然,却并不是赵雪娥想听的那些。 “娘,邱婉儿这几日住的可还安分?客院那两位,可有时常来烦着您和爹爹?” 当娘的心下了然:“你怎会突然有此一问?是听了甚么闲话了?” 雪娥并不好糊弄:“娘亲若知道些甚么,告诉女儿便是,左右那些人,都与女儿相关。”
91 首页 上一页 82 83 84 85 86 8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