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郁折枝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又路过花落月的房门口。 花落月几乎与她同时抬头,正好在同一时间对上视线。 郁折枝脸上有几分尴尬一闪即逝,她张了张嘴,最后说:“我正好路过。” 花落月忍不住笑了一下,倒没有调侃什么,只是说:“我还在这儿呢。” 郁折枝点点头。 花落月又说:“我看会儿书就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郁折枝继续点头,这回没说什么,直接回了书房。 花落月以为这一天大概就这样结束了,心底隐约松了口气。 但半个小时以后,花落月放下手里的书,正准备躺下睡觉的时候,就见郁折枝以出来倒水的名义,再一次从她门口绕了一圈。 这回是真的「路过」,郁折枝在门口停了一小会儿,往里看了一眼,大约也看出花落月准备睡觉了,并没有出声打扰她。 刚刚应该下去关门的。 花落月心底想着,却也忍不住转头去看门外的人。 郁折枝转身回去的时候,发尾还在往下滴水。 花落月微微皱了皱眉。 门口的动静很快就停了,花落月闭上眼睛,直到半分钟后,眼前循环闪现的还是郁折枝发尾上的水滴,还有她几次过来时莫名担忧与略带焦虑的目光。 花落月一把掀开被子,捂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翻身下了床。 书房里面,郁折枝还没睡觉,正坐在书桌前面,看着自己的随身电脑里的文件。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说:“请进……” 花落月拿着干毛巾和吹风机进来:“就这么睡觉的话,明天起来很容易感冒的。” 她伸手指了指郁折枝的头发。 郁折枝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头发,才想起来这回事似的,点点头接过了花落月手里的东西。 “谢谢……”郁折枝一边说着,一边找到插座。 吹风机的呜呜声里,花落月没有转身回去,而是在床边坐下来,看着坐在凳子上的郁折枝。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花落月问她。 “什么?”郁折枝只隐约听见她说了什么话,转过头看她。 “我看你晚上一直有点心神不宁的。”花落月在机器的声音里提高了一点音量,“是因为黎老师的事?” 郁折枝无意识地往花落月跟前倾了倾身子,书房的空间本就不大,凳子的一角就抵在床沿,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 花落月能感觉到吹风机吹出来的冷风,郁折枝自然也能听清她的话了。 “没什么事。”郁折枝下意识遮掩。 “是吗……”花落月一边说,一边伸手,越过郁折枝的肩,将吹风机上的按钮拨到了热风档,“这么吹晚上睡觉就该头疼了。” 郁折枝感觉到指尖上温热的触感,花落月不小心碰到她,退回去的时候碰上吹风机抖了一下,发丝被吹散,郁折枝闻到她发尾上洗发水的香味。 跟她现在头发上的味道一样。 柠檬味的。 但好像长期浸染在其中的味道,就是要更清新更好闻一点。 郁折枝分了片刻神,正经谈话理应是在安静的环境里。但对上花落月关切的神色,她也本能地去用更轻松随意一些的态度去接她的话。 “我只是之前做过噩梦。”郁折枝说道。 “什么噩梦?”花落月问。 其实不用追问,她也已经能猜到这梦大概是跟她有关了。 “梦见你一个人在家里,好几天不跟我联系,我就去找你,敲门,你不应……”郁折枝的声音越说越低,“撞开门,就看到你倒在地上,下面一滩血……” 那是在花落月因为食物中毒住院再痊愈出院之后的事了。 做噩梦的时候,郁折枝已经回了A市,也不过是某天过度疲惫后的午睡间隙,人生头一回被噩梦硬生生地吓醒过来。
第117章 117 甜 满头的冷汗,心悸,缺氧,几乎无法呼吸。 过度的恐惧带来的不适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逐渐消退,却让郁折枝对死亡这件事仿佛身临其境。 后来下班后郁折枝就约了医生做检查,医生说她只是太累,加上精神紧绷才出现了一些不良反应,顺手给她开了一点安神的药,叫她回去好好睡个好觉。 郁折枝不好意思直说自己被一个噩梦吓出心理阴影,之后忙起来倒也没怎么多想。 小巷围堵是花父不做人——这个已经进去了。 食物中毒进医院是单纯的意外——邻居道歉了还主动赔偿,当然花落月没有要。 花落月再怎么不幸,总不至于短时间内再闹出什么血光之灾。 郁折枝自我安慰了一阵,便将那个晦气的梦境忘到了脑后。 直到黎小姐突然又上门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那个噩梦转瞬间便又回到了郁折枝的眼前。 噩梦的可怕之处便在于亲身经历了一切一般的真实感。 郁折枝嘴上说着「只是一个梦而已」,抓着吹风机的手却微微颤抖着,热风吹到一处,头皮微痛,不由「嘶」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花落月看她说得恍惚起来,便又往前坐了坐,接过郁折枝手里的吹风机,叫她转过身去。 郁折枝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话到嘴边却还是又默默闭上了嘴巴。 她听见花落月在她耳边说:“梦都是反的。” 郁折枝还要嘴硬说:“我知道……” 但知道是理智上的事,情感上的触动并不受控制。 花落月在旁边好像是笑了一声。 郁折枝问她:“你笑什么?” 花落月用手指理着她的头发,一边说道:“只是没想到郁总还会信这些东西。” 迷信、胆小,杞人忧天。 哪一个都不应该是跟郁折枝能搭上边的词。 郁折枝直觉这不是什么夸奖的好话,下意识便要辩解:“因为是你,所以我才在意。” 