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冷,衬得车内愈发温暖。 音响里放了首慢节奏的英文歌,欢快而明媚,周诗忱跟着节拍晃着身体,在离红绿灯百米的地方放缓了车速,她把播放列表调出来:“队长,你想听什么自己连蓝牙。” 言淇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她努力让语气维持平稳:“可以吗?” “可以啊!”周诗忱把车稳稳停在线外,大雪纷飞里,红灯的倒计时尤为显眼,她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言淇:“我这个人吧,开车的时候心情好,你放什么我都喜欢听。” 言淇说:“好。” 她连上蓝牙,翻出APP,点击播放。 “从博弈学的角度看,如果你故意付出一些不必要的沉没成本,那就能够取信于人……[注1]” 周诗忱:“???” 她坐直身子:“这什么?” 言淇微微一笑:“今天的经济学课还没听。” 周诗忱:“……” 报复,是在报复她开车太快吧! 言淇安利:“你也可以听听。” 周诗忱吐槽:“我现在不想听也下不了车啊。” 言淇愣了下,弯了弯眼睛:“那么不喜欢吗?” 她没来过北方,低估了这里的温度,最厚的衣服也只是件薄风衣,内搭了件贴身的白色小背心,风衣的扣子没扣,露出细长漂亮的锁骨,风吹过时,泛起浅淡的红。 笑起来时,眉眼柔和起来,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周诗忱被美色迷惑了双眼:“喜欢喜欢,我听还不行吗?” “好。”言淇收了笑意,点击继续播放。 周诗忱看呆了:“队长你也太赖了吧!笑容收放自如啊!你哪怕再多对我笑会儿呢!怎么达成目的就没了?” 言淇目视前方,面不改色:“经研究表明,笑容会让人放松警惕,更好达到目的。” 红灯倒计时结束,绿灯亮起。 周诗忱踩油门:“所以呢?” 言淇说:“所以,经过实践再次印证了这个事实。” 周诗忱还想说话,言淇却做了噤声的动作:“专心听课。” 周诗忱:“……” 忍了。 让周诗忱意外的是,这节讲述沉没成本的经济学课并不乏味,讲课老师通过举实例解释名词,听得人津津有味,意犹未尽。 一节课结束,也正好到了周家所在的别墅区。 言淇断掉蓝牙,看着别墅区路两边的灯火和被雪覆盖的绿化带,轻声开口:“是我误解你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我原谅你了。”周诗忱接话接得飞快。 “那我在车里等你。”言淇说:“你不用太着急,可以跟家人好好说会儿话。” 周诗忱把车停在门口,解了安全带:“哎呀队长,你人来都来了,不进门多不礼貌啊,我也不可能真的让你在这等,你说是不是?” 言淇懵了下:“嗯?” 周诗忱下了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坐了个请的姿势,笑容满满:“队长,下车吧。” 她穿着米白色的大衣,卷了条绯红的围巾,衬得肤色雪白,在漫天的大雪中,灵动明艳的美丽,朱唇微张:“队长?” 言淇却没有下车:“太唐突。” 周诗忱连忙摆手:“不唐突不唐突。” 言淇为难:“叔叔阿姨……” “哪有什么叔叔阿姨!”周诗忱想着反正也把人骗到家了,干脆让开一条路,给她指了指身后笼罩在黑暗与雪中的别墅,问:“你看这像是有人在等我的样子吗?” 言淇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顿了会儿,她一字一顿:“周诗忱,你又骗我。” / 言淇一般不叫人大名,除非生气。 可惜周诗忱跟她认识时间有限,还来不及了解到这一步,所以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尤其是在收到顾小西说生日宴会即将结束后,她更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把言淇从车上拉了下来。 “我回头再跟你解释,”周诗忱的手顺着言淇的胳膊向下,抓住了她的手,“但是天地良心,队长,我真的不是来干坏事的。” 言淇跟着她的脚步,问了句:“是吗?” 冰冰凉的语气,沁在飘零的雪中,直直地砸过来,然后——被周诗忱闪避掉了,她解了指纹锁,高高的铁门自动打开,她边走边说:“对啊对啊,我只是来收拾点行李而已。” 言淇说:“挑家里没人的时候。” “因为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啊!”周诗忱说得理所当然,从门口到客厅有片小花园,红梅正在雪中盛开,她无心欣赏,快步走到玄关口:“队长,换双鞋。” 言淇听话地换了鞋:“你不该骗我。” 周诗忱嘀咕:“那还不是你当时严肃的样子吓到我了,不骗你你不得当场把我扭送给到然姐房间接受审判?” 言淇回忆了下:“会是这个后果。” “那不就得啦?”周诗忱推开门,为了避人耳目,她没有开灯,她从旁边的斗柜里翻出手电筒,拿在手上晃了晃,压低声音:“你放心吧队长,我不干坏事。” 猫猫祟祟的模样。 言淇直言:“看起来很没有说服力。” “哪有!”周诗忱举着手电筒,强光直直地射到墙面上,映出雕花木楼梯,楼梯口立着的巨大青花瓷瓶泛着幽冷的光,周诗忱一脸正气:“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言淇抬起眼,说:“门口有摄像头。” 院子里有摄像头。” 周诗忱:“埃?” 言淇:“院子和玄关口也有。” 