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他的脸便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魏恒呆呆地捂着脸颊,片刻后回神怒吼道:“你为何打人!你可知我是谁!” 黎遥君斜视着他,“愿闻其详。” “我姑姑是怡贵妃!信王殿下是我表兄!你竟敢打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你便去问问他们,看这两巴掌挨得冤不冤。”黎遥君回头看看,继续说道:“至于这两个女子,人,还是你自己留着。若再往我府上送这些莺莺燕燕,可就不止挨个耳光了。” 说罢翻身上马,“金绍,卸下车,回去让小五置办新的。” “哎!”金绍明白,爷这是觉得马车被旁的女子坐过,怕夫人心里介意。 不出一个上午,魏恒被打一事便在京城里传开了,闻者大多笑其蠢笨,实属活该。 同样,这事也传进了赵府。赵成坚连连摇头,昨日才叮嘱过她行事要谨慎,这下倒好,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而皇城内,皇上听闻后却是难得一笑,黎遥君算是个有脑筋的,若她不演上这一出戏,往后在京城就难以立足了。
第48章 “清颜。” 黎遥君踌躇着站在书房门内,不知该如何开口,明日便要去赵府,这件事若等到了赵府再说,同时面对他们父女两人,自己大约是得不着什么好脸色的。 赵清颜抬起头,“有事就进来说。”随后放下手中的书靠向椅背。 黎遥君回头向门外看了一眼,封策躬身道:“属下在门外等候。”说完后退两步,将房门关起。 迟疑了片刻,黎遥君走到桌前坐下,开口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长乐村遇刺那件事?” “记得。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黎遥君斟酌着词句,说:“我筹备咱们的婚事时,曾听走镖的镖师提过,江湖上有个专做行刺暗杀勾当的小刀门,就藏匿在京城里。” 赵清颜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想追查当年的刺客?” 黎遥君点点头,“嗯。” “可,你不是已经推测出幕后之人了么?何须再费力气去查?” 黎遥君放下随意拿起的摆件,“虽已推测出来,但这事不查清楚,我心里的石头总是悬着。如若真是信王倒还好,就怕不是他。” 赵清颜思量了一阵,说:“他们恐怕不会将买凶之人泄漏出来,你要如何查?” “既是做买卖,归根结底还是要银子,只要银子给的足够多,即便他们不肯告知对方的真实身份,漏点口风出来应当还是可以的。” “那,需要多少银子?”赵清颜问。 黎遥君手指轻点桌面,犹豫道:“若是暗杀,是两千两起,若是买对方的消息行踪……或许要更多,加上旁的开销,总共兴许得备上小一万两。” 赵清颜惊讶,“一万两?” 黎遥君抿了抿嘴,“我也不确定,但只会多不会少。” 赵清颜沉思许久,定下心后,抬起眼眸。 “好。” 黎遥君笑了笑,接下来的话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待说出口来,之后的几日怕是得睡书房了。 “还有一事……” 看到面前人脸上不自然的神色,赵清颜眉头一皱,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说。” “就是……就是……”话到嘴边,黎遥君有些难以启齿。 “直说便是。” 黎遥君再次抿起嘴,道:“小刀门的接头人,藏身在京城的一间青楼内。” 赵清颜的眸底瞬间冰冷。 “哪间青楼?” “我也不知。当年那镖师也只是听闻了暗号,并不晓得具体在哪里。” 这言外之意,便是要日日逛青楼去找那接头人?想到这,赵清颜面上冷意更甚。 黎遥君心里发慌,急忙说:“你知道的,我就算去了青楼,也断不会与那里的女子有什么牵扯,只是……只是名声上,传出去不是那么好听,可能,要委屈你一阵子。” 赵清颜明白她此言不假,而且这事也只能由黎遥君亲自去办,小刀门的门路越少人知晓越好,若由旁人替她寻到接头人,保不准中间会出什么岔子。封策刚入府那日夜里,黎遥君便对自己坦言此人不得不防备,府上的下人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未必能将事情办妥。 心里虽有介意,但孰轻孰重,赵清颜却是分得清的,这点委屈也只不过是外人眼中的委屈,算不得什么。 “当年你提亲时曾说,不会让我再受一丝委屈,如今,却要食言了。” 赵清颜淡淡看着黎遥君,想通归想通,若是就这样轻易随了她,以后这人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黎遥君面色狼狈,挠了挠耳朵,道:“是,此番的确是我的不是,待事后你想如何罚我,都依你。当初我曾向你许诺,定会尽力保住赵家,这一次关乎黎、赵两家,我实在是怕再有别人从背后下手。现下咱们家风头无两,外人眼瞧着风光,暗地里却不知埋下多少隐患,未雨绸缪总归是没错的。” 说完,两人沉默许久。 “你若要去,也去得。” 赵清颜站起来走到窗边,说:“你需答应我,不可与其他女子近身三尺之内。” “那是自然。”