这话一出口,她就感觉到花落月的动作顿了顿。 但花落月没有接话,只是很快帮她吹干了发尾,收好了吹风机。 “最好再晾一会儿再睡觉。”花落月瞄了眼桌上亮着的电脑屏幕,说道,“也不要熬得太晚。” 花落月回卧室去睡觉,郁折枝就一直目送着她走到房门口。 或许是刚刚聊了会儿天,让她找到了些许真实感与理智,郁折枝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莫名的焦虑,只是回头再去工作上的文件,却也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她躺到床上,随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书,翻开看了两眼,天书一样,又是看不懂的文字。 早该预料到的。 郁折枝放下书躺回去,闭上眼睛,眼前终于不是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取而代之的是花落月坐在她身边时的场景。 花落月对着她笑,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她们离得很近,也不是在说什么要紧的话。但一眼扫过来,便叫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这就是她想要的。 其中的某一个瞬间,郁折枝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倦意很快涌现上来,但郁折枝这晚没有再做噩梦。 - 第二天早上,郁折枝和花落月差不多同时间起床。 郁折枝对小房间的小床适应良好,但一早就被电话吵醒。 前一天被派去调查那个神秘的「危险」的人回来电话,花落月身边一切正常,唯一的恩怨对象就是花父,这会儿正老老实实地待在牢里等待审判。 余下与花落月有交集的人里,要么人不在N市,要么关系和睦。 花落月与人为善,为人低调,又是短期兼职,不至于碍着谁的路。因为工作以外的事闹出矛盾的就更少了,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仇人。 简而言之,调查人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来。 但对方也不好打包票保证花落月百分之百不会遇到危险,只能含糊地说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大,并表示他这段时间会继续调查的。 这让郁折枝的心情从一早开始就变得不大好。 她当然希望花落月平安无事,但前提是没有一个乍一眼看起来是个正常人的人突然跑过来提醒她们注意安全。 要不还是想办法把那个女演员送去做个精神鉴定吧。 走出书房的时候,郁折枝已经忍不住冒出这样的想法了。 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看到正好从另一边出来的花落月,郁折枝还是尽力扯出了一个笑脸。 “早……” “早……”花落月在拿着牙刷去卫生间洗漱的途中停了一下,跟郁折枝问了声好,还显得有些意外,“郁总起得这么早?” “昨天睡得多了。”郁折枝随口找了个理由。 “哦……”花落月没再多问。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正好外卖到。 郁折枝在手机上找了跑腿,专程去附近最有名的早餐店打包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备注了加急。 但花落月还不知道这件事,听见门外有人敲门,不由地又想起昨天的事,脚步便迟疑了片刻。 郁折枝一下子就跳起来,一开始像是有点被吓到,紧跟着又想起自己的外卖,才回过神,起身去了门口。 门外果然是外卖送过来,郁折枝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只能用脚踢上门。 花落月暗笑自己也被郁折枝搞得紧张兮兮的,然后才回过神来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几袋子东西依次摆出来,满满当当的一桌,都是早点,但看着比午饭酒席还丰盛,光凭她们两个人,一顿肯定是吃不完的。 “吃不完就留着当晚饭或者夜宵。”郁折枝说道。 花落月听了无言,但她都已经把东西买回来,总不能再退回去。 “郁总怎么想起来买这么多?” 花落月看了看包装,有一盒小笼包也不知是没装好路上受到了撞击,还是商家以次充好,汤汁已经流满了盒底。 “还不如去店里点。”花落月觉得有点可惜,“离这儿也没多远。” “我觉得在家待着也挺好的。”郁折枝说着说着,才想起来问,“你今天要上班吗?” 她好像已经挺自然地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花落月听得无言,看看那一桌还冒着热气的早饭,也没较什么劲,拉开凳子在桌边坐下。 “昨天刚忙完,今天开始休假。”花落月说道,“如果没有什么突发情况的话,会一直休到我爸那边庭审结束。” 到花父第一次庭审开始,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郁折枝第一反应是花落月终于工作腻了,准备空出时间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但实际上是花落月的导师那边给她派了点任务。虽然可以线上完成,不必再特意坐趟飞机回去。但她最近也空不出太多精力给翻译公司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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