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折枝从喉咙里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声,看起来像是没力气了。 花落月感觉到手心一阵湿意,才发现郁折枝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 直到这一刻,花落月才真正开始觉得心慌,去摸郁折枝脸颊的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女人俯身观察了一下郁折枝的伤口,脱下外套,帮她做了简单的止血,动作熟练得让人惊讶。 她一边安慰了花落月一句:“应该没有伤到要害。我叫了救护车来。” 花落月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声说了句「谢谢」。 女人摇了摇头,走到醒着的那个小混混身边,低声询问他们为了要追杀这边的两人。 小混混没想到连着两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这么彪悍,捂着疼痛的手腕吓得哆嗦了好一会儿了,再被女人踩着另一只手一恐吓,当即就把真相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 他们跟花父那边有点关系。 本质上还是为了钱。 花父笃定女儿手上有一大笔钱,便想出了比直接毁尸灭迹继承遗产更损的招。 他既想要花落月的钱,也想要卖了她赚来的钱。 前一天去花落月门口敲门的男人就是花父联系的「买主」,靠不正当的生意起的家,家里小有资产,还跟花父那边沾亲带故,平生最好美色,看了花父给的照片就对花落月一见钟情。 他比花落月大了十来岁,只有小学文凭,长得不行,手里有点小钱但很多都见不得光。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来说,花落月是怎么也不可能看得上他的。 花父从中献谋献策,觉得女孩子家家对外要脸面,要是想办法把她搞上床,说不准就半推半就地从了。 往后变成一家人,买主得了人也得了她的钱,花父也就能顺理成章的从中捞钱了。 当然,他们也考虑过要是花落月坚决不服软的后果—— 没了人,那不是还有钱吗。 少说几百万的资产,一人一半也有一两百万,足够很多普通家庭几十年的生活开销了。 这几个小混混就是被买主找来的打手,但他们更爱钱,私下里便商量着干脆弄死这个有钱的女人,再拿这件事去要挟幕后主使的有钱买主。 这种人向来是不要什么脸面的,知道自己打不过跑不了就一下子软到底,他们经验丰富,知道态度良好也是能减刑的。 逼问他们的女人听得眉头直皱,一直听到他说完开始求饶认错,脚上一个用力,「咔嚓」一声,断骨的声响很快被小混混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盖过去。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花落月,发现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而不是自己亲生父亲的恶行。 她又踩了小混混一脚,算是泄了几分火气。 花落月并不是听不到那些话,也不是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她对花父从来没什么感情。而且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去生气了。 郁折枝已经昏过去,但一只手还紧紧扣着花落月的手指。 花落月并没有再挣扎,偶尔用空置的那只手去摸郁折枝的脉搏,听到她还算平稳的呼吸,才能稍稍平复一些心情。 白天才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短短几个小时之后,郁折枝又这么软绵绵地倒在她怀里。 理智告诉她这不要紧、不会出事,本能中的恐惧与不安却再一次被勾了出来。 光是保持冷静已经几乎耗尽了花落月的全部精力。 好在没过多久,警车和救护车相继都到了,医生给郁折枝做了简单的检查,也宽慰花落月说应该没什么大碍,才叫花落月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与郁折枝分开走的司机气喘吁吁地挤开人群赶过来,看到花落月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说他已经通知李助理赶过来了。 但李助理这会儿还在A市,在她来之前就请花落月代为照顾郁总。 花落月只能点点头。 在跟着救护车一起离开之前,花落月回头看了一眼救了他们的那个女人。 虽然解释说自己不是警察,但她明显跟警察关系熟稔,像是领导模样的警察下了车,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担忧地喊了她一声:“乔思瑜!” 女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像是优等生被老师叫到回答问题一样平静的反应。 “我恰好路过这附近,听到有人求救,就过来看看。” “放屁,你家不是在东区?大半夜的路过到这儿来?你梦游跑马拉松啊?” “很遗憾目前还没有出现这个症状。” 两人你来我往地斗了几句嘴,花落月最后撞上她转过来的视线,看到那个叫乔思瑜的女人锁紧了眉头。 “我原来以为那些人是——” 后面的话花落月就听不到了。 花落月也没有特别去关注这个小插曲,比起陌生人的小秘密,她更担心郁折枝的情况。 一直到医院缝好伤口,做完检查,郁折枝都没有醒。 花落月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脑海里天人交战,一半在说郁折枝可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怎么可能会出事呢,是她想得太多,另一半在说,如果当时她真的跑了,或者她的动作稍微慢上那么一步,那把刀会不会就直接捅进郁折枝的心脏了…… 如果早知道真的会遇到这么多人的袭击,她一开始就绝不会告诉郁折枝地址。 但现在后悔根本无济于事。 等待检查结果的每一秒都是煎熬,花落月也只能默默忍耐着。 