周诗忱:“哈?!” “也就是说,从我们的车子停在门口时,我们就暴露在摄像头下。”言淇说:“如果摄像头联网,现在已经将我们的实时影像传送到主人的手机上。” 周诗忱微微瞪大眼睛。 言淇问:“如果你被父母抓到,会有什么后果?” 周诗忱不确定:“扔出家门?” 言淇嗯了一声:“不算太惨。” 周诗忱:“……” 这还不算惨! “其实我爸妈不可怕,可怕是我外公。”周诗忱说:“这老头对联姻的事特别重视,如果被他逮到,我肯定会被抓住留下来关禁闭的!” 言淇不同意:“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周诗忱说:“你可以等我外公把我关起来后跟他说。” 她边说边拉着言淇往楼上走:“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得赶在他们回来之前离开。” 言淇想,这不应该。 从她接受的教育里,拜访长辈要提前预约,登门时要带合适的礼物,非主人邀请不能进入,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周诗忱也是这家的主人,她不算非请勿入。 但像这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上门,实在不应该。 她现在应该做的事甩掉周诗忱的手,退回到门口的车里,在车里等周诗忱。 可这也只是她设想中应该做,事实上周诗忱的行为能击碎所有的逻辑,在她还在斟酌利弊的时候,周诗忱已经把她带到了二楼。 “啪!”水晶吊灯霍然亮起,毫不吝啬地铺满了整间衣帽间。 周诗忱热泪盈眶:“宝贝们!我的宝贝们!好久不见啊啊啊姐姐好想你们啊!”她从一个包亲到另一个包,又把首饰盒扒拉出来,“是我以前没有好好珍惜你们,宝贝们,很想我吧?我现在就把你们带走!” 言淇想,现在走还来得及。 “队长!”周诗忱歪过头喊她。 言淇下意识地接话:“我在这。” 接完,她闭了闭眼,嗯,现在走还来得及。 周诗忱说:“过来一下。” 言淇想拒绝,但是脚已经不听使唤地朝周诗忱走去,等到大脑的指令终于到达四肢的时候,她已经在周诗忱面前站定了。 “怎么了?”她问。 周诗忱说:“两只手伸出来。” 言淇伸出手。 她现在真的成了周诗忱口中的机器人,遥控权在周诗忱的手里,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坚决执行——言淇心头一凛,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下降头? 不,不可能。 建国之后不能成精,拒绝封建迷信。 正走神,就听到周诗忱轻拍下了掌,开心道:“完美!” 言淇垂下眼。 她的手仍然停在半空中,只是每根手指都多了两枚戒指,带着钻石,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她动了动手指,发出疑问:“?” 周诗忱说:“你就站这别动。”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周诗忱一刻也没停,在偌大的衣帽间里上蹿下跳,忙来忙去。 分别往言淇的脖子上戴了三条珍珠项链,手腕上各套了五只手镯,胳膊上挂了名牌包包若干,以及最后一件贵重的皮草,才终于收了手。 周诗忱一脸骄傲地掐着腰:“大功告成!” 她得意:“队长,这就是缘分啊,我要出门你正好在门口,还要跟我来,不然我也一个也带不走那么多东西。” 言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周诗忱心虚地躲开她的目光:“你喜欢哪个,我送给你!” 言淇动了动嘴巴:“什么时候走?” “马上!马上!” 周诗忱拿出手机,看到顾小西给她发来的最新消息:“一级警报!你爸妈、还有外公外婆已经从我家出发了!估计十五分钟到家!” 发消息时间,五分钟前。 周诗忱:“我靠!” 言淇提醒她:“不能说脏话。” “我爸妈还有十十分到家,我外公那个老头子也在!”周诗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打转了片刻,从角落里拖出个行李箱,快速扫荡了一圈填满,又把能挂在身上的全部上身,整个人被压得矮了两厘米,她摇摇晃晃地转过身:“赶紧走吧队长!” 言淇问:“我们是在做贼吗?” 周诗忱本来都走到门口了,听到这话又顿住脚步,想反驳,又觉得不知道从何驳起,纠结了会儿,反问:“难道不明显吗?” “好。”言淇说。 周诗忱想问好什么,眼前就忽然一黑:“队长,你把灯关掉了?” 黑暗里,她听到言淇嗯了一声,然后那个方向亮起了一丝丝光,是言淇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她说:“跟我来。” 周诗忱问:“去哪?” 言淇推开衣帽间的门,外面是长长的环形走廊,她边走边说:“已知家里的摄像头已经把我们拍的一干二净,你父母知道我们来过是早晚的事。所以一切掩盖犯罪事实的行为都是无用功。” 周诗忱:“嗯哼。” 言淇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防止正面跟你父母碰上,一是以免尴尬,二则是最重要的一点,防止你外公把你抓起来关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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