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中元见状继续说道:“信王殿下承诺,你若助他,可许你户部侍郎一职,令尊当年也是户部侍郎,你便可子承父业。此等肥差,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 “可是……现在的户部侍郎,不是有郭韶了吗?”段寻闻言心动。 “他是赵成坚提拔上来的,早年虽为盛鹤羽的门生,但自打盛鹤羽贪墨问斩,便被太子一党抓住机会笼络了去。这人信王殿下不会留,你且放心。” “赵大人一向不参与党派之争,又与大将军划清界限,多年毫无来往,怎会为太子笼络人心?” “郭韶此人确是才华横溢,换作旁人,大约也会重用他。但赵成坚之女既嫁给了黎遥君,其中关系哪里是轻飘飘的一句划清界限就能撇开的。” 任中元说完,仔细观察着段寻的表情,见对方面色显露出些微动摇,他满意一笑,道:“段兄,时势造英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一阵狂风将地面积雪卷飞至空中,凌乱飘摇着缓缓落下,狂风不停,又卷起更多积雪盘旋而上,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将所有人迹景物尽数遮掩。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暂时先这样,细节上后面再慢慢修。
第67章 一列运送货物的车队于晌午到达开州,城门守卫上前盘查,掀起毡布从中搬下几袋打开翻看,再用刀往车上的货物底部探了探,未发现有异样,便挥挥手表示车队可以通行。 守备官远远地瞧着这漫不经心的敷衍,走近呵斥:“当老子不在是吗?”随即转头对车队领头的问道:“车上是什么东西?” “回军爷,我家老爷搬家,都是些衣裳布匹锅碗瓢盆等物。” “搬去哪里?” “甘州。” “你们打哪来的?” 领头人面不改色回道:“汋州来的。” 守备官打量着长长的车队,这看起来像是个大户人家。 “汋州比甘州富庶,怎还越搬越偏远?” “我家老太爷祖籍甘州,人老了就想落叶归根,老爷这才决定举家搬迁。” “那为何只有货物,你主家旁的人呢?” “带着这么些东西会耽搁行程,他们已于早先启程了。” 守备官靠近其中一辆车抬脚踢了踢,“瞧你们也是大户人家,东西这么多为何不用镖局,反而要自己送?路上若遇到山贼马贼,回去如何交差?” 领头人身子弯了弯,道:“老太爷生活节俭,不舍得花那银子。” “万一被劫了去,不还是要花钱另买?”守备官蹲下观察着车身下方,“我瞧你们这车可比寻常的车要敦实不少。” 他敲敲车轮,抬头意味不明地笑笑,“这轮子,与辎重车有几分相像。就连一品大员也不敢用军中的辎重车来给自家运货,你主家难不成是皇亲国戚?” 领头人面色僵住,马上走到他身边悄声道:“还请军爷高抬贵手。我家老太爷有些军中的关系,这些车都是借来的,您若扣下,上头责问起来您也不好交代不是?” 往对方手里塞进一张银票后,又道:“您睁一眼闭一眼,行个方便。” 守备官瞟到银票的面额,抬手揣进怀里,起身道:“走吧。” “哎,多谢军爷。” 进城后车队在世子府安排妥当的宅院住下,傍晚前,另一队人马风尘仆仆地赶到此处,与领头人汇合。 “段大人。”领头的向来人行礼。 “嗯。”段寻休息片刻后便朝停放货物的院子而去。 他看着眼前的车辆,对一人说道:“搬下来,我看看东西。” “是。” 车上的东西被一袋一袋地放在地上,越往下袋子越沉,段寻见他们愈加费力,便道:“停手。”他指着其中一个麻袋,“打开。” 地上响起金属的碰撞声,他凑近看了看,接着在其余车辆中挑了两袋扯下麻绳,从里面拎出一套皮甲来。 眼前皮甲与襄朝士兵穿着的制式相似,但工艺有所出入,看起来像是刻意仿造的。 “这是步兵的式样?”段寻问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问向领头人:“不是五千么?” “这些是第一批,剩下的已经在路上了。” 段寻皱皱眉,放下皮甲,“装回去吧。” 翌日一早,他便带车队出发去往甘州。 一个半月后,车队在甘州武洛受到拦阻,士兵盘查后察觉有异,直接将所有车辆扣下择日另行检查。领头人试图再次以银票收买,被当即拿下扭送官府。段寻则向城中守备出示了东宫幕僚的身份,守备暂时还没有为难他。 段寻清楚,此处乃太子地界,黎遥君的亲信治军与她同等严格,甘州上上下下的各城将领皆为其所用,是钻不到空子的。 当天下午,他趁看守士兵不备,偷偷潜出客栈急忙出城,策马往京城赶回。 第三日,林轲便收到武洛守备的密信,信中道截获一批兵器甲胄,数量约三百件,主犯已逃窜。 林轲顿感不妙,随即写下急报派人火速送往京城镇国大将军府。 七月末,段寻回到京城,未作歇息便立马奔赴皇城,同时让随从赶去岑府。 一名皇宫禁军匆匆走到皇帝寝殿外,向门口的太监低语几句,后者点了点头,回身入内转达给安行。 “圣上,段寻求见。”安行走近床榻道。 皇帝目光呆滞地看着帐顶,“段寻是谁?” “已逝的前户部侍郎,段长业之子。” “他来有什么事?”皇帝忽然想起,这人是太子的人。 “说是来向您请罪的。” 皇帝转头看着安行,面色阴晴不定。 “传。” 他单手撑着床边,手臂摇晃不止,刚坐起来一些便跌躺回去,胸口起伏急促,喘着气道:“扶朕起来。更衣。” 殿中弥漫着中药混合檀香的味道,闻起来令人不适。段寻跪在地上想着,决定看来没有做错,圣上果然如传言所说,缠绵病榻时日无多了。废掉太子,信王就能得继皇位。 听见脚步声,他将身体伏得更低了些,开口道:“微臣有罪!请圣上宽宥!” “何出此言?”皇帝每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呼吸不畅,安行见状连忙奉上清茶。 “太子殿下密谋起兵,已于近几年内秘密打造兵器甲胄五千。三个多月前,他命微臣前往将甲胄运送至甘州,一到武洛所有车辆便被扣下,微臣惊惧不已,悬崖勒马尚且来得及,便赶回来向圣上负荆请罪!” 安行于一旁低首静立,神色如常。 皇帝停下喝茶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杯中漂浮的青绿叶片。 宁宣已经监国,登基指日可待,不必多此一举;黎遥君手握虎符,宁宣若要起兵定会先通知她,何须再运送甲胄;段寻是他帐中谋士,用这等身份之人未免太过明显。此事来得蹊跷,漏洞百出。 “叫夏逢来拿人。告诉刑部和大理寺,先押去天牢。” 安行躬身,“是。”而后走到段寻面前,道:“圣上还要批折子,你到外边候着吧。” 段寻内心此刻是真的惊惧了,他料想到会被押入天牢,但有信王作保尚没那么担忧,反倒是皇帝的态度令他害怕,皇子造反,皇帝竟无动于衷。 将军府的前厅里,黎遥君手执甘州急报,面色凝重。这封急报她反复看了几日,心里越看越是不安。 能往甘州运送甲胄的,目标大约在自己与太子之间。若是前者倒简单了,圣上定不会相信,可若是后者,帝王天生的疑心,以及圣上现今的身子状况,情势不容乐观。 不行,还是该进宫帮太子解释才好。 可她没想到,在宫门外便被拦了下来。夏逢将安行的话带到,言皇帝知晓她因何前来,命她勿要插手。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不过短短两日,太子有意起兵谋反之事便迅速在京城中传播开来。 “又是信王干的好事!”黎遥君在府中怒道。 “大将军,咱们得赶紧想出对策。”周平康说道。 沈知皱紧眉头,“段寻回京才两日,流言就已传开,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黎遥君的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可一时间头绪纷乱。 “圣上叫我不要插手。待下次早朝,群臣定会以此要求免去殿下监国,你们若开口求情,反令众人更加抵触殿下。” “我只怕……圣上会废黜殿下。”沈知苦想一番后,也没有解决办法。 周平康忽然说道:“若真的废黜,还有皇孙。” 黎遥君猛地抬眼,正是,圣上密旨也提到可立宁颂为皇太孙。 “但是,倘若太子被废,人且尚在,于理是封不了皇太孙的。”沈知猜到周平康所想,说道。 黎遥君摇头道:“少数情况可以封,即使不能,我也有法子促成这诏书。” 早朝当日,太子密谋起兵篡位使得群臣哗然。正如三人所料,皇帝不顾太子在奉德殿的自辩哀求,免去了太子监国,国事交由内阁共同商议。 散朝后,太子被召至皇帝寝殿。 殿外,安行悄声叮嘱道:“殿下,圣上这两日精神和脾气变幻不定,您小心为上。” 宁宣点点头,甫一入内,便听皇帝大喝道:“跪下!” 宁宣跪地,恳切道:“父皇,此次与赵成坚一案如出一辙,儿臣是受人冤枉!望父皇明鉴!”他心中后悔,虽已防住任中元,却漏掉了重名利的段寻。 “冤枉?你敢说没动过这个念头?朕待你不薄,你就这样对朕?是不是看朕老了,你等不及了!”皇帝大声斥责。 “儿臣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父皇,儿臣若要造反,又何必等到四十八岁啊!” 见皇帝喘息加快捂住胸口,宁宣急忙上前。 “跪好!” 过了许久,皇帝的呼吸渐渐放缓,他看向太子,道:“回东宫……于文央殿……反躬自省。无诏,不得出。” 宁宣惊讶,而后呆呆地跪在原处,神情凝滞。 不消一日,太子禁足自省的诏书便公示于京城,此诏一下,朝野巨震。黎遥君得到消息后立即请沈知和周平康再次过府商议。 等候二人前来时,她思虑良久,内心一瞬间闪过此举是否会拖累家人,但转念想到有密旨在先,自己本意也是为太子、为大襄筹谋,更不必说皇上还指望着有人能压制信王。再者,若要通过内阁下诏,冉禄定会从中作梗。 “我有一法,可暂解燃眉之急。”因诏书上未写明自省的期限,她必须将密旨交代的事宜提前。 沈知身子前倾,道:“大将军上回就道有法子,还请说说。” “你们可擅长模仿笔迹?” 周平康与沈知对视一眼,问:“您是要……?” “以圣上笔迹下诏,册立皇太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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