没多久司机也开着车跟到了医院,帮昏迷的郁折枝补办好了住院手续。 检查做得差不多了之后,郁折枝就直接被推进了单人间的病房,司机跟花落月说了一声自己在外面守着,便留下了花落月一个人陪在郁折枝的病床旁边。 这个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花落月忙碌了一整天,看到墙上挂的电子钟表的时间,忽的想起邻居夫妇的提醒,她正想先发个消息报平安,摸到口袋才回忆起来自己的旧手机也在那条路上不幸阵亡了。 再看看昏迷不醒的郁折枝,花落月又没办法起身离开。 这个时候医院只有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有些常规检查部门也还没有开门,其他的检查结果有些也还需要时间,只能确定人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花落月又怕郁折枝中途醒了有哪里不舒服,没人照看。 几番犹豫之后,她还是守在了郁折枝的身边。 她强撑了一阵,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一阵阵翻涌而来的倦意。 等到医生拿着剩下的检查报告结果来敲门的时候,花落月才发现自己已经趴在病床旁边睡了一阵子了。 窗户外面已经透进来一点白光,天尽头才刚蒙蒙亮。 一看到医生,花落月立刻惊醒过来,先去看郁折枝,发现她仍然没有醒,随后才抬头去看医生,问她有没有事。 医生神态轻松,说:“没什么事,就是身体素质不太好,前段时间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正好叫她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胳膊上的伤可不用太用力,你——” 医生顿了顿,看了花落月一眼,问:“你是她什么人?” 花落月感觉到喉咙有些干涩,是长时间没喝水的后果,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干燥的唇角,才尽力用正常的语调说:“我是她朋友。” “哦……”医生没有太在意她短暂的停顿,继续嘱咐道,“她好像不是本地人吧,你是她朋友的话,记得提醒她的家人,叫她回去后这段时间注意休息,还有要注意营养均衡,千万不能不吃三餐,免得再跟这次一样昏倒进医院……刚推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被捅到要害了呢……” “啊……”花落月呆了一下,下意识问,“她不是因为受伤才昏过去的吗?” 医生也沉默了片刻,瞄了她一眼,尽力若无其事地说:“不是。其实是因为低血糖。” 花落月:“……” “当然受伤多少还有点影响的——比如情绪太激动,还有本身就有点轻微贫血,又多流了点血,但伤口真的不算太严重,你也不用太紧张。” 医生轻咳了一声,一边把手里的报告递给花落月。 “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好了。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低血糖这个问题也是需要重视起来的,接下去半个月务必叫她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借口自己还有别的病人要去探望,便匆匆忙忙转身走了。 花落月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他没憋住的笑声。 病房门重新关上以后,就剩下花落月跟手里的报告大眼瞪小眼,翻开看了看,她又转头去瞪病床上的郁折枝。 医生并没有在糊弄她,郁折枝伤得确实不算太重。 胳膊上的口子倒是挺深,加上夏服穿得轻薄,血一沾上去湿漉漉的有些骇人。 但远没有到危及性命或者肢体健全的地步,只是几天内不能沾水不能提重物。 肚子上的伤口就更小了,消了毒上了药贴了一小块纱布,只要不再作死,两三天就能结痂。 而且伤口位置与重要器官更是隔了有十万八千里远。 简而言之,郁折枝其实是因为身体虚低血糖加上受了刺激才昏过去的。 有那么一瞬间,花落月心底生出了一种把报告拍到郁折枝脸上的冲动—— 亏她还以为郁折枝是受了多重的伤。 再回想起几个小时之前坐在走廊上胡思乱想担惊受怕的心情,花落月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个绝世大傻瓜。 病床上的人似乎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杀气,无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花落月盯着她最后露在外面的发顶,一下子又没了脾气。 她发现自己其实很难因为这件事真的生气,因为比起被愚弄一般的羞恼,她心底深处涌现出更多的还是庆幸—— 幸好郁折枝没有真的出事。
第102章 102 生日约会 郁折枝醒过来的时候,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 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意识才逐渐回笼,之前那个晚上的记忆也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然后她才忽然反应过来,门外花落月的声音并不是她的错觉。 花落月正站在病房外面跟殷沉玉低声说话。 殷沉玉是一大早赶回N市的,据她说X市那边的事已经结束了。 花父常去的那家赌场私下里还经营着其他的不法生意,包括贩毒和人口买卖,开设赌场已经可以算是他们头上最轻的一项罪名了。 殷沉玉先前调查花父的途中就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劲。 那家赌场的几个主要负责人早就在通缉名单上,过去在别的城市犯过几起大案,改名换姓到了X市从头来过,比过去更加谨慎。 殷沉玉有一个警察朋友就一直在追踪这个犯罪团伙,这段时间她有时候说有事要忙,便是在忙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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