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望白小姐,刚刚我们夫人在看文件,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心脏病犯了。现在……” “文件还在么?” 佣人知道顾望白和温洛夫人的关系,她正好手里面拿着这份文件,便递给了顾望白一看。 这是一份亲子鉴定证书。 最下面注明的鉴定结论之中“温洛和薛舒予确认无血缘关系”一行话格外刺目。 顾望白本来急促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她眼前一阵一阵发晕,几乎都忘了怎么将这份鉴定书还给佣人。 “望白小姐要是想去看夫人的话, 千万别提这件事, 先生看见之后可是很生气的。”佣人叮嘱, 又看见顾望白脸色苍白, “望白小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顾望白摆了摆手, 就要往回走。 她这份文件是有意背着薛舒予看的, 不过薛舒予从顾望白的脸色上看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望白, 你没事吧?”薛舒予注意到顾望白下台阶时候踉踉跄跄,急忙扶住了顾望白。 顾望白伏在她肩头,轻而促地喘息着,她眼前骤然一花,只觉得身形不断下坠。 * 当顾望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薛舒予坐在一旁,从她的眼中顾望白已经看出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我是不是温洛夫人的女儿,对我来说真不重要。”薛舒予拢住了顾望白的手,声音轻而认真,“望白,父母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必要。” 她想起了她被何家夫妇毫不犹豫地抛弃,又想到何冰婷对她的侮辱和嘲讽,上辈子的事情就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流转。 其实她能理解何家夫妇对给别人养了多年女儿的气愤,也能理解找回自己亲生女儿的想法。但她却恨何家夫妇在外四处造谣贬低抹黑她的名声为自己亲生女儿抬高身价,一度他们甚至说了薛舒予私生活放荡,一看便知不可能是他们的女儿。 可笑的是前一个月他们还说过薛舒予的优秀,不愧是他们培养出来的女儿。 “我听说……有父母便是有家?”顾望白问。 她从来没有父母的印象,当然也不知道什么是家。这句话是她在一个很久远的位面之上被人告知的,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家是有所爱人的地方,所爱与被爱。”薛舒予纠正了一句,“并非这样狭义的定义。” 旋即她将头凑了过来,脸颊贴在顾望白的手上,轻声说了一句:“不过现在有你,就已经够了。” 她这句话说得很认真,一点都不像玩着一样说说而已。 顾望白翻过薛舒予的手,看见了手背上的伤口,伤口已经结了一层痂。 “这是怎么弄的?”顾望白问。 “用餐刀自己划的。”薛舒予抽回了手,“当然,我也没打何冰婷。” 想起昨天看见薛舒予手掌的一片红,顾望白不由得问:“那是……” “拍桌子拍的,我只是不想见到这两人而已。”薛舒予声音淡淡,“昨天她们说的话实在是太气人,我都想咬她们了。” 听着薛舒予说这孩子气的话,顾望白想笑,但旋即她手指传来一阵剧痛,正是薛舒予死死咬住了她的手指。 咬不了她们就来咬她撒气么? 顾望白没说什么,只是任由薛舒予咬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摸着薛舒予的头发。 就像在摸猫一样。 想到猫…… “小……”顾望白想起薛舒予给猫起的名字,她还是收住了话,“猫还在家饿着呢。要不我们回去喂猫吧?” 薛舒予这才松开嘴,注视着顾望白的指尖留下的深深齿痕,摇了摇头:“是我回去,你还要在这里观察几天。” 顾望白的身体状况实在堪忧,她的身体亏空严重,临床没有什么太好的治疗方法,只能慢慢调养。薛舒予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顾望白身体恢复过来。 回家去喂了猫,她马上回来看顾望白,却见床位已经空了。她问起过来的护士,却听护士说顾望白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自行离院,不知道去了哪个。 这个顾望白! * 此时的顾望白问清了温洛夫人的所在,温洛夫人的心脏病不重,经过一夜的抢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正在薛家的私人医院里面调养。 当她赶到温洛夫人的病房外,赫然见薛长钧站在门口。 “望白,我建议你今天还是别进去。”薛长钧盯着顾望白,眼神很是奇怪,“上次你带来的那个女孩,和你差不多大的,你是故意的么?” 顾望白摇了摇头。 其实她本意只是带薛舒予过来散散心,发现薛舒予和年轻时候的温洛夫人长得像还是后话。 “以后别让那个女孩出现在洛洛面前了。”薛长钧说,言语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望白,以你和我们家的关系,你也差不多算是我的孩子了。你要是和那个女孩关系好我不反对,但我想原因有必要让你知道。其中有一个别人也能问得到:洛洛和我年轻时候,有过一个女儿。不过这个女儿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 顾望白点了点头,她说不清自己多少次听见这个故事。 薛长钧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告诉你也无妨。洛洛在生这个女儿时候大出血,差点就不行了。我找了一个大师算过,说洛洛和我们的女儿八字犯冲,我们的女儿留在洛洛身边会冲撞她,只有把我们的女儿送走,才能让洛洛度过此劫。” 听了这话,顾望白本想反驳,不过还是有礼貌地听薛长钧说了下去。 