黎遥君顿觉轻松。 “这是约法三章的第二条。”赵清颜又说。 黎遥君笑意盈盈地靠上前,“好。” 赵清颜转过身去走回桌边,冷冷道:“追查期间,你睡书房。” “啊?” 黎遥君苦笑,还真让自己睡书房啊…… 隔日,两人连同孩子来到赵府。 赵成坚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外孙和外孙女,着实欣喜,当下便取出备好的红封塞进他们手中。 “爹,又没到年关,别惯坏了他们。”赵清颜弯下腰,“该跟外公说什么?” “谢谢外公。”两个孩子脆声道。 黎遥君挥挥手,“去玩儿去吧。” 莲娘同荷娘忙跟在两个孩子身后,出了前厅。 “你们也下去吧。”黎遥君对云柳和封策说道。 “是。” 眼见厅里只余三人,黎遥君便把追查刺客一事向赵成坚说明。 赵成坚听完后,强行压下心中不满,以询问的目光探向赵清颜,“这事,你同意了?” “嗯。”赵清颜回道。 黎遥君有些拿不准岳父的意思,只得借喝茶掩盖心中的忐忑。 “所以,你们不是来征询我的意见。” “岳父,此事不得不做。如若是旁人暗害,咱们在明他们在暗,防都不知该从何处防的。”黎遥君劝说道。 赵成坚衡量着其中利弊,不再说话。 用过午饭,两人陪赵成坚坐在院中闲聊了小半个时辰,眼见着赵府上下井然有序,赵清颜慢慢放下心来。 “爹,清容是何时出嫁的?”她问。 “你们回来前不久。” 黎遥君接道:“前两天您说她嫁到闫府上了,据我所知,闫大人有三位公子,不知嫁的是哪位?” “闫家的小儿子,闫擎。”赵成坚说完,又道:“清容刚回京的那段日子,有不少人家来上门求亲,但那时,我想让她在家中多待两年,把在甘州受的苦都补偿回来,便也不急着让她出嫁。直到京中渐有流言说咱家有个老姑娘,她内心焦急,这才定下了与闫家的亲事。” 黎遥君点点头。 赵成坚接着说道:“许多人都道当年秋闱舞弊案时,闫申戊作为主审之一并未对我手下留情,他们不懂我为何会选择闫家,其实,当年他与卢衍以此案尚有疑点为由极力劝说圣上轻判,这份恩情,我是记得的。他为人庄重,又有明哲保身的智谋,清容嫁过去也能安稳。” “说到这,你可知,上门求亲的,还有谁?” 黎遥君想了想,“莫不是信王的人也来了?” “嗯。”赵成坚端起茶盏,“冉府的庶子。” “这……”黎遥君不屑地笑笑,“他家倒是真不嫌丢人。” 赵成坚看向正在玩耍的两个孩子,忽地想起一件事,“听说,前两天,你把魏恒给打了?” 黎遥君一愣,随后点头道:“是。您也知道我身子的毛病,他送女子来,不仅令我的颜面荡然无存,清颜也跟着不爽快,这口气若是不出,世人便都会觉得我这个大将军是个没骨气的。” “可你知不知道,那魏府是什么来头?” “哦,魏恒说了,他姑姑是怡贵妃。” 赵成坚摇摇头,“你呀,那日早朝前的叮嘱全忘了。” 过了一会,赵成坚似是有意提醒,道:“魏老夫人,是京中禁军副统领的姨姥姥。” 黎遥君迅速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禁军将领。 “祁冲?” “对。” “那,禁军统领夏逢与信王是否有亲缘关系?”黎遥君问。 “他属皇后一脉,按理说,不会与信王有来往。” 黎遥君冷静思索着,信王如今在朝中几近无势可依,章珉学也提过信王疑似图谋禾州,加之先前招揽张许,再有他在皇城禁军的这层关系……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立即起身道:“岳父,借您府上笔墨一用。” 待写好书信,她叫来封策,说道:“送到禾州栐城韦沅韦将军手中,加急。” “是。” 两人向赵成坚短暂告别,回到家中。 才坐下片刻,便见全小五走进来。 “爷,夫人,小的上午去人市给咱们府上添了几个下人,您二位要不要瞧上一眼?” 黎遥君抬眼,“人市?” 全小五躬身道:“爷,人市就是买下人的地方。” 黎遥君皱起了眉,任是她已在这个朝代生活了三十多年,可对这人口买卖的事情仍是下意识地抵触。但环境使然,在一个时代的洪流里,她并不想逆流行事,尤其在这封建制度森严的等级下,她冒不起这个险。 转念,她忽地发现,当年买下镜茹和全小五兄弟俩时,即便他们本身就有卖身的意愿,自己到底也还是做了在现代人眼里不可容忍,在古代人眼里却司空见惯的事。原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同化。 黎遥君心中叹息,难怪前世有人说,封建社会是吃人的。她不愿被人吃,于是便一步步成为了吃人的那个,看似是对命运的抗争,可这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深渊。
第49章 新进府的下人们一一走到前厅外的院中站定,有一两个胆儿大的抬头看了看主家,立马被黎遥君脸上的刀疤吓了一跳,赶忙低下头去。 黎遥君粗略瞧了两眼,这哪是几个,十个都是往少了说的。 “爷,这六个身强力壮的,平日可以做个护院打个杂,入冬了就各自在东西两院和正房后头烧火道;这俩小的,少爷和小姐身边以后得有人伺候,小的瞧着他们还算机灵。还有这几个,咱们府上缺做杂事的丫鬟,算是给云柳姐和镜茹添些帮手。”全小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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