这时候薛长钧摸出雪茄盒,不过想起面前是顾望白,还是放了回去:“当然,这个女儿没死,想来你也能猜到,但洛洛喜欢孩子,一直想要个女儿,如果她知道女儿送走了不管怎么样都能把女儿找回来,想要让洛洛安心,只能这么说了。” 顾望白忍不住出了声:“所以……薛先生就……” 薛长钧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份鉴定书:“你想得不错,薛舒予确实就是我和洛洛的孩子。那天我偷换了洛洛装在瓶子里的样本。我和洛洛当了这么多年夫妻,我还是认得出来她的头发的。我随便换了一个别人的头发进去。顺便把我的和舒予的寄过去一起鉴定。” 说着他苦笑一声:“本来靠头发鉴定就不准,需要毛囊才能测,没想到洛洛真能把舒予头发硬生生连根拔下来。” 顾望白看着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但她想不好怎么说,迟迟也没说出口。 “我知道你想问我作为一个父亲怎么好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残忍抛弃的。”薛长钧靠在墙上,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几分,“望白,其实我并不是故意抛弃她,当时我把她交给了我最信任的管家,让他带到外地抚养,大一点就把她送出国。结果管家在高速路上遭遇了车祸,二十多辆车连环追尾,然后爆炸起火,人就算找到了也只是一具焦尸。虽然没找到她,不过那时候她那么小,就算烧化了也不是没可能。” “我去现场收殓了管家的遗体,但没找到她,只能在管家车旁捡了一盒子土,当作她的骨灰带回去下葬。”薛长钧叹了口气,“不过那时候管家的车窗是开着的,车撞到了栏杆上,虽然有可能是滑下了高速路下面泥地里面,不过离地也有一段距离,那么小的婴儿只怕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所以你就以为她死了?”顾望白问。 薛长钧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没能找下去确实是我的不对,不过望白,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那时候洛洛病危,我不能不陪在她身边。我总不能为了一个活下去几率渺茫的女儿放弃了我的妻子。我这么想确实不配一个父亲的行为,不过我确实只能这么想:孩子可以再生,但洛洛只有一个。” 顾望白沉默着,听薛长钧倾诉。 “后来当舒予还是何家的时候,以何舒予的名头出入社交场合,那时候我就隐隐感觉洛洛和我的女儿还没有死,舒予实在是和年轻时候的洛洛长得太像了。我甚至隐隐怀疑舒予就是我们的女儿。不过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我不敢告诉洛洛,也不敢相信。”薛长钧顿了顿,继续说,“后来听说何家认回了他们亲生女儿,我本来想找舒予确认的,不过我还是放起了。我就想让这件事这么过去吧。” “但当我看舒予过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我这个父亲罪孽深重,这时候我想起舒予上大学时候学的是管风琴专业,这个专业大概就是何家逼她学的,除了装点门面之外没什么用。不过我见了她的大学导师,她说舒予的天赋很好。我想了想,便写信给我在国家音乐团里的老熟人,让他来引荐一下。” 顾望白这时候方才明白过来那封突如其来的邀请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薛长钧在其中活动的结果。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轻微动了一下,不过两人都没有注意。 “望白,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别的我也说不出来了。”薛长钧以这句话收尾,“不过现在洛洛已经认定舒予不是她的女儿,不要再刺激她了,好么?” 顾望白看向薛长钧,薛长钧的家事她不好插手,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薛先生,您真的不想认回舒予么?” 面对着顾望白的目光,薛长钧脸色微变,从他的目光闪烁之间,顾望白已经看出了答案。
第67章 薛长钧沉默良久, 只是叹气,谁也没说什么。 “如果薛先生真的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还要去做鉴定呢?” 顾望白轻声问。 这一问就像一柄锋锐的剑贯穿了心脏, 薛长钧感觉自己心中柔软的地方登时被贯穿。 不过他还是硬着心肠想要否认。 “长钧,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么?” 病房门被推开,温洛夫人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定定地看着薛长钧。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期而至。 对上温洛夫人不敢置信的目光, 薛长钧终于露出了身为人父的一面,他以往给人威严的一面骤然崩塌, 他扑通一声跪在温洛夫人面前,不敢看她。 如果有谁看见在人前不苟言笑的薛长钧就这样匍匐在地上, 一定会格外震惊,甚至怀疑消息是假的,不过薛长钧确实是真真切切跪了下去。 如今薛长钧的心中满是后悔: 对于人夫的责任,他自认为他已经做得很到位,但他却忘了他同样也是人父, 在人父这个位置之上,他根本不及格,甚至他根本就不配拥有分数。 不过现在, 大抵上对温洛来说,自己也不配成为人夫了吧。 现在猛地想起来, 就像做了多年的大梦惊醒了一般, 薛长钧深深自责于他的行径, 但这个时候, 他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洛洛一定会恨他, 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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